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节

作者:远岫出云催薄暮
更新时间:2024-11-22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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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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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美幸,要不要考虑搬家呢?有好用的日用品、向阳的房间而且同住的是位美人。”

距离中岛殉职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夏实终于鼓起勇气向美幸提出要求。逝者已矣,美幸留在这里只会睹物思人愈发痛苦,或许朋友们来看望时她可以做出坚强的样子,可一旦众人散去那落寞的表情就又会浮现出来。每每念及美幸那孤寂凄凉的神情,夏实都庆幸自己在告别时回望了那扇窗,否则自己还会蒙在鼓里;但也悔恨,若自己勇敢些……或许美幸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甚至中岛也不会为了立功而殉职。

这间公寓虽不是城堡宫殿,确是自己和剑共同生活过的家,美幸看着夏实的眼睛,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热切地看着她,终究还是要拒绝。“若是就此离开,剑会伤心的吧,看到人去楼空。况且和我这样的未亡人住在一起,夏实你该怎么办?”说罢美幸勉力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是想要向夏实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说来令人感叹,原本初相识时,夏实还觉得自己和她不会成为好搭档,现在反而像离不开自己似的。

“我还要好好享受单身时光呢,况且这样子美幸还可以节省些吧。”夏实赶忙补充着理由,“如果美幸要回来上班的话,那里也更方便。”

美幸沉默不语,似乎这样就能让夏实放弃,毕竟,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那就丢硬币吧,如果是字就答应我好不好。”夏实的眼神那样火热,让美幸难以拒绝,却又让美幸心中怨恨,为什么到了现在,眼前的人才想起来如此执着,自己却已然由小早川美幸变成了中岛美幸,已然是未亡人。

等不到应允,但夏实还是抛出了硬币,可偏偏神明回应了她的自说自话,字的一面冲上。“如果中岛有知的话,也不想看到美幸寂寞吧。”夏实赶忙趁势追击。

“这个周末可以吗?我需要稍微收拾一下东西。”美幸叹了口气,终于应允下来。

“我可以帮你……”夏实不假思索地要帮忙,但与美幸的眼神接触到后,她没有继续坚持,适时地留出个人空间和陪伴同样重要,过于迫切的关心

“美幸师傅怎么说?”刚一看见夏实出来,纱织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成功了,这个周末搬过去。”

“太好了!”

“小点声啊,”夏实忙在纱织额头敲了一下,“你在楼下吵到美幸让她改了主意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果咩纳塞~师傅——”纱织揉着头吐舌作怪,“到时会我也来帮忙,看在美幸师傅的面子上。”

“为什么是看在美幸的面子上啊,明明这一年都是我在带着你巡逻吧。”夏实突然发现自己的便当已经被纱织在等候过程中一扫光了,“啊!果然,你这小鬼赔偿我的便当啊。”

“反正很快夏实师傅就能吃上美幸师傅亲手做的便当了吧,诶呦!夏实师傅,你这是袭警,还妨碍人家驾驶!”纱织的额头毫无意外地又吃到一个爆栗,“而且夏实师傅的手艺,完全是在迫害人家的胃啊!”

“既然你已经吃了我的便当,就直接送我回家吧”夏实狡黠一笑,“本来还想着让你没时间吃晚饭要请你去高级餐厅吃一顿呢,不过现在你已经吃不下了吧,省里了我一大笔钱,lucky~”

“欸!!怎么这样!”原本元气十足地纱织发出一声哀嚎。

坐在窗边打开一罐啤酒独酌,夏实的心绪何尝不是烦乱如麻。有些轻松,也有一点兴奋,虽然美幸搬出去两年还不到,却已让她思念不已,想到从下个星期开始,自己一回到家就可以看到温婉地美幸冲自己微笑,夏实就心跳不已,望向西边泛着橙色、粉红和淡紫的晚霞,在温暖的夕阳中,仿佛可以看到美幸的微笑。

