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是群星的坟墓……你是黑幕之外的眼……”
修女虔诚地祷告,雨水打湿她那身修女服,尚未干涸的血迹在布料上洇开,继而与地面泥泞的血混合。
雨势渐大,修女丝毫没被打动,依旧跪伏在地上祷告,低语穿过雨幕清晰地传进斯卡蒂的耳中。
“吾主……吾之幸……愿您垂怜这片永暗的大地……”
收队信号刺透浸湿的夜幕,照出了降落的雨滴形状,洒下了一片莹莹的蓝色,闪烁间黑夜更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斯卡蒂紧握住剑柄,锐利的剑尖插进坚硬的土地,那触感不是水草的滑腻,雨水带来的灰尘土腥告知她这里并不是阿戈尔的海。
远处传来干员收尾的动静,幽灵鲨的祷告也走向尾声,斯卡蒂抬头,与那双猩红的眼对视,也许是这场不见停歇的大雨,她的气色好上许多,银白的湿发黏在脸庞,斯卡蒂一怔,迟疑地喊:
“……幽灵鲨?”
修女在朦胧的雨幕里起身,她不知道面前猎人打扮的女人在叫谁,于是出于礼貌地询问:“请问阁下是?”
雨声不止,幽灵鲨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了,但她不介意,对着沉默的猎人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
猎人轻笑了一下没接她的话也没摆出祈祷的姿态,让修女有些恼怒但又迷茫,为什么她不祈祷呢,她看起来那样需要指引。
“这不是阿戈尔的雨啊。”
斯卡蒂看了一眼在原地求主原谅的幽灵鲨,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拎起长剑背在身后,大步往远处的阴翳走去。
02
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斯卡蒂对深海猎人的身份适应地如此之快,如她擅长唱歌那样擅长战斗,那把重剑好像天生就该被她握住,新生的深海猎人很快立下功劳,但麻烦也接踵而至,斯卡蒂在还未认清自己大队的同僚之前就与劳伦缇娜认识,她不否认对方帮助她时的好意,这让找她茬的那群人渐渐收敛——他们不知道的是斯卡蒂只是不屑否认。
深海猎人不只有军事化管理,在非战争时间里他们与一般的阿戈尔人一样有着丰富的娱乐活动,斯卡蒂从加入队伍以来便很少参加这类活动,少有的几次总会把舞会气氛弄得一团糟,于是有好事者戏称她是离群索居的虎鲸。
难不成你不丢掉那把巨剑就跳不出舞了吗?有人试图邀请斯卡蒂与他一起跳舞,但似乎选错了搭讪方式。
如果你想成为一滩烂泥。斯卡蒂说,舞会的篝火似乎都因为她这句话黯淡了几分,口琴声仓促结尾,气氛似乎一下降到冰点,斯卡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且她已经打算离开。
但邀请她的人并不打算这样结束,伸手就要扣住斯卡蒂的肩膀,斯卡蒂预料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拧住剑柄——不算自卖自夸,她已经十分擅长应对那些经常从背后袭击的触手。打斗一触即发之际,涉水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二大队的人登上火山岛,脸上是难得的放松,他们身上因高速移动蒸腾而出的白汽很快消失,舞会为有新人加入而重新热闹起来,只有角落里还在对峙。
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于是没再继续纠缠下去,朝斯卡蒂放了一句狠话,你最好不要单独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
否则什么?好像幽灵似的劳伦缇娜出现在中间,红瞳眨巴眨巴,但对方好像看到一把利齿狠狠咬下自己的手指头,咽下没说完的话就仓皇离开。
斯卡蒂冷哼一声,打算也离开,但劳伦缇娜不准备就此放过她。
“禁止内斗啊,小虎鲸。”
小什么?斯卡蒂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皱起了眉:“……别这样叫我。”
“噢……小斯卡蒂,你要带着武器跳舞吗?“
斯卡蒂无语片刻,难道不是因为某人骗她在这里集合有任务吗,哪怕她再怎么直来直往也应该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原本以为这又是一场对新人的照顾,想也没想就拎着武器前来赴约,结果却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陆地篝火晚会,更为准确的是在一座火山岛上,她突然注意到这离上次的战场并不遥远,潮起潮落已经带走了所有战争的痕迹。
晃神的功夫音乐伴奏又重新响起,劳伦缇娜替她解下武器带,掌心还残留未蒸发的热度,她伸手搭住斯卡蒂,随着音律踏出舞步,人们都惊讶于斯卡蒂的出现,有人吹了声口哨,大笑道鲨鱼真有你的啊,劳伦缇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向篝火另一端的乐队做了一个手势,悠扬的乐曲突然变得简洁明快。
“别停下来,小斯卡蒂。”
“……也别这样叫我。”
