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5分钟前,高町なのは此生后悔的事只有两件,第一没有早早接触魔法空耗11年光阴直到那只猫头鹰划破天空。第二因好友八神はやて的怂恿咽下那颗奇异味道的比比多味豆。
现在她后悔的事又多了件——莽撞地将未经捣碎的圣甲虫放进坩埚里。不可逆转的,药剂由绿转紫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后翻腾着猩红的液泡,咕噜咕噜地不停涌现,坩埚左摇右晃发出阵阵哀鸣,像引线燃尽前最后一秒的炸药, 强烈的刺激性味道酝酿到极点……
毫无悬念地,那只她保养得透亮的锡镴质坩埚只剩焦黑的底部 ,火光爆裂在桀桀怪笑携卷着腐蚀性液体四溅而出。幸而同学们都眼明手快躲进安全区域除却某两位的高分贝尖叫为爆炸再添风头。
但老天总爱在你劫后余生疏忽大意时狠狠踹你脚,なのは提心吊胆地看见抹液体英勇无畏地闯进斯莱特林的阵地,瞄准那位驻守原地正心无旁骛调整火候的蛇院同学。
幸运的是那位斯莱特林快速高效的防御将冲锋士兵折戟断矛, 向地面坠去的液体不甘地作出最后挣扎,なのは发誓长袍边角只要再向内0.1公分就能幸免于难,她甚至能听到液体上垒得分的胜利高歌。
なのは脑海里闪过各种关于蛇院的种种传言,那些关于颐指气使高傲自大的斯莱特林做派的印象被无限放大,她像是面对豺狼虎豹般视死如归僵硬地走至那位同学身前将腰弯至90°,用从东方海岸来的礼节致以最高歉意。
高町家的孩子必须有承担自己过错的觉悟。
“万分抱歉!冒犯你真的很对不起!无论做什么都好,但我真心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なのは想象中劈头盖脸的怒斥或尖锐的冷嘲热讽都没有出现,只有拔开橡木瓶塞时空气灌入的声音和使用魔杖时遗留的荧光。当她踌躇着再欲开口时,斯莱特林转身朝向她。なのは注意到那位的皮鞋锃亮,会是很爱干净的人吧? 将充斥脑袋的猜测揣摩统统赶出去,惴惴不安地听候发落。短暂沉默后,终于按耐不住稍仰起头偷眼去瞧的なのは只捕捉到消失在门后的金色发梢。
在なのは莫名怅然若失的时候,同院的红发小狮子骂骂咧咧地将她扯至教授跟前道歉,教授或许是久未体验过惊心动魄的感受,不住拿着手帕擦拭冷汗两撇小卷胡因恐惧而蜷缩。
幸而Swing教授宽宏大量且なのは从前表现优异仅予以格兰芬多口头警告。课堂因这起风波时间所余不多,教授瞄到桌前那瓶瑕疵几乎为零的魔法药剂对魂不守舍的なのは道:
“Miss Takamachi,鉴于你对增智剂的掌握还不够完备我想你应去请教Miss Harlaown。”
Harlaown,なのは因这姓氏而心旌摇曳。
“请问我可以现在就去请教吗,教授?”小卷胡因疑惑稍稍伸展,但蓦然亮起的石板蓝里涌动的是无法拒绝的坚定与期盼。格兰芬多的直率鲜少有人能拒绝,教授也毫不例外地被折服。
在获得允许后,なのは即刻冲出魔药课教室,虽然再次因险些撞倒墙壁架子上的动物标本而引起Swing教授的惊呼,因疾跑她的连声道歉听起来起伏断续,至少最终なのは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一楼门厅。
虽然已在霍格沃茨就学四年,但なのは有时仍会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通道前晕头转向。在大理石楼梯前她面临着向左拐进斯莱特林地牢与向右转向学校礼堂的艰难抉择。
想到冒着被其余斯莱特林们围攻的极大风险在阴森幽暗的地牢里曲折回旋,她迅速打消了左拐的念头。随即她更加快速地取消了右转的想法,なのは不认为那位的食量足够支撑她在两小时内再度用餐。
なのは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大理石楼梯上,尽管很想否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在长期的观察中她已经掌握了那位的课程表和常态动向。要声明的是这并非是出于某种特殊癖好,甚至连她自己都奇怪为何对那位有着异乎寻常的执念。
而这种执念的发展间接导致了先前的爆炸。
