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第一节

作者:坑爹的地理卷
更新时间:2023-02-12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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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那个东西:“你是为了给予我指引,还是告知我一条预言?”

长了翅膀的话语飞进我的耳:“你更愿意听哪一个?”

“自然是第一个,”我说:“被神明指引过的,通常都是英雄。”

那个东西笑了,我觉得它是笑了:“如果如今的英雄指的是名垂青史,那么是的,你将会。但很可惜,我只是来告知你一条预言。”

“非得要现在说?”

“自然,预言就应该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落入恰到好处的人心底。”

“这意味着预言即将实现?”

它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许。我说,你问题真多。”

“我不说了。”

“那么听好:你将会杀死你的父亲……”

我哂道:“或许我还会玷污母亲的床榻。”

它咂了咂嘴,我并不知道没有实体的家伙会不会咋舌,但它毕竟都能说话了。

“真老套!都什么年代了,就算发生那种事你们也不会觉得如何不是吗?我们可不是你们脑袋里的那种老顽固!给我闭上嘴听好!”

我照做了。

“你听着,你将会杀死你的父亲,害死你的爱人,而命运会回过头来杀死你。”

“据我所知这固然不常见,但若真如预言一字不差,也不至于劳驾您这样的存在来到我面前……我猜,这是某种隐喻?”

“看看,我就说你聪明。我跟释迦牟尼打过赌,猜你能明白。”

我耸了耸肩:“大吃一惊——指那位人物会打赌这一点。”

“要是有时间,我还可以告诉你湿婆的罗曼史,可惜你应该急着醒来。”

“想得不得了,像急躁的雪山神女。”

“那就随你吧。记住,杀死父亲,害死爱人,最后死去。”

“哦,还有一点,我会名垂青史。”

“不错,名垂青史。”


在东京,这样的双层小楼已经极少了。白墙被岁月染上阴影,青色的裂纹从墙根节节攀上,躲在裹着金属外衣的变压器之后。电线伸出头,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一部分汇入路边老旧的原木电线杆,另一部分则从墙壁的圆洞钻入屋中。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杂乱地堆放了未洗的衣物与待收拾的垃圾。低矮的床靠墙放置,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七名自卫队军人的合影,他们无一例外地没有露脸:有几人是因为戴着装备。剩下的,脸即是装备。这张照片镶在真空的相框里,在纸制品不再辉煌的年代里显得极为奢侈,同这栋房子一样。

房间的主人躺在满是衣服的地上,一道金属线路从他胸前的皮肤延伸到脸上,止步于镶在原本眼球位置的单筒战术眼镜。

突然,他睁开了眼——当然是有眼球的那一边。他抬起银色的手臂,握住虚空的武器喊道:“田中君!”

从楼下传来中年妇女冷笑的声音:“开始了。”

一同传来的,还有电视里搞笑艺人与女性偶像介绍美食的声音:“现在让我们尝尝这用新鲜的高级芒果制成的水果三明治……”

“田中君,星野君,该轮到我了吧?”

躺在地上的人看着摆手远去的同伴,又无助地望向他的队长。

“中野,你要完成你的任务。”幻影的队长对他说完,与少话的副队长一起一去不复返。

“嗯!芒果的香气与甜味在口中散发开来,配上面包的松软,简直太妙了!”

“看来就剩我们了,大岛。”他旋过头,却发现该在那里的人不在那里。

“大岛!连你也抛下我?!”

“这款水果三明治仅售420日元一份,请务必到店里尝尝看。下一个环节……”

他突然怒不可遏,爬起身来向着众人离去的地方狂奔而去,他被高墙拦住,发泄似地砸了几锤。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中年妇女的声音高了一截:“佑夫君,快停下来,吃饭了!”

话语没有飞入中野佑夫的耳中,他大喊:“阿尔庇斯!阿尔庇斯!”

“不在这儿,那个阿尔庇斯。真是的,看那群外国雇佣兵惹得好事!佑夫君,汉堡排和饺子,快来吃了。”

砸墙的声音停了下来,中年妇女将食物端上桌,摘下围裙。

“佑夫君,快下来。”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突然听见响亮的“砰砰”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楼上炸开,引起房屋轻微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碎时清脆的哗啦声,其中夹杂着中野佑夫的叫喊:“阿尔庇斯!”

警铃划破城市朦胧的黄昏,一男一女两名巡警开着车来。男性二十岁后半,个子不算高,脸上有一道疤却并不凶相,反倒透出若有若无的稚气来。他的双手装着黑色的义体,懂行的人一眼便知那是军用义体。不过他的警服胸章上只有一道金杠,看样子是刚转业进警队。女性的年纪大一些,动作麻利,看着就老练许多,她的胸前有三道金杠。

“桥场派出所已到现场……”

男性巡警刚说完这句,只听楼上又传来一阵癫狂的叫喊,漆黑的枪口从窗户一闪而过。

“……确认罪犯一名,持有枪支,请求支援。”

通讯频道里传来总部的声音:“现场交给你们全权处理,支援什么的可没有。救护车可以倒是帮忙叫的。”

男性巡警睁大了眼,很吃惊似的。还是女性回答了通讯:“了解,救护车就麻烦了。”

挂了通讯,男性急不可耐地问:“公良前辈,全权处理是怎么回事?”

