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回头。
【1】
她听到生生不息的河流声。
河水打在她的脚踝,感觉不到温度,只有不停的涡旋在她脚边聚集又散去,奔腾的川流冷淡地向前涌去,她看不到这条河流的来途亦不晓这条河流的去路,就如同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去向何处。
她涉水而行,赤着脚,往雾里的彼岸,似乎不知晓温度的概念,任由波浪溅到她的衣衫上,她在湍急水流间不知疲倦,全身都淋透浸湿,彼岸在浓厚得如有实质的雾中模糊地闪过,她不明白行进的目的,只是机械地走着。
河流未对她有任何不公亦未有任何偏爱,只是不带丝毫情感地向前涌去,她也似被冲刷掉所有情绪只是固执地在水里跋涉。
河道的碎石即便久经打磨依旧锋利如尖刀,脚底的鲜血丝线般随之流去,她感觉不到疼痛,身躯散着霜似的寒意,她依旧维持原样追逐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彼岸光辉,像是在寻求来到此间的理由又像是给予自我不要停下的原因。
在越来越深的河流中,在每次掀起都欲吞没她的浪尖中,她以纤细的手臂拨开层涛,潜进去再冲出来,彼岸仍旧遥远得渺茫。她的肩胛瘦削得如嶙峋尖峰,她惨白到近似要融进雾里,水激荡着要将她击垮、捣碎,她始终直视着前方未有半点偏移。
疲累的链条最开始只是些一拂即断的蛛丝,足可忽略不计,蛛丝缠绕,贪婪地汲取,裹绕在皮肉间深得勒出印痕,她依旧继续挥臂,不过频率变缓幅度变小。
疲累穿梭在肌肤之下,须臾成为游走于阴暗间的蛇,将饱含毒液的牙锥刺进肌理,她仍不倦地前进,只是被挟持着往后,她本是根基稳固的船锚却在无尽的浪涛里被侵蚀、被蛀咬,化作手无寸铁的无根浮萍。
彼岸无情地注视着她的沉浮,起起落落,次数多到她数不清的程度,雾搅着河,在阴郁昏暗间抽取走光明,她已无力破除禁锢前行,眼睛里只映出漫天黑浪,指尖在河流里抓不住任何事物,她挂念着彼岸。
她即将被河流彻底吞噬,她知道河流不会因任何人驻足更不会对任何人仁慈,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千千万万消散在河流里的人之一,河道碎石之下原是折损的骨、腐烂的肉,河流水波之中原是抛去身躯的魂灵,从新生的源头奔向死亡的断崖,河上浓雾原是诱惑与欲望用来蒙蔽的伎俩,她却不知道彼岸原是什么。
她累极了。
她最后次将头颅升过水面,彼岸的光辉闪烁似在召唤,她的心始终指向那里,她不愿闭眼。
“Fateちゃん。”
她向前,蹭过土地;她向前,扎进土地;她向前,离开河流。
她终于到达彼岸。
她似尾溯洄过久而枯槁的鱼,瘫软在彼岸。雾后的世界依旧灰暗,零散的星如脱漆的钉,冷铁似的残酷地收敛着光,她就静静地趴在那里
听着生生不息的河流。
第一次星星落下时,她睁着眼;第二次星星落下时,她半阖眼眸;第五次星星落下时,她强撑着眼间的缝隙,她不愿闭眼。
终于在第七次星星落下时,她恢复好体力甩开疲累的枷锁,赤着脚,走在荒凉上。
铁铸的草叶割破她的手臂,钢炼的树枝划破她的脸,星星不知落下几次,她在漫无边际的国度里行走,单调的铁树林除却形态各异的枝桠外毫无区别,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方。
树林里只有暗淡的似从果核缝隙泄露出的光,她没有归途,血液注脚在她经过的道路,此间并无河流,可她依稀听到水流拍岸,铁树林逐渐稀疏起来,它们用钩爪利矛嬉闹番后似乎厌恶起她的毫无反应,纷纷推拱着她离去。
树林后是深邃黑暗的洞窟,有如嘶嘶沸腾的大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是泉眼奔涌之声,锅内烹饪着世间罪孽,添加进忧郁悲惨的佐料,熬煮出灾祸的烟云纷纷涌出洞窟。
有条血斑巨犬守卫在洞口,似在啧啧称奇又似未有意料:“生者不可向死,死者不可求生。
“你的身躯里残留着生的力量却沾染上死的气息,踏进死的国度却拥有生的庇佑。
“你到这里寻求什么,迷途者?”
