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为什么我要和你挤在这里啊。”

“你以为可可也想吗。”

眼前几乎是一片黑，只是从手边的夹缝里泄出几缕微弱的月光，身上被一个人紧紧贴着，温度从单薄的运动服递来，明明已经深秋，平安名堇却感觉热得难以呼吸。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从我身上下去。”她小声抱怨，一边换了一个姿势，把双手抱在胸前，努力不碰到眼前人。这个储物柜实在是狭小，两个女子高中生塞在里面就像快要被压缩挤扁的沙丁鱼，空气热到要蒸发。双腿把她环在中间，怀里的少女几乎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胸前，呜呜地发出抱怨，仔细一看好像紧紧闭着眼。过了半晌那人才下定决心一般，热气吹到自己脖子上，像是在挠心口，“我们等她们结束了出去。”

“你说什么？”

“平安名同学请轻一点。”被戳了脸，好痛。

“明明是你一声不响地把我拉进来的，”又被训斥了，脸颊有点麻，平安名一边整理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心底盘算着回击，低声抗议，“我要知道原因，原因。”

对方的气焰立马短了半截，仔细一听话尾带着一点不情不愿，“你要可可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这种语气好像和平时颐气指使的可可不太一样，有机可乘。借着月光，平安名眯着眼睛，目光一寸寸扫过身前人的脸。姣好的脸蛋，一如既往和里面毒舌又冲动的小人不相符，平安名盘算着，平时毫不留情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那双含着水的莹蓝眼睛难得不敢直视自己，眼角腾着绯红，飘忽不定，如小动物一样焦躁。

有点不一样。徜徉在演艺圈这么久的她没想出个所以然，但她忽然想到之前在海岛上自己的恶作剧。明明只在耳边吹了一口气，她却吓得全身抖了一下，那时候的她也像现在一样。

看她这么一反常态，平安名堇觉得心底也奇怪得发痒。难以掩饰自己的不稳，她换了一个姿势，向柜门边缘伸出手去，摆出傲慢的语气：“你不说明白我怎么懂啦，我出去了——”

没想到那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反应激烈地扑上来，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

“请等一下！都说了不能出去了你这个具足虫。”

“不要这么叫我......哎？”手刚碰到柜边，自己只是松松垮垮地勾着，没想到她那一扯力量极大，从手腕带到全身，搞得自己一个不平衡，一时间天地巨变，柜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背部狠狠地摔在地上，新鲜的痛感从后面蔓延到全身。上次摔进灌木丛里的擦伤还没有好，她抽了一口气。

“好痛！”在这么小的铁皮箱子里撞到可不是开玩笑的，平安名堇吃痛地喊，宝贵的脑袋还好没磕到，她顺手去摸，手指碰到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咦？”

指尖碰到的是温热的皮肤。

“那是可可的手。”身上人闷闷地骂。

“你这家伙，刚才都帮我垫着吗。”

“算是吧......撞傻了大家会很难办的，而且不想碰到你的伤口。”顺手捏了一下，“干嘛。”

果然是个心口不一的孩子。“好啦。”平安名干脆地放下手，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羽毛在肩膀上飘来飘去。演艺圈好奇心也是必备技能，“谢谢你啦。那，到底为什么不能出去？”

“真的是笨蛋哪。”唐可可叹了口气，努起嘴沉默了一小会，看表情似乎在天人交战，过了一会才严肃地小声说：“因为她们......”

唐可可的话被外面清晰得不寻常的水声打断。好像听到拉链被扯下的声音，随即制服唰拉拉地散开，胡乱地丢在地上，皮鞋啪嗒几声踢到一边，外面的两人好像贴在了一起，粘腻的水声从那里传来，好像在吸吮，又像是小兽之间的抚慰和啃咬，时不时泄出一点少女难耐的呼气。

......Galaxy！

平安名悄悄地关上了柜门，然后缓慢转头，眼神射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某人，“是这个吗？”

对方毫无回应，仿佛失去思考，只是紧紧把脸贴在自己胸前。

她俩今天悄悄溜进学校，是想提前给教室做点布置，给香音一个惊喜。两人才到，还没开灯，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一股脑儿塞进了边上铁柜的下层，怎么问都不解释。

平安名确实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用手慢慢卷着耳边的头发，一边暗自回忆，已经平静了不少。作为神社家的孩子，平时偶尔会见到这样的伴侣，羞涩的少女们，或是满脸幸福和自信的姐姐。同性之间的冲动并不是什么特别出格或是禁忌的事，按照妈妈说的话，他们也值得神明大人的祝福。可可是不是之前遇见过这种情况啊，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害羞。

她推推埋在眼前的女孩子，这个角度低头只能能看到她脑袋上的小旋：“你不是......知道这种东西的。之前叶月说的电脑明明是你的吧。”

“嗷呜嗷呜嗷呜。”