空荡荡的房间四白落地,光线从一束束光线透过窗户,收拾好的各类物品都打包在纸箱里堆在客厅中间,倚靠着窗户望去美幸只觉得茫然不知所措。视线收回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双眼无神还带着很深的眼圈,两颊也陷了下去,枯槁之状宛如幽魂。一年的时光,简直像梦一样,点滴碎片竟不断地在玻璃窗上浮现出幻影,却又来不及看清就模糊逝去,全都在空虚的日光下消逝了,只余下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的痛苦。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辻本夏实精神充沛的呼喊,郁结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美幸觉得像是被叫醒似的,连忙去开门。夏实站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赖子,葵和纱织。

“真是辛苦各位了,这么早就来帮忙。”美幸微微扬起嘴角,勉强算作微笑。

夏实回以微笑,走到客厅中央“美幸也做了准备工作呢,既然全都打包好了,那我们快点开工吧。”

“美幸师傅要注意保养身体啊,这个样子真的太可怜了。”纱织看到美幸的样子几乎吓了一跳,自从美幸离职后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她对这位师傅的印象,还停留在飒爽的警官,温柔的幸福的人妻,哪想到今日再见却已成这样。

葵赶紧把手按在纱织肩膀上,用眼神示意,上前握住美幸的手说:“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请往前看,不要因悲伤而颓丧。”

赖子也忙说:“大家真是的,不要总是说些让美幸伤心的话啊。今后和夏实住在一起,可以经常来看望美幸。”

几人一齐上阵,迅速就将一应物品搬上车,回去的路上赖子见美幸仍然神情悲伤,便打趣道:“本垒打女小姐刚才干劲满满,是因为能吃上美幸做的便当才这么高兴的吧。”

“怎么可能叫美幸做,我又不是笨蛋。要美幸来合住,就是为了不叫她那么辛苦啊。”夏实回答,“还有不要叫我本垒打女啊,你难道喜欢上好球男了吗,学他那么多。”

“谁会喜欢上那个怪人啊!”赖子赶紧否认,同时还偷偷瞄了眼葵。

“难道让美幸师傅吃夏实师傅做的菜吗?唔,那也太可怕了 呜呜呜。”纱织插话抱怨到,“感觉舌头都在被虐待啊!”

“你这小鬼,等下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啊不用等下了,”夏实正好遇到一个红灯,停下车便要回头教一教纱织警视厅的精神“偷吃我便当还敢说我做菜难吃。”

“就是因为亲口体验过才有次感受嘛”眼见又要吃暴栗,纱织连忙抓着美幸的胳膊,“呜哇!美幸师傅救我。”

热闹的范围暂时从美幸心头驱散了阴霾,脸上终于被逗得浮现笑意,“好好开车啦夏实,这么不专心小心被贴罚单。”

“是~是~”夏实摆正姿势,“不过啊,除了美幸还没有人能贴我罚单呢。”

“作为女警,上班第一天就被贴罚单,请不要说得那么骄傲啊夏实师傅。明明身为正义和秩序的维护者,却知法犯法,长此以往社会可是会崩溃掉的。”纱织不忘吐槽到,美幸的保护让她有恃无恐,可要好好气一气夏实。

“那张罚单夏实好像还留着呢,”葵补充说,“那天还看见来着。”

“诶?为什么要保留那个?”美幸奇怪地看向夏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夏实一阵慌乱,险些走错了路,脸上一红连忙解释道:“因,因为那是第一张罚单啊。”

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公寓,另外三人不仅帮忙布置了美幸的房间,还特意留下来一起准备了晚饭,希望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能让美幸也开心起来。可他们一旦告别,只剩下夏实和美幸,气氛竟在沉默中逐渐微妙。美幸坐在沙发上,房间的布置竟然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不过是出了个门,晚上又回来一样。“难道真的是个梦吗?”美幸觉得眩晕,如果一切真的只是梦就好了,自己仍然和夏实生活在一起,明天上班又能见到那个笨头笨脑的大块头墨东苍鹰。

“抱歉呢,我今天想要早点休息。”美幸向夏实微笑着道过晚安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果然不是梦啊…”美幸心中喃呢,刚一关上门还来不及到床上便觉得仿佛被抽干了气力,瘫坐在地上。仿佛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疼得发不出声音,只感觉到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又逐渐变冷,最后摔碎在地板上。