她无法说话,眼睛看着巨犬后的洞窟,发现要去往的地方不在这里。
“奇怪奇怪,寿命未终却流入河川,心有执念奈何肉体凡胎。”
巨犬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硕目里不知盘算,她不望洞窟不望巨犬不知落在何处,便垂眸看向衣摆。
“依你功绩本该不必在此审问。不知去路?”
巨犬咧出獠牙道:“既不知去路,自将你送回原途。”它獠牙外翻似在怪笑,“任何事物都需要支付代价。”
巨犬知悉她心意便朗声道:“沿这个方向走,穿过河上用头发系住的桥梁,在阳光出现的地方你将回去。切记不可回头,否则将永远留在此间,在生死的缝隙不得超度。”
她顺着巨犬所指走上回去的路,她一直听见的河流出现在眼前,不过远没有她渡过的那条深而险,头发拴住的镀金水晶桥上有具枯骨。
枯骨的眼窝里只见黝黑,“迷途者,此行前途是圣洁天堂亦可能是万丈地狱,既已来到此间不如就此流入河川。”
她路过枯骨,走过水晶桥,往那高高的山上。
“若你执意,切记不可回头,否则将永远留在此间,在生死的缝隙不得超度。在阳光出现的地方你将得到光明,亦会失去光明。”
山路崎岖,遥远得望不到尽头,起先她步履尚算轻松,永夜在天际那头被稀释淡化,云层尽头褪去浓厚变得富有层次呼应着翩翩到来的朝霞。她浑身毫无束缚,却感到身体里重要的东西被剥离,从细枝末节的琐碎开始飘散,慢慢地是清晰可感的部分逐渐脱落,每次都如拔骨剜肉似地生生抽离,她强忍住回头将其捡拾的冲动。
眼前逐渐开阔,天光亮出鲜明旗帜不可阻挡地逼退黑暗,倘若先前仍是她可以承受住的至极代价,那现在就是不可承受之痛,仿若塑就她的那部分出现裂纹直至崩碎,她想伏地哭泣,从喉咙里发出悲鸣,偏转头颅差点就要回头,山顶越来越近只差数步之遥就能沐浴新生,她踉跄前行,每步都得拼命战胜回头的欲望,内部愈加空荡,她好些次就定定地看着愈来愈盛的天光,脚底瘙痒着要往后逃,反复疑问自己此举何在,她几乎不是涉水时的她了,她凭着最后点残破的碎片撑住自己前行。
到达山顶。
云破,阳光烁金,慷慨地笼罩住迷途者。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2】
なのは恍然间看到庭院里的月季落地时才真正有些伤春之感,她自廊桥里望去,发现前些天尚且争艳各自在枝头安然的群芳已纷纷埋葬在春日余晖里。这条路,她已走得很熟,甚至在此处消磨的时光远较家里还要多得多。
有些时候她会跟其他人一起来,但她莫名地喜欢独身来此,尽管没有排遣担忧与忐忑的闲聊亦没有支撑在侧的坚定意愿,她一个人时在外面看到里头的Fate,会下意识地凝起不在旁人面前展露的带愁眉间,最近几日她可以进到病房里而非隔着窗与胸膛默念着那些难以述说的言语。
她昨天就握着Fate的手,那只她可以用孱弱与瘦骨支离来形容的手,细观执行官究竟因创伤变成什么模样,她很多次想轻触她的面颊却每每在将至时蓦然停住手,なのは会想如若Fate就此陷进永不完结的睡梦她该如何自处,又在这念头出现的下一秒将其掐断。
两周前命悬一线时面对递到手里的病危通知,她郑重地签好姓名仅在收尾时不慎抖出条多余弧线。她面颜如常地递回附带声辛苦医生,没把任何意愿强加至命数之上,她很安静地坐在角落,亲朋都理解地未来打扰,因此なのは能没有遮掩地低低道出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似乎希冀着用这般无力的方式来呼唤那迷途者重返故里。
なのは依旧将Fate的手握住,五指相扣,她微微发笑嘴头说着状似打趣的话,她说:“进来三周最初院里蓊蓊郁郁的,现在都快春末了,出院后岂不是要夏至。”,她说:“之前增的体重现在都减了回去。”,但她又说:“我又新学两道好菜争取尽快将你养回去。”,她说:“你心里是不是还念着我……”
なのは将脸贴到她的脸颊边,说:
