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首富李员外家要嫁女这件事，整个扬州城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李员外家，世代从商，积累了相当丰厚的家底和声望。且李员外娶有三房夫人，膝下男丁兴旺，不愁没有接班人。

遗憾的是唯一的千金还是早年李员外在外留下的风流债所生的私生女，名叫李云裳。

这李云裳啊，一生下来就脱离了生母来到李府，虽是独女但并不受宠，因此李员外只将她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虽也供她读书识字，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联姻对象，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

可惜这李云裳天生反骨，不似一般大家闺秀乖巧听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些她是做不太到，反倒是上掏鸟窝下能摸鱼，对她来说才是得心应手。

你要问这等大户人家的千金怎就这般模样，还没人管？怎么会没人管呢，看到那跪在角落挨鞭子抽的小厮没有？

那就是李云裳的贴身小厮，名叫华春。华春是府上长工的孩子，因为李云裳的一句话，就被派到了她身边做贴身小厮。

华春自己也不明白，是不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了，能得到这样的好差事。

华春的爹也大喜过望，本想干几年攒点钱就回老家盖房盘几亩薄地，对于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只当是华春太对大小姐眼缘，主家给的又太多了，只好含泪把华春卖，虽然他已经尽可能不让自己笑出声了。

华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噩梦适才开始——

李云裳没去学堂念书，华春下去领鞭子；李云裳顶撞了教习女红的嬷嬷，华春下去领鞭子；李云裳翻墙出去玩，华春下去领鞭子。

华春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趴在柴房的角落里忍着疼痛，在心里将他们都咒骂了个遍，如果要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让李大小姐淹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夜。

想起那个冬夜，寒风凛冽，还在梦中的华春被他爹一脚踹醒，去给某位夫人的“小祖宗”送夜宵。途径后花园时，年幼的华春目睹了一个黑影将李云裳推进了湖中，随后又迅速离去。他爹早告诉过他，在李府做事，不闻不问不看。但见四下无人，湖水又冰冷刺骨，若是等其他人发现李云裳，她怕是不被淹死也要被冻死了。

一番心下斗争之后，他还是下水把个头比他还要瘦小的李云裳捞了上来。

只是之后，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未听一人提起，好像就算李云裳死在那个冬夜也无人会在意。

但至此，华春身后多了个狗皮膏药。是的，李大小姐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学习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多使不得的事情啊，但，某天。小小的李云裳塞了不少好处给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华春十分为难的收下了，谁让富贵险中求呢。

李云裳的要求也很简单，华春陪她玩就可以了。

他们掏鸟窝、摸鱼、到厨房偷果子，甚至有一次，李云裳还拉着华春一起爬到了府邸的后墙上，想要看看扬州城的全貌，结果是事情败露之后，华春皮开肉绽，不再愿意陪李云裳疯玩。

既然这些玩不得，李云裳又起了别的心思，整点没风险的总好了吧，她拉着华春扮家家酒，甚至天真的许下约定，等她长大后，华春一定要娶她，毕竟他们已经拜过堂了呀。

她还把华春摁到地上，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要圆房，迫于威压，华春假意服从。但被路过的小厮发现后，华春差点被打个半死。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华春算是保住了小命。她瞒着其他人去给华春送药，发现，哦，华春原来是女孩子，她没有揭穿，只是作弄更多了。

直到过了几年，华春的爹良心发现，上门赎人，她与华春不再相见。

这一晃，便是数年，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她的心中，依旧对着那个与她一同掏鸟窝、摸鱼、偷果子的人；

那个在她被推进冰冷湖水中时，勇敢救她上岸的人；

那个被她无数次捉弄，却从未怨恨过她的人，

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