起因是这样的,对魁地奇这种风靡魔法世界的大众运动因怀疑在扫帚上飞行的舒适性,直到三年级末才被告知坐垫咒的存在而匆匆报名校队选拔后通过的なのは在本学期崭露头角的比赛是与赫奇帕奇的对战。
校队队长Moses在开赛前就极其看好格兰芬多新晋追球手的表现,而比赛时数次精准进球和迅捷的反应力都证明她是绝佳的魁地奇选手。面对斯莱特林独占鳌头数年及校队里青黄不接的现状,队长Moses大为懊悔なのは的姗姗来迟并且相当期待这股新鲜血液未来的潜力,对今年的魁地奇杯信心百倍。
在随即与拉文克劳的比赛中,なのは与另外名追球手巧妙配合的波科夫诱敌术[1]更是赢得全场欢呼和对方赞誉,在数轮拉锯后以格兰芬多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作为终结。
昨天なのは在与斯莱特林的比赛前兴奋与紧张并行,在正式参加魁地奇前なのは就为这种刺激危险却感染人心的运动而痴迷,她向往着有朝一日也能在球场上穿梭来回乘风而行,而斯莱特林校队里那位耀眼明星能吸引なのは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其在魁地奇上天赋异禀。
堪称霍格沃茨建校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斯莱特林的金色闪光在一年级时就已展现出在魁地奇赛场上所向披靡的速度与对狡猾而难以预测方向的金色飞贼的惊人控制力,可谓是助斯莱特林蝉联魁地奇杯的悍将功臣。
尽管对付找球手是击球手的任务,なのは还是怀着非常谨慎而胆大的态度携着鬼飞球抛掷得分,开场十分钟后70:20对格兰芬多有利情况下,那位找球手却陡然加速意欲逆转劣势,在两名击球手的夹击下直直朝なのは飞来。
通常情况下,なのは应该驾驶扫帚躲开或者扰乱那位前进的路线,然而她不知为何呆愣在原地,任由找球手在自己眼前抓取到金色飞贼。
赛后Moses安慰她道情况不算太遭,与金色闪光首次对战能够坚持十分钟已属优秀。毕竟那位在二年级时就以四秒半打破最快抓到飞贼的校纪录,直逼于1921年在魁地奇联盟杯以三秒半在单场比赛最快抓到飞贼的不列颠记录。
なのは灵活跃过突然消失的两截楼梯,在刚入校时这些变幻莫测的楼梯给她添过不少麻烦。四楼的魔咒课教室近在咫尺,放课铃声才响,她靠着走廊要道随时准备着向目标人物道歉。
在幼年跟随因工作变迁的父母举家搬至离家乡迢迢万里的伦敦,长期生活后对英语已能得心应手的理解运用,然而有个单词她参不透道不明,能简要地诠释含义却为之困扰。
Fate,意即命中注定,是她的名字。
让なのは困扰到心神不宁以致今日风波的缘由是昨日比赛中初次直视找球手后再也无法忘记的那双红瞳——溢满着悲伤。
格兰芬多的小狮子本不该也不会在意斯莱特林的情况,从古到今都相对相敌的纠葛恩怨和蛇院某些劣迹斑斑的过去都应令なのは对Fate避之不及。
但她就是不能对其放任不管。
潜藏在那样落寞悲伤的眼睛后的到底会是怎样的秘密,她想,Fate在悲伤消逝后的眼睛绝对是熠熠生辉流转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小姑娘,放弃吧,”なのは身侧肖像里的醉修士打着饱嗝靠着画框对她说,“你永远无法让一个斯莱特林改邪归正。”“就像让土扒貂放弃追逐地精一样困难!”另外位同样酩酊大醉的修士高举酒杯大声附和。
“我相信——嘿,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在三星期或者……三个月前,管他的,反正你有好几次就站在同样的地方等待着那位斯莱特林的到来,结果——”“一无所获!”“对,一无所获。”
なのは听到修士们互相帮腔搭调,略微沮丧地意识到斯莱特林延续着赛场风格在学校里同样神出鬼没,而她也像在赛场上对此束手无策。
一阵猛烈的铃响迫使なのは放弃细想转而冲刺进魔咒课教室,幸运地在Flitwick教授挥动魔杖关门前擦身进入。而她苦苦寻觅的对象正端坐在对面斯莱特林的领域内,隔着泾渭分明的通道犹如天堑险阻不可逾越。
教授个头矮小站在中央的一摞书上不着痕迹地给予なのは个“小心下次”的善意警告,而后者快速窜进格兰芬多的后排用全副精力来聆听课程以感激教授的手下留情。
“……让我们再试一次,记住要诀’直点远划’,注意魔杖尾部翘起的弧度和发射距离。好的,接下来Miss Takamachi愿意为我们示范下吗?”