女性全名公良昕雨,是日本长大的华裔。她回答新人巡警道:“就是允许击毙的意思。森君,现在的警察跟自卫队可没什么区别。”

森是姓,他叫森悠人,曾在自卫队立过战功,在派出所学习半年后就可以进入警视厅工作,届时兴许成了公良昕雨上司的上司。

这是森悠人第一次出这样危险的现场,右手的P2000被握得很紧。枪不比自卫队的,他手上这把是几十年前就被各国军队淘汰的手枪,对上现代的自动步枪很吃亏。

公良昕雨四下张望,见到一旁公寓楼三层有一名好事的居民正望向这里,这便大声问道:“里面有人质?”

“不晓得,不过那家太太一开始就跑了出来。喏,在那儿呢。”

公良昕雨朝着居民努嘴的方向望去,只见路口的墙根躲着一名中年女性。

“里头有人么?”公良昕雨问。

“没有的,”中年女性心有余悸,依旧躲在角落:“就那疯子一个。”

“你报的警?”

“虽然报了……接线员说你们已经在路上了。”

“你是他何人?”

“算是保姆吧。”女性躲开了公良昕雨的视线。

公良昕雨眯了眯眼,没有再问别的,只是问过嫌疑人的名字后回头,瞥了眼森悠人手中被线圈拴着的枪,又抬眼觑他:“你去讯问吧。”

森悠人立刻回答:“别看我这样,姑且也曾是上过战场的。”

公良昕雨摇摇头:“那就不必要学开枪了,我去就好。”

“太危险了!”森悠人高声道。

正说着,楼上又传来几声枪响,四周看热闹的居民们齐刷刷抱着头蹲下来,半天没人动弹。

“还不快点去干掉他!”一位居民大喊。

“这就去了。”公良昕雨丢下这句话,又对森悠人说:“说真的,我有过经验,用不着枪。”说完,她拔出配枪径直走进屋中。

“公良前辈!”森悠人不放心地喊道。

门半掩着,中年女性逃出来时并没有锁门的心思。玄关很暗,好在饭厅与厨房还亮着灯,电视机也响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楼上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你们都去找阿尔庇斯,为什么不带我?!”

中野佑夫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公良昕雨贴在楼梯旁的墙向上看了看,房间的门敞开着,正对着楼梯。

公良昕雨没有贸然上楼,她低声清了清嗓,冲着楼上喊:“佑夫!”

中野佑夫原本冲着窗外的声音突然在她斜上方响起:“是谁?”

“是我啊!”公良昕雨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回道,她知道,女性温柔的声音会让人在潜意识里放下戒备,这是催眠惯用的招数。果然,中野佑夫的声音不再尖锐:“妈?”

“是我。佑夫,该吃饭了。”

“吃饭?对,对。汉堡排和饺子。”

公良昕雨凝神听着楼上的声响,她没有听见放下武器的声音,只听见朝这里来的脚步声。于是她喊道:“拿着那个准备怎么吃?”

“确实……可队长叫我拿着,他们都去找阿尔庇斯了,留我一个人。他们,他们……”

中野佑夫的声音变得愈发激动,公良昕雨忙道:“这样,先吃饭——吃饭总不至于带着那个。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找阿尔庇斯,怎么样?”

“……好。”

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公良昕雨松了口气,一边沿着墙根到阴影下,一边摸出警用麻醉枪。

“妈,在哪儿?”

“你先吃,去饭桌那儿。”

灶台上的锅还没有洗,饭桌上的菜都凉了,电视里传出一阵钢琴声。

“……今天是棘人战争胜利一周年纪念日,节目的最后给曾经奋战海岸线的战士们送上一首陈悦音的《蛟龙》,感谢你们为人类作出的巨大牺牲。”

楼梯上的脚步声像是踩着钢琴的节奏,一步一步靠近公良昕雨。

歌手唱的是中文。公良昕雨的父母曾教过她一些,只是这首歌用了些古汉语,单字的意义她不甚了解,非用系统专门查阅一下不可。

不过眼下的重点并不在歌。中野佑夫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公良昕雨竖起的耳朵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盛开的樱花,遍撒大川两岸……”(咲く桜、川のほとり)

中野佑夫在唱歌。他唱的是日文,曲调与电视里放的歌相同。

公良昕雨的眉压下来。这首歌在各国军队内部都很流行,但公良昕雨听着,觉得与那些刻意卖弄抒情的歌没有两样,无非就是用钢琴带起忧伤的气氛,再加入一个唱得不赖的嗓音而已。

但现在的重点却是歌了。公良昕雨想把中野佑夫的注意力从这首歌上转移,但她不敢再出声,现在那人与她一墙之隔,若是发难,她无论如何也抵抗不过一名得疯病的退役军人。于是她看向电视,原本漆黑的双眼泛起蓝光。

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界面:是否接入该设备?