.....变成中文了。

看来又要和平时一样照顾她了。平安名一边缓缓地戳着某人蓬松短发中间的小旋，一边做出结论：“没办法了。就现在这里等着吧。”过会就好的？

随即他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火热的呼吸声。平安名这才反应过来身上被压着一个唐可可。她并不觉得很重。是不是变热了？

她也狼狈地注意到，校服在刚才的挣扎里弄乱了，彼此的两腿赤裸地交织在一起，皮肤相贴之处就像过了电一样酥麻但很舒服。少女柔软的吐息在脖子上荡漾。

被自己完全圈在一起的怀里人原来羞耻得连脖颈都变热了，非常可爱。好像某个奇妙的开关被拨开，平安名不由自主地托住她的脸，强装镇定道：“怎么能害羞成这样啦。”

明明在黑暗之中，朦胧又微弱的月光下，平安名却感觉自己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刚才听到的吻声却还萦绕在耳边，让一切都暧昧了起来。那人悄悄地抬起眼，眼眸好像湿润，宛如流淌着感情的清泉，她嘟哝着：“平安名同学好烦。”

“这才是演艺圈的实力，见多识广。”扳回一城。

“明明在胡扯。”

“哼哼。”

然后她沉默了一下，斟酌词语一般，“不觉得很奇怪吗，那种事情，明明都是女孩子。”

“还好吧。”平安名用手指有一茬没一茬地梳着对方浅色的头发，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如果对象是可可的话，不奇怪，不如说这么一想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这个大大咧咧的笨蛋也和这种粉红有关吗，还有她们一直是这么近的吗？

“因为，喜欢的话就是什么性别都无所谓吧。”

没想到唐可可反应比自己还大，声音在铁箱子里回荡，“咦？”

“不是你说轻一点的吗。”她这么激动让平安名也有点情绪不稳了，担心被外面人听见，被看到和可可贴得如此之近。

不对，为什么要担心呢？

脑海中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回放，伴随着不稳定的心音，奇怪的疑惑悄悄复苏：岛上共同度过的日子，耳边对方的颤抖，富有节奏的呼吸音，面对她，我为何总是多虑，不稳，好像有个摇摇摆摆的节拍器在挠痒痒？为何我不敢想可可会走？为何当自己听到她说“我做这个这个是为了你”的时候心中好像有洪流涌来，不知道是感激，悲伤，震惊，还是更单纯的什么。不会吧，我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家伙的？

所以当时才下意识地跑过去接住那顶皇冠吗。

在那一刻平安名堇注意到，说话的时候，月光下对方的嘴唇仿佛殷勤地等待着自己的触碰。

“毕竟神明大人会一视同仁的。”金发的少女不敢直视，轻轻握住了可可的手，低声道，“别，别说话。”

“堇？”

终于出来了。

唐可可吸了一口气。全身都硌得酸痛。冰冷又干燥的空气穿过鼻腔，让她头脑瞬间清醒。

脸上还是好热，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她啪得一下拍一下自己的脸，“好！快点快点，不然来不及了！......堇？”

她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平安名站在自己几米外，眼神游离，咬着唇角，双手不安的绞着裙边，整个人也晃晃悠悠的，好像喝了酒一般，脸上带着酡红。

“快点过来啦。”

在自己的催促下，修长优雅的少女才缓慢地挪过来，没有平时的从容，仔细一看怎么还像小朋友一样别扭，甚至有点同手同脚。

怎么了啊。

就在自己疑惑的时候，对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啪得一下张开了双臂。

要拥抱吗？

唐可可瞪着对方。其实她现在对任何肢体接触，特别是对平安名的接触非常气势不足。因为明明控制住不去想了，刚才的情形还在脑袋里打转，平安名的温度，鼻息，环抱住自己的手和皮肤变得更加清晰。还有最后掠过自己指尖的创口贴，她那略微颤抖的手。然后更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冒出来！就会停不下来想象！

唐可可心跳变更快了半秒，但过了一会，对方移开了碧绿的眼睛。

这就放弃了？这也算前center吗。

不对我没有期待。

这让她非常不爽。

“喂。”

“......”

“你刚才是想和可可拥抱吧。”唐可可斩钉截铁,没问理由，“看出来了，那可可来。”

她心里一边洋洋得意地想着胆小鬼，一边拿出了英雄就义的勇气，没等对面的机器人做出反应，她哒哒哒地走过去，“别说话！”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怎么突然想抱啊，你才是小孩子吧？”唐可可一边自大地想，一边搂住了她的腰，再一次平安名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飘进鼻子里，清爽的制服的香气，还有平安名洗发水的气息。

唐可可感觉到心跳瞬间飙升，绝对有200，比被小千点名跑十圈还快！

脑海里的场景走马灯似的转了几圈，连带昨天做的怪梦。做梦的对象就在怀里，然后做的事是今天听到的东西，刚才还和她被迫塞在一起距离腿贴腿。

不对劲。

耳朵好热。

随即她感觉到对方也悄悄回搂住了自己，手贴在自己后背，拽住了制服裙的上沿。200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没有发烧。

她不敢想。我对我的队友想什么呢......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