“Fateちゃん,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她感觉身体像搁置过久而迟钝的机器,无意识地转动脑袋却碰到细软的头发,带着她熟悉的味道,房间里的光太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欲抬起左手却被谁牵住,她适应多时才堪堪看得清眼前,なのは正屏息敛声地看着她,她喉咙干涩亦无准确词汇,有点糟糕,她边将“有点”改成“非常”又边将额头与なのは相抵,让你等待这么久真是非常糟糕。
なのは用很轻的力道搂住Fate,执行官那么瘦犹如滴蜡为泪的最后截火烛,她静静地感受到身侧なのは停留的地方瞬间被洇湿的枕头以及藏在紊乱呼吸里所有等候到她的惊喜及缕缕后怕,Fate没多少力气因此没办法回以更牢靠的拥抱,所以她偏过头在なのは的鬓间留下吻。
到医院的缘故无非又是再次的任务,再次的高危,再次的舍命以及再次的死里逃生。
在其后赶至的はやて做出和其余稍早来到的亲朋同样的选择,站在门外,让两位挚友多享受片刻独处时光。Chrono走过来面色意外凝重:
“想必你已经知道那份报告了吧?”
“至少结果未定前别告诉她们。”
【3】
Fate出院有些时候了。
她身体尚需调养大多都在家里度过,她原想做些事情来消磨时光,结果无非是Vivio赶来抢走她手里的活计嘴里说着她来就好,又或なのは严格把控着她读书的时间以免坏眼睛,Fate最后只得安分地坐在位置上。
她近来喜欢なのは替她念书,尽管有两厢妥协的缘故,但她每次听到なのは把笔墨书写的字句转化为抑扬顿挫的话语时常常就沉浸在那音韵化作的故事里。Fate喜欢なのは处理句读时恰到好处的停留,同样喜欢なのは偶到兴处时飞扬起的眉梢,她最喜欢的是なのは在翻卷书页间隙落在她身上伴随抹浅笑的眼神,她那时便觉得书里万千都抵不过她眼内一弧流光。
“……在瓦伯尼冰雪覆盖的山顶,在里逊亚幽深至极的海沟,我曾目睹过世间许多超越言语仅凭惊鸿一瞥足以烙印终生的奇景。”なのは拨动琴弦般轻捻着奏响舒缓乐章,“你知道吗,”她抬眼时月光就顺着视线淌到Fate眼睛里,那段字句她只读过两遍却记忆深刻,她一字不差地说着:“小姐,但更多时候我愿意化作平凡的飞絮、落叶、甚至渺小至极的尘埃以此换取在你眼里飘过的刹那。”
“小姐,”Fate接住那月光,按她即兴发挥的片段继续演奏着乐章,“瓦伯尼与里逊亚虽好终究美中不足。我更愿意看到映在你眼里的奇景,这正是我来邀请你的理由。”
她有点突然地站起来,如同许诺婚姻誓言那般弯腰虔诚地握住なのは的手,なのは欣然接受扶住Fate的肩膀:“你还记得你说自己不懂浪漫?”执行官嘴角含笑将右手置于教导官肩胛以下,左手与なのは右手相握:“我记得我说的是不会刻意制造浪漫。”
并无乐声,她们踩着书本里的词与句,未如规定般视线相错而是紧紧锁定着对方的面庞,也未追求任何华美却颇难的姿势,仅是在房间内小范围的运步,默契有序地落脚进退,なのは想着瓦伯尼的纯洁冰雪及里逊亚的滚滚海浪并如愿以偿地在Fate的眸里寻到踪迹。
她尚记得书里那位小姐接下来的应答,便原样地说给Fate:“飞絮会黏在我的衣裙上,落叶每每都象征凄凉,尘埃渺小到我难以发现。这些平凡的事在我的生活里从来不缺乏,所以你还是做你自己便好,我所喜欢的正是去过那些地方的你,不然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有手有脚又和别人有什么两样?听着,我可不同意刹那,时间宝贵快点把我的行李提到你的车上,瓦伯尼的鲸群很快就要迁徙,参观里逊亚海底遗迹的名额有限,保守估计和你在一起的五、六十年能到的地方实际不多,所以请马上开车。”
“小姐,你至少得给我一支舞的时间。”Fate眉尾微挑佯装出不认可太过急切的态度,却在几秒后化作立即启航的喜悦,“那你可得坐好了,小姐,毕竟五、六十年是段不短的旅程。”
她引导なのは向旁侧转去,なのは亦心有灵犀地跟随Fate的手滑出漂亮弧线又在极点回旋,裙摆如振翅蝴蝶,出乎意料地看到有些措手不及的执行官。なのは堪堪停住脚步,后者好像也不太清楚为何不似从前般流畅接住教导官,话里满是歉意:“我……我可能太久没练,有些忘记步法。”