斯卡蒂再一次拒绝劳伦缇娜的亲密称呼——但一般不会奏效,她双臂不由自主地扶住劳伦缇娜,她们篝火旁攸地转圈,连续的舞步使她们贴得更紧,猎人的制服和裙摆似乎缀在一起,她才惊觉对方穿了一身礼服,流线型的设计完美贴合腰身,是当下阿戈尔流行的最昂贵的款式。
劳伦缇娜后退一步又踩着节奏旋步上前,吐息有意无意地喷在斯卡蒂的耳廓上,斯卡蒂默不作声,她应该生气,因为一场本该有的冲突?还是她对劳伦缇娜展示出的令自己也吃惊的包容?她不愿意在美妙的声乐中搞砸第二次,歌曲已经接近尾声,再做一个配合对方的回旋就可以结束今晚的闹剧。
似乎看出了斯卡蒂的想法,劳伦缇娜轻笑了一声牵引着斯卡蒂配合小提琴手拨动琴弦的声音猛烈地用鞋跟跺地,清亮的声音拉回了斯卡蒂的注意力,她后心下放,向明亮的火源方向倾倒,从肩胛骨到漂亮的腰线拱起一座漂亮的桥,斯卡蒂还未反应过来,左手已经扣住了劳伦缇娜的腰肢,右手撑住了对方脊骨,她们胸膛对着胸膛,两颗心脏剧烈跳动,渐渐趋于同一频率。
人群爆发激烈的掌声和口哨,斯卡蒂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松开劳伦缇娜,却因为对方搭在脖子上的手没彻底脱身,劳伦缇娜发现了她的窘迫。
“哦,小斯卡蒂,原来你会跳舞啊。”
“我再说一遍——”斯卡蒂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基于还存在的一点礼貌她没有硬掰下对方的手臂,一时间有点狼狈,“别这样叫我,鲨——”
“那你就叫我劳伦缇娜,或者劳伦我更喜欢。”
“什么?”斯卡蒂本想拒绝,但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
“鲨鱼!劳伦缇娜!裙子!”有人惊呼。
劳伦缇娜低头看了眼,终于松开斯卡蒂的脖子,因为离篝火太近她有部分裙摆掉进火中燃烧起来,可她看起来一点不惊慌和心疼:“拜托,我们可是深海猎人。”
话音落下,她奔跑起来,裙尾带起一片火花,在半空甩出一道昂贵的弧线,劳伦缇娜以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落入海中。
斯卡蒂本应该幸灾乐祸,但劳伦缇娜跳入水中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她在意识到对方的企图前猝不及防地与水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万顷潮水没顶而过,无数激流气泡升腾而起,斯卡蒂直觉跟随劳伦缇娜游动带起的水流,像是双生关系的鱼类那样贴合,天空已经完全变黑,海面下也一片黑暗,斯卡蒂在无形的磁场中感知到她们离那座火山岛越来越远,这方水体似乎只剩下她们两个,她想感受更遥远的地方,但劳伦缇娜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牵住了她的手腕摆动腰肢带着她一起浮出水面,破水的瞬间银光闪烁,月亮近在咫尺,星光铺满她们能看到的所有地方。
劳伦缇娜红色瞳孔映着半轮月尾,像破碎的红宝石,湿漉漉的脸颊在月色下闪烁着钻石一样的光,水流推近了她们,斯卡蒂甚至感觉自己的手指有几次擦过了劳伦缇娜小臂的肌肤与漂浮的银色发丝,她离那片月色只有一线。
“劳伦……”
“嘘……斯卡蒂,你听。”
劳伦缇娜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着,斯卡蒂学着她的样子,在潮汐声中听到远处火山岛传来的歌声,悠扬且轻快,那是一首阿戈尔的情歌,讲述一个阿戈尔姑娘爱上月亮的故事,她夜夜浮上水面向月亮用唱歌倾诉自己的恋情,终于在两千个夜晚之后得到了月亮的回应。
踩水声响起,斯卡蒂睁开眼睛,劳伦缇娜攀住了她的肩膀,银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她从弯月中浮起,衔住了一片月亮,无数的星辰在水波动荡中支离破碎又悄然恢复。
斯卡蒂想原来月亮和海水一样咸,但又这样柔软。
03
这是斯卡蒂记忆里最鲜明的回忆。
很快战争临近,歌剧院开始演绎悲伤的节目,那些主角哀叹着战争带来的不幸,悼念逝去的人们,但很快歌剧院也空荡荡下来,辉煌的外饰黯淡无光,好像在昭示什么,斯卡蒂找到劳伦缇娜的时候她正在踩着无人打扫的舞台,弯腰将一捧白色的花放在舞台道具用的墓碑前。
阿戈尔人从不这样纪念什么,他们只唱歌演奏,唱生的希望,人的悲欢离合七情六欲和亡者的生前,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演绎了,捧花悼念是歌剧时常出现的情节,斯卡蒂知道这是来自陆地的习俗。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劳伦缇娜也没有起身,斯卡蒂从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那一束花,又是怎么带到海域之下,它们甚至还带着陆地的干燥的气味。
无言的悼念过后,她们一同走出歌剧院的大门,斯卡蒂看到门口的缪斯雕塑模样依旧,目光悲悯,被她垂怜的阿戈尔人似乎已经将艺术抛弃,向死亡妥协。
她收回目光,与劳伦缇娜道别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那捧花你是在哪找到的?
