”拿着。“

昏暗的天花板低压在头顶，硝烟的味道充斥嗅觉，小小的女孩木然接过那柄手枪。

男人狰狞的眼瞳盯着她，皱纹挤到眉间，一字一句地把话印进她脑子里。

”今天开始，你姓陆。红城帮少夫人陆君仪。“

”那……“她开口想喊爸爸，又那愤怒的视线中咽了回去，”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姓唐？“

男人冷笑。

”等他红城灰飞烟灭，姓杨的死无葬身。我统连帮踩在所有人头上！“

灯光明暗交错，茶桌围着十一个人多是四五十岁年纪的男子、也不乏三十多岁年轻气盛的，操着本土口音，嘴里烟雾绕到天花顶上，眼睛却统统望向中间一个二十四五的女性。

“今日大家赶来谈生意，我一个主持的也就不浪费时间了，”那人环顾周围，抿了一口茶，“这次的项目不算小，我估计怎么样也有两千万。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能力接的，那么也就不要内斗。码头和上城的向来是韩老板、姜老板的业务，中城到环线以内的我们红城帮打理，按照传统、地区划分，相信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左二的男性拍案而起：“去你！谁不知你们红城人多势众，肥区的油水，九成都给你们去了。你爹老杨算是个拼命的汉子，打下这一片片区域，在座都是服的，可你个娘们上位后、确是看不起叔父辈的人了？”

旁边几个西装老板频频点头，似是亦有微词，然而杨舟云只是抬头看去。

“罗叔说的什么话。按地分的，我罩的路子上给你的人跑货，谁看了不是笑话？生意规矩都是说好的，哪一次不是本本分分拉到桌面上谈，我吃过谁什么？”她视线落到一位中年谢顶的男性身上，那位白总心虚地低下了头，“谁又有没有找过我的人不痛快？”

“规矩？高利贷不收了红灯区也不给做了，假医假药卖了多少年了，怎么你掌话了这钱就赚不得了？”

坐着的女性一脸沉静：“赚一时。想要厨房还生的起饭、现在就要扫干脏的。”

“你XX就是个脏东西！谁还不是倒烟酒开钱场混的，满口清高装到哪里去？”

“唉罗总，算了算了、谈生意都冷静点嘛。”

“滚啊！”姓罗的男人一把推开上来劝阻的姜总，骂骂咧咧直冲到了杨舟云脸前，“这丫头就是想断人钱财一家独大。老秦、让底下等着的兄弟都上来！从你听老杨的硬是娶了个女的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变态疯子，说是什么照顾部下讲承诺道义，老杨死前也是糊涂得搞笑，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天道规矩、尊长有……老秦？”

被罗叫到的秦总只是站在一边，打哈哈地笑。疑惑于同伴不动作的罗展看了一眼同样不动声色的杨舟云，突兀的半分钟沉默中，没有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

他慌了：“……老、老秦，不对啊，我们林拙区东西双刀，你被这乳臭未干的小鬼……”

“对不住了老罗，”秦原川说，“我想着，毕竟和气生财嘛。她小杨一个年轻人能看到这点实属可贵。而且林拙区不大，一个人也可以拿两把刀的呀。”

“那么，”

杨舟云一个响指，戴墨镜的汉子冲进、将试图动手的罗展轻松撂倒。眼见在座所有人坐的端端正正、眼中都不敢再有所彷徨，再度拉起了话头。

“我建议提完了，欢迎大家各抒己见、自由投票。”

走出茶楼之后杨舟云很快上了车。这便是当前红城帮的在位头目，十多岁便接管父亲的位子、二代接连制霸一方，除却西城日渐没落的统连帮之外，已经没有足够威胁的对手。为她关门的梁正道做管事也已有几十年，随后绕到另一边自己也坐上了去。汽车很快发动起来。

”有情况？“梁管事问。这位青年当家的心性一直沉稳谨慎，所以辅佐的提问也只是简短。

”不会，“杨舟云说，”姜、罗、黄都事先安排好了，最后我做个让利，剩下七家各白拿百分之三。按体量他们年中吃这么多不会有什么抱怨。梁叔你觉得？“

”不是说这个，我感觉罗展的事没必要这么硬。“依经验回想的梁管事皱了皱眉，”这人心急气躁，狗急跳墙的。“

”老底抽光还能有什么？权势失了，连个砍刀的小弟都瞧不上他卖命。“

”是的……“兴许也觉得自己多虑了，老干事换了副口吻，”陆小姐在家里，我说一切结束在回家路上了。她问你想吃什么吗？“

当家的摇下车窗，暮色沉沉，难得有回家的氛围。家，她想着，放下枪洗手就能吃饭，随意摆弄着他人命运，那罗口里说着的变态扭曲不是无一分道理，在自己的命运中、作为女性又荒唐地娶了一位女性为伴侣，生不出血亲继承，更诡异的是甚至也没有任何感情驱使。

她扶着下巴想。父亲的生死兄弟陆叔当年立了大功，决意归隐却被牵连迫害，九死一生的女儿被当做遗物一样地转交给父亲手中，又指派给少当家的自己。接下的双方没有选择，也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坐车回家见妻子，和见陆君仪，这两个概念很难在脑海中联系在一起。自己从未想过婚姻，君仪倒是个很好的左右手，若自己是个男性、出去宴会也绝对拿得出手。

”不了，昨天她刚把油的单子谈下来，今天就是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要厨师做饭吧。“

聊天谈话这方面，还是有个更有生活趣味的家伙更拿手一点。想到晚餐的杨舟云拿起电话。

嘈杂的声音灌满耳朵，一位女性热烈的嗓音贯穿而来：

”喂、老姐！怎么啦？嫂子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