尽管不过是细碎的抽噎,被压抑着的呜咽,可夏实却觉得那像是在耳边发生的一样真切,美幸果然还是放不下中岛,这个笨蛋。夏实站在美幸的门前,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安慰美幸,告诉她,她并非孤身一人,并非没有人知道她隐藏在微笑背后的哀伤。

此时,房间里竟传出摔倒的声音,夏实立刻闯入,看到梨花带雨的美幸,便头脑一热上前将美幸拥入怀中,也不顾美幸惊慌羞涩的挣扎,就这样紧紧地把她按在怀里,直到美幸逐渐地从惊慌转向依赖,那因吞声饮泣而颤抖的身体慢慢地放松平静下来。

此时两人才慢慢意识到处境的暧昧,夏实扶着美幸坐到床上“请早点休息吧。”夏实说着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美幸,那已经压抑了许久的心意,几乎已经要脱口而出,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绝不是另有所图才邀请美幸回来同住,若是让她误会,又一个人逃走,那才令夏实害怕。

“夏实……”美幸想要挽留,可却不知该以怎样的立场面对夏实。

“早些休息吧,你现在需要更多休息。”

夏实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容退出房间,今夜对于她来说将是个不眠夜,抱着枕头在床上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留住方才拥抱的感觉。

翌日的清晨,惺忪着睡眼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和坐在沙发上的美幸。“汤如果凉了的话,我再热一下。”美幸见到夏实忙说,“正好你也可以洗漱一下,昨天没睡好吧,真抱歉,让你担心了……”

“哪里哪里,我一直是那种吃饱睡着不操心的人呢哈哈哈。”夏实揉着睡乱的头发,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利落坐到餐桌前,“好久没有吃到美幸做的饭了呢,本来还想着让自己起来做饭,让美幸能轻松一点。味道好棒呢,满足~~”

“已经习惯做饭了,再说了总不能什么都麻烦夏实。”美幸缓缓低下头。

“我们可是伙伴,朋友就是要在困难时刻提供帮助的人啊。”夏实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早餐,洗碗时小心翼翼地询问到“美幸今天,有什么想做的吗?”

“欸?没有什么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想做些什么身体也应付不来,留在家里就好。夏实有什么想做的可以不用顾忌我,等下我会把房间打扫一下。”

“不,我是说…”夏实有些怯于邀请,她既想要向美幸表达自己的心意,又因害怕被拒绝而极力隐藏,“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里走走,并不要太多体力,只是在房间里见不到阳光也不行呢。”

见美幸少有些犹豫,夏实赶紧趴到沙发旁用水汪汪的双眼圆溜溜地望向美幸,投射着祈求的眼神。见状,美幸心中也想,不能只顾自己心情低落,让身边的人都跟着担心,更何况今后的生活终究还是要走下去,便接受了夏实的邀请。

当天确实是散步的好机会,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走在公园里的小路上,耳边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偶然间路过花坛,还会送来阵阵清新的花香。美幸久违地感到轻松愉快,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尽管只是浅浅的一点,却也比勉强的笑要迷人不知多少。同行的夏实忍不住再三偷瞄,竟因此被石头绊了个趔趄。这下子不仅逗笑了美幸,还引起一阵银铃似的孩童的笑声,他们边笑边蹦跳着过来,正是之前叫夏实帮忙寻猫的几个孩子。

“夏实姐姐真是不小心啊,摔倒了可是很疼呢。”抱着猫的小姑娘说。

“哇!是美幸姐姐!”几个小孩子认出来美幸,蹦跳着围在她身边,“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美幸姐姐了。”

转眼间这些孩子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美幸过去就很喜欢这些孩子们,现在看到他们成长的很健康便由衷地开心,显然并非所有美好都如琥珀般被封印在旧日时光中。

“美幸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啊。”夏实双手背后说到。

美幸摸着面前小姑娘的头,只是微笑。

“美幸姐姐以后也会生小孩吧。”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夏实和美幸看了半天,突然问:“美幸姐姐和夏实姐姐会生出来小孩吗?”这问题让夏实难以开口回答,好在这用不着她想办法解释,另一个小男孩急着反驳到“怎么可能啊,生小孩要一男一女,夏实姐姐和美幸姐姐是两个女人啊。”