“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况且之前你跳得很好不是吗?”なの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认为这只是Fate疏于练习,为了放松伴侣那紧张起来就难以松懈的神经,她模仿起书里的口吻还是藏不住笑道:“你该去洗澡了,不然我会因为你的不检点而从车上跳下去。”“是是、我的小姐。”
なのは坐在床沿边,在等候Fate时又想起Fate刚才的失误继而联想到这些天执行官有时候会遗忘已经做过的事,比如那篇选段其实在两天前就读过一次,她以为Fate喜欢才要她从那读起。这是很正常的,なのは笃定地想,谁都有突然脑袋卡壳的时候。
如常地,她们在进入睡眠前给予对方晚安吻。
【4】
Fate有些焦躁地看了下腕表,那只结婚纪念日なのは送给她的礼物,指针很为精准地反映着时刻,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仍在犹豫往哪边走。
今天轮到她来接Vivio,可能是长期在外的缘故她已有些记不清Vivio的学校地址,虽然可以在线查阅而且学校四通八达有多条路径,但Fate真正想要的是她从前接Vivio会路过家特色小吃店的那条路线,里面的独家馅料薄饼很得Vivio喜欢,但她忘记了那家店的名字。
她再看了眼腕表决定先到学校,回来再和Vivio一起去那家店。路上有些和她相同赶去学校的家长,到门口时已有些家长在聚拢闲聊,Fate就站在不远处保证Vivio能瞧见她。教会学院历史悠久的建筑内响起阵阵敲击铜钟的铃声,从门口望去渐渐有些学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或在漫步谈笑或在嬉戏打闹。
Fate认得学校以颜色划分年级的领带,不多时便有许多在读初等部的学生欢天喜地放学奔向父母怀抱,有些和同学相约回家的话题天南地北无非是今日班级趣事种种又或时下流行。她听去两句,蓦然想起当年自己也这样与挚友三四在回家路上把那踏过无数遍的道路变得趣味横生。なのは与她重合的道路最长,Fate从来都在约定时间前抵达,便能在晨间逢见街那头提着书包笑容满面地与她打招呼的なのは,这大概是Fate在上学期间能坚持早起的动力。
Fate能记得她以前有次送Vivio上学,那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大抵Vivio就学不久,她就牵着女儿,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乐此不疲地讲着同学师长,提及学到哪些新知识有积极地举手回答问题,又说探索学校内部发生的事,还活灵活现地还原起被走廊上那副描绘宗教主题的油画吓到。她仔细地聆听着,Vivio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尽的能量,Fate将那时候女儿满怀笑意的眉眼定格在心里,却又守望着那眉眼逐渐明朗容颜逐渐成熟,她记得最终揉了揉Vivio的头发拍了下书包就目送她进到学校。
初等部放学的孩子数量越来越少,搜索女儿身影的执行官在稀疏人群里直到最后位接到姗姗来迟孩子的家长也离去时变得有些心慌。
Fate最先考虑地是给Vivio所属班级的老师打电话确认才发现她没有联系方式,便转而向在上班的なのは询问Vivio是否在学校有事。教导官没回消息,Fate注意到时间估摸着尚在教学也就撤回消息以免另外位母亲担心。
她准备再等等。
腕表指针移动的声音Fate耳朵里被清晰放大,伴着她可以清晰感知的心跳,执行官盯住门口希望下一秒就看到女儿,然后像以前那样接住扑向自己的她。期间铃声又响了几次,Fate方意识到时间,正准备离去时看到中等部的学生两三结伴地往外走。
她安心地看到女儿和两位朋友在聊天,戴着中等部的领带,Fate有点衔接不上眼前情况。她分明记得Vivio还处在初等部,并且掐着放学时间来接,那位还会卯着她脖子撒娇的小姑娘怎地就倏忽成长到她难以置信的程度。
“Fate妈妈,你怎么会来?”