なのは承认她课中还是有两次至多四次稍稍松懈精力去注意那位,但最多持续两秒。一心二用的才能在此时占尽便宜,她对魔咒的理解总是很快,在多数同学的注视下她握着那根十一英寸长的柏木魔杖稳稳出声道:
“【Banishing Charm(驱逐咒)】”
杖尖发射出火花,桌上练习用的小型软垫即刻笔直朝前飞出,Flitwick教授满意地点头让软垫重新归位。なのは坐下后微微攥紧魔杖,至始至终Fate都没看过她一眼。
在课间,她追出教室后毫无疑问地再次失去斯莱特林的踪迹。
午餐后なのは只能拖拽着身体来到北塔楼八层的活板门前,占卜学教室里面拥挤而闷热笼罩在朦胧红光里类似老式茶馆和阁楼的结合体,让人非常怀疑Trelawney教授所谓的“预测时的灵魂陶醉感”仅是室内香料味道过度淤积导致的晕眩。
はやて弯了弯眼睛朝なのは问好,拉文克劳的直觉使她洞悉到好友的反常。なのは坐在印花布座椅上对着《拨开迷雾看未来》发呆,Fate选修的是与占卜学同时上课的算术占卜,なのは觉得利用数字推演预测未来比在混沌模糊的水晶球里瞪眼更行之有效。
显然Trelawney教授对有人在神圣的占卜学课堂上出神无法容忍,用她特有的忽轻忽重的空灵虚幻口气对なのは道“打开你的思路,我亲爱的孩子,我真为你无法领略到观测未来的奇妙而遗憾……”
边说着她边瞄向なのは身前她乱填的圆形图表,上面是出生时的行星位置,紧接着她如遭雷击般捂住胸口饱含怜悯,那副眼镜的放大作用使她的眼睛与瘦脸格格不入,因动作幅度而晃荡作响的披肩亮片还有手镯念珠项链给她的说词增加了少许说服力“凶兆!你将在黑暗中被怪鸟吞吃进腹!哦,我可怜的孩子!我真为你感到心痛……”
至少被预测过四次血光之灾和九次飞来横祸的なのは相当坦然地听着Trelawney教授言之凿凿地为她预测第十四次夭折。
感谢梅林,她至今仍毫发无损。
虽然这门高深难懂的学问无法接纳なのは的平庸,起码听はやて杜撰出的各种惨不忍闻的灾祸是なのは喜欢的欢乐佐料。
Trelawney教授也相当欣赏はやて,曾在听过她某次死状凄凉杂糅着五足怪食人和火龙空袭的胡编乱造后极力盛赞她的先知能力,据はやて透露Trelawney教授还私下询问过结局。
なのは左思右想踌躇许久暂缓向Fate道歉的计划,毕竟因耽误自家院长所授的变形课而被变成钟表未免得不偿失。McGonagall教授的外形就足以体现出她严肃而不苟的性格,歪向旁侧的尖帽下是利落紧致的小圆髻,方形眼镜周围的纹路犹如花斑猫,不仅在外表相似也赋予她可以轻易地扼住这些学生的软肋的类似于猫捉鼠的能力。
なのは在变形术上造诣尚可,稍耗时间也能将珍珠鸡变成天竺鼠而非窜过桌面的异样组合。
她几乎不知道Fate有何弱势学科,而变形术恰恰是其最拔尖的课程,在别人还在绞尽脑汁如何去除天竺鼠上的鸡毛时她已完成了变去再变回的过程。
なのは草草记完黑板上的作业,她发现对跨物种转换时如何调整变形咒的举例说明这块自己知之甚少,这意味她必须到图书馆寻求帮助,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争夺有关书籍的竞争会非常激烈。但Fate正慢悠慢悠地收拾着书包,在思想斗争中なのは最终甘愿承受明日上交空白作业的代价放慢了走出教室的步伐。
“Miss Takamachi,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此刻近乎诅咒地想到教授太过贴心了些“没、没有……再见,教授。”纵然なのは百般不舍,斯莱特林仍然在尝试着将文具塞进书包里。