美幸又一次被逗笑,一人发给他们一块糖,随后拉起羞红脸的夏实逃离现场。等转过几个弯,两人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歇息。美幸的额头可看出些许的汗珠,面色也因刚刚的运动而红润,胸口伴随着胸口一起一伏,樱桃小口微微喘息着。夏实瞄了几眼自觉心中小鹿乱撞,赶忙转过脸,佯装欣赏周围的景色。“如果真的是那样也不错呢……”不知哪里的声音在脑内回响,莫不是墨东区的小河里,也有了迷惑人心塞壬。

感受着心脏有力地搏动,似乎心胸也变得开阔,美幸深呼吸一口,轻柔地感叹道:“真是可爱的孩子们啊,之前和你一起巡逻的时候,还只有那么一点。”

“那时他们还在上幼稚园嘛,时间过得真快。”夏实忽然转回头问,“那个,对于未来,美幸有什么想法吗?”

“未来……”重复着这个词美幸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本结婚以后只想着相夫教子,却不想有这样飞来横祸,未来,无尽的未来,哪怕再广阔无垠不也是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不也是寒冷的吗。“不知道呢……”

“都回来住的话,我是说,也回警署怎么样呢?那样子就又可以一起巡逻,一起上班,一起吃午饭,还住在一起……这么一说真的好像回到从前了呢。”夏实赶紧补充到,本来以为借着机会让美幸看向未来会更好一点,但似乎反而让她迷茫了呢。

“夏实……还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呢。”美幸看向夏实,尽管脸上带着微笑,那本应是多么甜美的微笑啊,可美幸的眼中却微微泛着泪花,让那笑容显得让人怜爱,让人心疼,像是被不懂得怜香的暴雨摧残过的蔷薇,“怎么可能呢,已经回不去了。”

夏实还想说些什么,美幸已擦干眼泪,原本刚刚牵着的手也松开了,明明坐在一起时都没有注意到,可现在夏实忽然觉得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要溜走了。

“美幸!”夏实激动之下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追上去,抓住美幸的手。“过去什么的……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好,今后我都会一直陪着美幸,我想要一直照顾美幸。”

“夏实你不要这么幼稚,难道以后不结婚了吗,因为我单身一辈子?等你将来有了心上人……我不能拖累你。”美幸低着头强迫自己说出这番话。早在结婚前自己就能隐约感受到夏实对自己那一份超出友人的情感,可两个女子即便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想必夏实也明白吧,否则她怎能让自己和中岛结婚,她怎能在婚礼上祝福自己,她怎能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表露自己的心意。况且,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小早川美幸而是中岛美幸,是被遗留在世上的未亡人……而她,那样耀眼,不论男女,她值得更好的人不是吗。

“风吹得人难受,我们回家好不好。”美幸扭过脸去。

“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她……”夏实情急之下如此回应到。

心猛地紧缩,在胸腔里抽搐着,一阵晕眩袭来,夏实将来会结婚,也会离开自己,但这一天竟来的这么早吗?

“但她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如果她不肯接受的话,我就一直等待,一直等待,一直等待!等到愿意接受我,或者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夏实看着美幸的眼睛认真地说,为了不让氛围变得沉重,夏实又笑着说“不过这样也正好,我才不想结婚呢,结婚了怎么当正义的女警去守护别人的笑脸啊。”

惊诧、羞涩以及交织在一起的甜蜜与苦涩,美幸呆呆地看着夏实,过了好一阵,回家的路上她还像梦游一样。回到家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回应夏实,甚至不敢面对她,像是在害怕什么。当然,她相信夏实绝不会趁人之危,可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不能利用她的情感,用着注定不能回应的情感牵绊她。自己不应该背叛中岛,更不能拖住夏实,她值得更好的真爱。或许自己应该在身体恢复一些后,寻个营生,离开夏实。离开!多么可怕的一个词,哪怕仅仅是想起也让美幸不由得抱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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