劳伦缇娜捻了捻手指,搓掉了残留的花粉连同在歌剧舞台上展露的悲伤,她似乎又变成平常的向斯卡蒂展露的模样,她告诉斯卡蒂在阿戈尔以南有坐落着一座天然的月牙港,附近的海域有寒流与暖流交汇,是一座天然养殖场,这样的花朵遍岛都是。
——我们下次一起去吧。
她们在阿戈尔愈来愈空旷的街道走出许久,即将分离的时候劳伦缇娜提出请求。
好。令人意外的是斯卡蒂答应了下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答应,但她们心知肚明这个约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会实现。
04
海洋深处中的敌人越来越多,深海猎人无时无刻都要小心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敌人,斯卡蒂隶属的大队队长在上次的攻坚战中阵亡,战争前没人讲究谁的资辈最大作风最好,能力最强的人被轮流推上队长的位置,熟练且有序。海域变得邪恶混乱,暗流涌进之时他们必须守护阿戈尔。
那道宣判生死的惊雷终究还是落下,祂的声音渐渐消退,但祂邪恶的愿望已经实现,斯卡蒂看到熟悉的故乡轮廓分崩离析,像是一头濒死的巨兽,在水压之下发出足以穿透耳膜的哀鸣,伫立在城市中央的歌唱家雕像缓缓倒下,缪斯的微笑断裂,造型华丽的歌剧院连同无数建筑陷入地壳,那捧白花也被卷入底下的淤泥了吗。
地面张开可怖的漩涡,无底洞似地将海藻珊瑚,远处的海底裂谷,还有近在咫尺的阿戈尔……都猛吸了进来,惊惧的阿戈尔人连呼救声都未发出就已经消失。
激流中有苍白又熟悉的面孔闪过,他们都有银白的发,猩红的瞳,沉默地看一眼斯卡蒂便消失在茫茫的深渊中,斯卡蒂徒劳地伸出手,拼命地往阿戈尔方向游,平日亲人的水体变得凶猛异常,她可以劈开巨浪的手臂如刚出生的婴幼儿那样无力,背上的巨剑止不住的嗡鸣,它也在为阿戈尔哭泣吗?
斯卡蒂的身躯被水流往反向推去,冥冥之中像有人拽着她离开正在消亡的故乡。
斯卡蒂,斯卡蒂,去吧。
耳边传来无数人的声音,就在不久前无数深海猎人前赴后继地倒在她眼前,将阿戈尔最后有希望地一击交给了她,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同胞离去,阿戈尔消逝。
熟悉的风景,深海猎人的篝火舞会,还有那个月光下的吻都化作了泡沫,变成了一场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渐渐远去的阿戈尔变作一团盈盈之光继而熄灭,坍塌一半的地壳开裂无数气泡浮了出来,像是数以万计的灵魂沉浮,故乡不再,再无归处,它们彷徨消散,簇拥着蜷缩的斯卡蒂浮出水面,她的肉身像无根的浮萍,灵魂已经随着阿戈尔沉没了。
她在海面漂浮了六天六夜,游弋在海里的鱼群簇拥着她,用嘴喙去碰她的头发,她认为自己应该死去,但阿戈尔的死是落下,她应该经历过数次葬礼,亲属把亡者运向海底的裂谷,每人与亡者道别后,托着亡者向裂谷中游去一段距离,将亡者送下去,无论他们生前多么擅长踩水都不会再浮起来,只能沉默地沉下去。
而她还浮在水上,只有飞鸟当她是毫无生命的浮木来歇脚。她无法下沉,甚至有一刻怨恨所有人包括自己,为什么只有她活了下来,她往更深处呼唤,得到的只有沉默的空响,她无处着落,熟悉的孤独包围了她,原来她从未习惯孤独,那存在时不屑一顾的地方却再也回不去了。
干燥的空气刺痛了皮肤,头顶的繁星沉甸甸地压在眼眶里,又流了出来。斯卡蒂想,原来这和阿戈尔的海是一样的味道。
她终于还是涉水上岸,陆地的空气从不是自由的标榜,他们如阿戈尔理论教育体系中写得一样狭隘,干枯,充满纷争和各式的信仰,都是些潮湿的记忆不曾出现的东西,斯卡蒂觉得身躯那样的沉重,她踉踉跄跄流浪在各个临海的城市,所幸这里并不缺乏暴力的冲突,有酒馆老板看上了她的身手,请她帮忙解决上门讨要保护费的流氓团体,渐渐她的名声传开,名正言顺地进入了赏金猎人圈子,她找到不少流落在外的阿戈尔人,有的对故乡一知半解,有的则闭口不言,但无一例外对她深海猎人的身份颇为忌惮。
