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该起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贝雷丝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朴实而熟悉的村庄小屋，贝雷丝环顾四周，最后定睛眼前。

男人那魁梧的身姿，干练的短发，不算太长的络腮胡。

她喉头哽咽，张了张嘴，而爸爸这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发什么呆阿？”杰拉尔特似乎在他那面无表情的女儿脸上感知出些许哀伤，他心中微动，担心地问道。

贝雷丝摇了摇头，现下的状况让她有些呆滞，她记得她在加尔古·玛库的城下打败了涅梅西斯，和库罗德一起迎接芙朵拉的黎明。

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感到寂寥，握着天帝之剑的手颤抖着。

学生们都不在了，古隆达兹平原一战，她虽然未曾亲手杀死过她的学生，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生命流逝。

“你啊，睡迷糊了吗？真是的。”杰拉尔特看着目光呆滞的女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杰拉尔特先生，可以请您过来一下吗？”来人的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杰拉尔特看了看走进来的佣兵团成员点了点头。

贝雷丝仿佛察觉到什么，心中带着些许伤感和期待跟着杰拉尔特一起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一群小鬼在这里干嘛？”杰拉尔特皱了皱眉，神色不耐。

和贝雷丝所想的一样，金发的少年温顺地解释道，他们被盗贼袭击企图寻求帮助一事。

贝雷丝看向那少年的右侧——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少女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贝雷丝的脑海里，与名字同时浮现的，还有阿德剌斯忒亚皇城王座之间少女乞求的眼眸。

她说杀了她，要想前进，必须杀了她，她说至少让她死在她的手上。

贝雷丝知道，皇帝近乎固执的骄傲让她无法回头，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肩负着等重的责任，她们无法共存。

所以她抬起了手中的剑，挥了下去。

在此之间，女孩喃喃道：“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那是从杰拉尔特去世以来，她最想流泪的时候。

伤痛让她几乎握不住剑，女孩的血溅在她身上，女孩的血淌在地板上，女孩的血沾在剑上，贝雷丝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有一种“我杀死了一个人”的感受。

即使在这时并不知道她和杰拉尔特的死无关，但贝雷丝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并不恨她。

或许是看到女孩眼中的眷恋，或许是她打心底里从来没有怀疑过艾黛尔贾特这个人，无关立场。

许是眼神中流露出太多话语，贝雷丝感觉艾黛尔贾特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贝雷丝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曾经兄弟长兄弟短地叫着她的库罗德，缓缓说道：“走吧，讨伐盗贼。”

杰拉尔特狐疑地看着她，像是惊叹自己那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女儿居然主动请战。

“谢谢。”对面的女孩如此道谢，笑得十分体面，“你是佣兵对吧，那就麻烦你大显身手吧，当然报酬什么的你无须担心。”

贝雷丝深深看了女孩一眼，像是要把她青涩的模样铭记。

握着那把熟悉又陌生的铁剑，贝雷丝一路披荆斩棘。

“干得不错，不过你的剑术怎么感觉又提高了？”

面对父亲的疑惑，贝雷丝不置可否。

三两下解决了周围的盗贼，而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还未过多思考，就挡到了艾黛尔贾特面前，金属极速碰撞引发了爆鸣，铮铮作响，贝雷丝握剑的双手生疼，吃力地扛下了对面盗贼头领的斧头。

她扭转手腕，借力把剑挥出，撂倒了面前面色狰狞的男人，而后不再多管那仓惶逃跑的盗贼头领，只是转身担忧地看着身后的少女。

艾黛尔贾特见眼前那一路上面无表情杀敌的佣兵流露出这般纯粹的担忧感到有些惊讶惊讶，而后她一瞬间回神笑着说道：“我没事，谢谢你。”

贝雷丝似乎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喂，刚才……你……”杰拉尔特惊讶地瞪大了眼，欲言又止。

“就像是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一样呢，汝。”

脑海中，女孩稚嫩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说出了杰拉尔特没有说出的惊叹。

苏谛斯。

贝雷丝想着她的名字，有些许怀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汝，一点都不惊讶呢。明明刚才见到你还一脸痴傻的样子。”苏谛斯有些高兴地赞叹道。

“……”

面对苏谛斯的惊讶，贝雷丝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回到过去，但苏谛斯并不知道这回事，那么她跨越了时空这件事，到底是谁造成的呢？

或许她应该把这件事作为一个秘密，埋藏在心底。

这样想着，她又看了一眼艾黛尔贾特。

她说想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那她应该回应一下她的期待，看看她所选择的道路吧。

“就黑鹫学院吧。”面对着从前说出她身世的秘密而又在香巴拉的地下为他们挡下飞弹的蕾雅大司教，贝雷丝压下心中的复杂，这样说道。

如果和艾黛尔贾特一起，那是否会有一些改变呢？

她不想要战争，不想看到她珍视的学生一个个死去。

也不想让艾黛尔贾特死去，不管是否是在她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