是。

接入成功。要做什么?

公良昕雨选择了关机。

刹那间,音乐被掐断。从公良昕雨身后的门外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接着一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河内女士?”中野佑夫突然开口,试探性地问。

预感到什么的公良昕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中野佑夫?”

“……警察?”

中野佑夫的声音有些虚弱,公良昕雨没有听到他反身拿武器的声音,这便开口:“桥场派出所。清醒了?”

中野佑夫犹豫了一瞬,这才回答:“清醒了。抱歉了,搞出那么大动静。会拘留?”

“棘人战争后遗症,心理专家认证过就不会。身上没有武器吧?”

“没有了,那把枪在楼上,只有空包弹……你应该不希望我去拿吧?”

“双手抱头。”

“照做了。”

“下来,到客厅,让我看见你。”

中野佑夫一一照做,公良昕雨举着麻醉枪警惕上前,最后给他上了手铐。

“抱歉。”中野佑夫又道。

“得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是第一次那么严重吧?我不记得有这里的出警记录。”

“或许是。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只记得那首歌。”

公良昕雨没有再说别的,押着中野佑夫便出了门。不知何时救护车已经到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守在担架车旁,靠近车门的那人手里拿着注射器,见到他们出来便上前一步。公良昕雨直觉这不是医院的急救员,车内的急救装置不多,但配备有足量的药剂。

“不用那玩意,他醒了。”公良昕雨对拿着注射器的医生说完,又问中野佑夫:“有件事无论如何也想现在知道,初期报告需要用。”

“您说,巡警小姐。”

“阿尔庇斯是谁?”

中野佑夫没有回答,他本想摆出困惑的表情,可原本清澈的眼中慢慢变得混沌,他喃喃着:“阿尔……庇斯?”

他的瞳孔忽然放大,公良昕雨暗道不妙慌忙后撤一步,只见军用机械手臂已然滑来,银色在她眼前虚空一晃。而后中野佑夫的动作却突然滞住,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医生接住了他的身体,手里依旧是针头,但已用完。

不远处的森悠人闪现到公良昕雨身旁:“没事吧,前辈?”

公良昕雨轻摇了头,却又皱着眉望向医生:“那是镇静剂?剂量是不是大了一些?”

医生呵呵一笑:“至少还活着呢,辛苦了,巡警小姐。”

公良昕雨瞥了眼救护车内,中野佑夫躺在急救床上抽搐着,跟上去的急救员也没有要替他治疗的意思。她不再理会医生与救护车,对一旁的森悠人说:“你去吧。”

森悠人点了点头,登上了救护车。

公良昕雨返回房间上了楼。她看见了被丢在地上的武器,戴上手套查看后发现正如中野佑夫所说,弹匣里都是空包弹。

“二丁目34—3处理完毕。枪支确保,是空包弹,无人员伤亡。”

“辛苦了,做得不错。”通讯如此回道。

公良昕雨将武器与子弹用证物袋分别装好,又踏入了脏乱的房间。玻璃渣与弹壳散落在衣物与垃圾上。她将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七名穿着水蓝色迷彩的军人冲着她笑,其中就有刚刚被救护车拉走的中野佑夫。

她将相框小心翼翼取下,端详后翻过来,上面印着一行字:日本海上自卫队棘人集团第6护卫队纪念。

公良昕雨将相框重新挂好,在散落一地的垃圾中取了些食品包装袋、饮料罐子之类的回去做鉴定,这才终于起身,看向那扇已经破碎的窗户。

她一直能感受到一股视线。

她来到窗前,将目光投向视线的来源。那是一位纹着花臂的女性,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她赤着上身从对面楼内探出头,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望着她。

公良昕雨与那人对视了一会儿,很快,一则通讯打进来。

“是你报的警。”公良昕雨先开了口,她只是在陈述一件无需考证的事实。

“那家伙太吵了,扰了我的好事。”说着,花臂女人从屋里捞出一名同样赤裸着上身的女性。“瞧瞧这样貌,还有她嘴上的功夫,若不能好好享受岂不浪费?”

语毕,花臂女人勾过身旁那张精致的脸,深吻了一会儿。

耳中传来那头的声音,公良昕雨望了片刻,挂断了通讯。


小说在b站有有声书版,本人亲自朗读,非常棒读,感兴趣可以支持一下。那边已经出到第三章了()
b站和这边的账号不太一样,请搜索:哲泰二四八六四。这就是非要把原创和同人分开来发表的后果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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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吹
百合吹 在 2023/02/14 00:07 发表

be吗,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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