なのは高速分析着跑到图书馆再前往同楼层魔法史教室截住Fate的可能性,但她忽略了自己的体力极限也低估了变形课难民的人数。
图书管理员Madam Pince愤怒地驱赶着喧嚣的人群,なのは逃过了她秃鹰爪子般的手趁机抱着来之不易的最后本书溜出图书馆,なのは为明天有差可交而欣喜,尽管被踩了一脚。
事到如今なのは知道在上课前成功的可能性稀薄索性徐徐而行,恢复少许体力以备后需。目睹Binns教授直接穿过黑板进入教室,已不能引起なのは的惊叹,虽然她敬佩这位幽灵教授在死亡后依旧坚守岗位的职业操守,但他平板单调毫无情绪的声线依旧使なのは哈欠连天。
周围都同学都昏昏欲睡,意志稍强地努力扩张着眼皮间的距离但笔记混乱斜飞,意志稍弱的则直接在课本掩护下枕臂而眠。让なのは松了一口气的是,至少Fate在魔法史上也在睡觉。
魔法史后之后便是晚餐时间,餐后各学院学生必须准时返回休息室,所以到礼堂前是なのは今天最后的机会。
Fate在铃响前三分钟醒来,迷迷糊糊地盯着课桌脑袋轻点貌似在竭力抗衡着睡意,なのは嘴角微扬,那是她目前唯一所知的Fate卸去冷漠后的模样。
在なのは有印象以来,Fate始终脊背挺立举止有度就像根时刻紧绷从未放松的弦更似蓄势待发敛芒在鞘的剑,挑拣不出任何错处,可缺乏人情味如同数九飞雪周身尽是沁透到心脾的傲然冷意。
原有些凌厉的眉眼柔和起来类化干戈为玉帛,温润得像霍格沃茨在黑夜里散落到粼粼湖面上的灯火,引起无限憧憬近到能够掬在掌心。
来自泥潭的蛇,却有太阳般温暖的金色。
好的,可以追上,なのは小跑起来在一二层的拐角处成功拦住Fate。
她手心里微微冒汗,数次波折后她等候到这份良机在高兴之余是なのは也无法解释的惧怕。
“Fa……Harlaown同学,我真的很为今天的事抱歉,请你能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我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なのは第二次直视到勃艮第,深邃到会把人吸进去一般如同天文塔上她在望远镜里窥见的惑星,在亿万年里沿着蕴含起源的运行轨迹周转的简略展现就能使她这样的渺小生物感到惊叹震撼。她再想深探却被避开了。
Fate指了指右侧鼻翼道:
“你鼻子上有块脏东西。”
なのは擦擦鼻翼指尖果真有块不知何时添上污迹,她急于辩解而指出者在她反应过来时消失不见。她难堪地认为除死缠烂打以外又给Fate增加了不修边幅的负面印象。
但Fate的声线非常贴切她曾有过的设想,低沉富有磁性,是沉淀在海里的月光。
没有拒绝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格兰芬多从不言败。
なのは做了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想和她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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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波科夫诱敌术:追球手带着鬼飞球向空中飞去,致使对方的追球手以为其正在设法躲避开他们去得分,但拿鬼飞球的那一方追球手向下把球扔给己方的一名正在等着接球的追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