斯卡蒂在这片与海那么相近的地方失去了一切曾经熟悉的踪影。她想放弃一切,扎根在这干涸的土地里,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飞鱼永远长不出根,它们只在土里腐烂。
她兜兜转转来到了罗德岛,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深海猎人或者对那一场战斗知情的人。
再见鲨鱼却是在这突兀的场景下 ,甲板上的混乱的源头是令人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她的愤怒迷茫又空白,已经疯狂的幽灵鲨露出尖锐的利齿,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嗅到了什么,她好像得了神赐一样趴伏在斯卡蒂身上,颤抖地念出祷告词。
斯卡蒂觉得自己像被绑在桅杆的祭品,好像有什么桎梏住了她的唇舌。
劳伦,劳伦。
这里终究不是阿戈尔。
05
斯卡蒂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再回罗德岛时已经离那场雨时隔一个月,突如其来的风沙遮蔽了罗德岛的航线,侦察兵遇到了不小的危机,博士带着干员前去支援,本舰却被这些阴险狡诈的地头蛇偷袭,凯尔希已经调派了不少资深干员前去战斗,但环境实在恶劣,尚有战斗能力的干员只有少数,接应人员告诉斯卡蒂,干员幽灵鲨也在队伍之中,于是斯卡蒂没有带上任何防护冲进风沙之中。
但在风沙之中可视度几乎为零,斯卡蒂被一瞬间的迷茫击中,她该往哪里走?搁浅的阿戈尔人在浑浊的空气里无法与同胞共频,巨剑那么沉重,坠得她脚步沉重。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到一个罗德岛的侦察兵朝她跑来,带着设备和仪器帮她指明了方向,他们有向高级资深干员提供支援的责任。
蓦地,斯卡蒂停下了,侦察兵顶着风沙向斯卡蒂示意此地不宜久留。
“安静,我听到了歌声。”
歌声?什么歌声,侦察兵迷惑但还是根据权限优先服从对方的命令,关上那些嗡嗡嘈杂的机械,四周很快就只剩下风呜呜作响的声音,他学着斯卡蒂侧耳倾听,很快听到了不一样的异响。
“……她……停止……”
年轻女性的声音传来,想象不到有人会在沙地唱歌,她……又是谁?侦察兵看到斯卡蒂动了起来,他确定了传闻的真实,阿戈尔人穿过了漫天黄沙,斯卡蒂回想起了那首歌:
“星星开始闪耀。”
“她以海之名向月亮呼唤。”
“云儿披上夜纱。”
“她以风之名向月亮呼唤。”
……
斯卡蒂朝着歌声而去,风沙渐止,战场的轮廓显影,收队的信号一闪一闪,凯尔希对斯卡蒂的出现没有任何惊讶。歌声已经消失,斯卡蒂环视周围,一眼便看到目标,战场前端的残垣之下,修女迟迟没有起身,斯卡蒂示意医护人员不要走近多生意外,自己则慢慢靠近对方。
“幽灵……”斯卡蒂顿住,“劳伦。”
女子抬头,猩红的眼望向斯卡蒂,巨大的电锯倒在身后,以幽灵鲨本人为中心残肢鲜血泼洒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画面中心的女子眼神幽深,似乎有一片阴翳吸走的所有光,她的视线像是能够穿透眼前之人,去看虚无缥缈的角落,从未有对视能让人窥见到她不知还存留多少的内心。
斯卡蒂站在离幽灵鲨三步开外,不是因为对方露出了攻击性而是幽灵鲨手里拿着的东西,柔软的白色花瓣在血腥的风里摇摇欲坠,根部的泥也带着一抹深沉的红色。
“愿主保佑你。”
幽灵鲨开口了,她的语气像海底的暗流,在风沙之地也能拧出一把潮湿。
她将那朵花放在斯卡蒂手上,斯卡蒂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手指落下,从贫瘠土地里长出的生命还是没能撑过风沙等到天晴,凋零的花瓣像是谁在做无声的告别,残破的星辰暗淡无光,阿戈尔的月亮还会再升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