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平井柘榴心中还有什么念想,
「我就要死了吧」
如果说平井柘榴心中还有什么疑惑,
「我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死去呢」
并不是因为柘榴有什么心理疾病,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没有一件不消磨人精神的。
脱下制服,左臂上残留的一抹淤青印刻着几天前的记忆。
「今天遭殃的是储物柜…吗」
柘榴当然明白是谁所为,不过还是先处理下储物柜。
损坏的课本用胶带粘好,作业本损坏得有些厉害啊。。。昨天的数学作业看样子是没救了,虽然作业全勤的记录没了有点可惜,不过眼下还是先去找担任本班数学老师的班主任吧。
「情况我大抵知道了,我会算做你正常上交的,我相信以你的成绩,一次作业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等柘榴开口,濑名川老师先行表态。
当事者自然明白,这名教师是知情而无为者。
不,不仅仅是濑名川,就连这所学校的校长,在面对满身污秽的柘榴时也是无动于衷。
要说这一切也太过荒唐,不过考虑到为首的霸凌者背后的家庭背景,似乎又得以解释了。
今天的学校生活也甚是累人,但这种「累」的感觉似乎不那么真实。
仰卧于自己的卧室中——这里曾是父亲与母亲的卧室,而柘榴原本的卧室中,正摆放着他们二人的灵位。
情况就是如此,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三年前成为自己监护人的叔叔。而寄来的月益减少的生活费和每次通话时对方醉醺醺的口吻也让柘榴早早放弃了「这个男人或许能改变自己的现状」这个念想。
眼泪已经流干,哭诉不公的嗓音早已嘶哑,而如今已然无声。
同时间段值班的店员正在补货。
这时间没有顾客,她手上不歇,用夹在脖颈的手机通话。
为补贴生活费,柘榴正在便利店值晚班。
本身性格阴暗的原因,只是自顾自忙活,很少与其他店员交流。在学校也是同理,加之受到欺凌者的重点关照,同学俱疏远之。
柘榴想到城山同学惊慌的神色,这位班长曾在卫生间隔间偶遇赤身裸体,刚被泼了一桶冷水的她。城山一路小跑拿来了毛巾,却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去。
着眼当下,店内没人光顾时,柘榴会拿出英文单词卡来背。
另一名店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智能手机的屏幕上隐约映出正颜厉色。声音压得甚低,但听得出是在和什么人争吵。
柘榴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她身上,继续看单词卡。
并不是觉得成绩能改变什么,只是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么做的,所以继续做。
于是,今天的晚班结束了,回家。
早春的晚风带来一丝寒意,丛中传来的窸窣声摩挲着耳廓,围着居民区的墙壁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这些本是常人应当感受到的。
但此刻牵动着柘榴所有感官的,是那阴暗潮湿的转角处的「那个东西」。
但是,较之面对其他事物时的绝望与淡然,「那个东西」无疑是深深吸引着柘榴。
仿佛感受到「那个东西」的存在,这感受却又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萌生于柘榴的里面。
仿佛看到「那个东西」的外貌,却又不是来自外界的光影,这视觉萌生于柘榴的里面。
仿佛听到「那个东西」的声音,却又不是来自来自外界的声波,这听觉萌生于柘榴的里面。
仿佛触到「那个东西」的形体,却又不是触觉神经的对外界的反应,这触感萌生于柘榴的里面。
始觉入神,柘榴这才有了正在回家路上的实感,于是走过拐角。回过神来,此前的感觉消散殆尽,没有在某人脑中留下一点痕迹。
只是回首时,「那个东西」却又分明跟随在柘榴身后。只是这种对位置的感知,不是来自感官接受的外界信息,这种感觉萌生于柘榴的里面。
庆幸,她庆幸,万分庆幸。
如果说平井柘榴此时还有什么念想,
「想了解那个东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