执行官看到Vivio走近时,脑海里闪起她某次返航替女儿庆祝升年级,但那些片段在风吹日晒后变得枯萎薄脆,轻易消散成碎片仅遗留些零碎模糊的印记。“我……我来接你。”Vivio与朋友略略解释就笑着再见,Vivio并行走在Fate身边没像从前那样飞快地抱住她的小臂,两只手随脚步挥动着,“谢谢你,Fate妈妈,”女儿貌似也没料到她会来面上还残留着惊喜,“我现在都是自己上下学,但能见到你真得很高兴。”
“Vivio,”那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鞭挞着她作为家长的不负责任行为,但她必须问出来以此将那些记忆钉在柱子上防止下次再犯,“你升上中等部有多久了?”“很久了,我马上要毕业了。”
Vivio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她那被快速收敛起的的自责情绪,她或许不能以なのは妈妈的方式去抚慰,但她以自我的方式道:“Fate妈妈,我们去那家小吃店吧,有劳你请客哦。”
Fate对自己说不要再忘记了,一点都不行。
“……你看周五可以吗?我这几天安排比较满,周五下午我有段空闲——Fateちゃん、Vivio,欢迎回来。”なのは在通话时看到她俩开门到家,Vivio手里还有没吃完的薄饼,份量很足,回来路上Fate给なのは发了消息说明情况。“尽快吗……那周二如何?我会抽时间过来。好。”
Fate帮Vivio抹掉嘴角边的碎末,手里还提着女儿的书包站在玄关,Vivio看得出来她们有事要谈,在溜进房里前接受来自なのは妈妈落在脸颊处的吻。执行官因妻子的欢迎吻而绽出些笑意,她进来把书包放下踌躇片刻笑意也收起来些“なのは,我想我得提前下复检的时间。”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不,我感觉很好,而且你在我住院期间已经请了很久的假了。”她又添了句,“我能找到去医院的路。”Fate毫不怀疑なのは但凡发现她有隐瞒实情就会绑着她去医院,因此她完全坦诚,她坐在沙发上绕过肩膀搂住なのは,“我最近记性变得有点不好,应该和受伤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以防万一。”
“你有时候想得太多了,Fateちゃん。”なのは顺势靠在Fate肩膀上,她垂着眼去玩Fate放在腿上的手,“但注意健康没错。另外我和医生有联系,所以别想掩饰身体情况。”“好。”
她不得不承认なのは总是能很好地抓住她的软肋,她贴住なのは的发,搁在腿上的手与なのは的手指先互相较劲而后交缠起来,她又顺着指尖慢慢地在なのは掌心挠痒直到教导官妥协地为这份孩子气笑出声时,Fate才说:“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是はやてちゃん,她说有事要和我谈,应该是蛮重要的事,她的语气听上去挺严肃的。”
“我会在家里等你,如果时间太晚的话我会来接你。”“不必了,如果很晚的话你和Vivio先吃饭不用等我,而且你休息好更重要。”なのは知道Fate会听她的话不出门,却拿不准是否像之前那样在房间里不眠不休地等候,就缀了句,“到时间要睡觉。”Fate阖着眼静静地靠着なのは,
“没你我睡不好。”“那我会争取早点回来。”
なのは一路抚着Fate的手臂,扶住她的肩,不同于回家时的额头这回她在唇角落下吻,“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很需要哄。”
Fate原想答句俏皮的话如“只有你哄得好”,不知为何她没有答话只是看着なのは,她想就是这样啊,她心悦的姑娘那样喜欢她,宠她,冷静自持却把情绪与她连接在一起,心里永远为她留着块别人夺不去的地方,なのは被Fate看着不知原因正要开口时获得Fate的吻。
Fate吻着她回家的理由与不可取代的牵挂。
她想,她们还有那么多早安晚安,那么长的朝霞至暮霭,那么久的人生要走,一次亲吻远远不够,她还没太想好接下来的事,但她每想到次她们已缔结婚约就增加些欢愉,哪怕从前的记忆有所褪色,她完全能和なのは共同创造出
好几倍鲜活的记忆。
她加深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