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阴沉的梅雨季节,行人们或穿着雨衣,或打着雨伞,匆匆地走在街上。
梓收起了湿哒哒的雨伞,将它放在寄存处,跨进了樱丘医院的大门。
拿着探望的花篮,和柜台里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熟门熟路的来到病房——门牌上赫然写着,平泽优。
“优,我来了哦。”打过招呼进到单独的病房内,却并没有人会回应她——这也是当然的,小优如今正戴着呼吸机,沉沉的睡着,只有心电图上曲折的波纹和有规律的机器电音,还能给人些许的安慰。
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她像往常一样,开始向优倾诉——只有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她才会去倾诉!
“优,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好羡慕HTT的前辈们。澪前辈、律前辈、紬前辈、唯前辈甚至连和前辈都走了,走得那样干脆,那样悄无声息,而你又痛痛快快的一睡不起,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还醒着呢?”
说着说着,她不由得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啜泣起来,只因跨出门外——她就不得不戴上名为“坚强”的面具。
“快点起来吧,你再不起来,青苗女孩就要招募新的吉他手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我们大家一起辛辛苦苦地走到了今天,你就甘心将它拱手送人吗?没有你做的蛋糕,你知道大家有多想念你?没有你的帮助,你知道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有多辛苦?还是说,你实在不愿意起来,不愿意再离开心爱的姐姐了,是吗?”
终于,哭过一阵,她还是平复心情,拭干泪痕,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去到高级的咖啡店,买了茶叶和蛋糕——告别青涩的学生时代,这点支出,对于现已成为知名乐队偶像的梓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了。只是,一个人的茶会,又有何乐趣可言呢。更多的,倒像是种仪式吧。
将钥匙插入锁孔之后,轻轻转动门把。“唯,我回来了哦。”她一边打着招呼,跨进家门——咪呜!被她取名叫唯的小家伙腼腆的应了一声,她不由含笑,给它倒上了牛奶。
桌上依旧放着那天的报纸,她换下外套,郑重的将手放在上面——前辈们,我回来了。
那天的空难,除了她因为青苗女孩的活动而幸免之外,知名乐队HTT全员遇难,在当时成了不折不扣的大新闻。消息传到平泽家,小优自此一病不起,连同青苗女孩的活动也一并受到很大的影响,但大家都没有消沉太久,而是不约而同的用拼命工作来淡忘悲伤——毕竟,她们都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不管心里多么不情愿,在小优久病的情况下,青苗女孩终究要在停摆和补员之间做出选择,紬的父母不愿看到女儿曾经坚持的梦想破灭,于是告诉身为团长的她——只要青苗女孩选择继续活动,他们就会全力支持。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青苗女孩最后选择了补员。
说是现实也好,说是薄情也罢,对于失去了挚友的她们来说,这种评价早已不重要了——对梓来说尤其如此,无论如何付出,她所珍爱的前辈们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摆上蛋糕沏上茶,伴着几张空荡荡的座椅,梓办起了茶会。只有这片刻,她会仿若回到青涩的学生时代一般,或哭或笑,或吵或闹,全无顾忌——哪怕,这终究不过是一场独角戏。对现在的她而言,亦弥足珍贵。
随意的吃过晚饭,将快餐盒分类打包,她便换上了黑色的连衣裙——这是个严重的后遗症,自那以后,她虽一切如常,却再也不愿穿黑白两色以外的私服,当然,这件事,是鲜有人知的。
不是坐在沙发,而是靠着墙脚坐在了地板上。将脸埋在膝间,显露出白天不曾有的软弱。
打开手机,再次换上利落的表情,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工作相关的邮件。而后,打开收信人一栏,轻轻按下“唯前辈”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目。
最后一条邮件是出事当天传来的语音短信,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不知第几次地按下了接听键。
“啊,梓喵,是我哦,我们要上飞机了,因为梓喵不能来,所以我就用短信啦,我会给你们带土特产的哦,想要什么的话到时记得回我哦,那就这样,我们回头见。拜拜。”
伴随着开朗的声音,那傻气的笑容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只是,当天工作繁忙,她并没有看见这信息,待到回过神来,前辈们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不禁抬起头,泪如雨下。
窗外的雨势愈大,仿佛在回应着她的思念,而她放声哭泣,只因这思念看不到终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