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秋，桂花香。

稚气的身影三三两两，在陌生而宽广的校园里行走，满是对未来的雀跃，张梓桐懒散地坐在网球场的台阶上，透过护网、看着路上奔走匆匆的大一新生们。

昨天是报到、今天是校园参观和课本领取，师姐师兄们带着晕头转向的师妹师弟奔波来回于体育馆和教学楼，自行车、拖板车、三轮车、更甚有汽车轮番上阵，川流不息、繁杂吵闹。

张梓桐也是大二师姐，却没有报名迎新，一是怕麻烦，二是亦不喜人群，三是今天阳光正好、适合小憩，‘晚点再训练吧’，闭上眼、托着下巴、手肘撑着腿，梓桐浅浅地睡去。

毫无节拍可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梓桐正哼着轻飘飘的音符，惊雷般在耳边炸开的呼唤，震得她猛地直起身看向匆匆来人，“师姐！”，马尾女孩弓着身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的手微微颤抖，眼眸波光粼粼，扩散开阵阵红晕，言语铿锵有力，“梓桐师姐！我是动科院邹颖雪，我想和师姐做乐队。”

“你们都为什么报这呢？”快熄灯前，大家都收拾完行李、床铺和刚添置的盆盆罐罐，七嘴八舌地闲聊，我正焦急等待着表姐的回复，‘好慢’，自从迷上电子游戏，表姐的信息越等越长，甚至没有回复，电话也不接，有点烦躁呢。

大学宿舍并没有比高中宽敞，也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从我的床位走到房间的独立阳台不过六步，呼出胸中闷气，吸入的是雨后潮湿带着腐烂树皮味道的空气，不愧是雨城，第一天就和狂风暴雨碰了头，听今天接待的师姐说，一年里的雨天过半、剩下的也不尽是晴，更多是灰蒙蒙的青色，绵长细雨的前调。

‘看不到星星呢’，和我出生的地方迥然不同，那里风很大，云来不及聚集、雨水也等不到降落就被吹远了，每当抬头看，总是能看到闪烁的群星。

‘不过也不重要’，最亮的那颗星星一直在我心中，循着她的光，我走到了这里，将手伸向天空，密封的防护网有些碍眼，我握住一拳虚无，将它放在心脏上，手掌间便充实起来。

我不禁勾起嘴角，从初遇那天起，每当察觉到又近了一步时，总是暗自欣喜，敢于让她知道我的存在的勇气又多了一分。应试教育、钢琴吉他、文学绘画......我所知道她擅长的一切，都用尽全力，想跟上她的步伐。

看着洗漱镜映照的自己，藏不住的期待，‘我是否与你相似了呢？我能够与你同行了吗？’，一年以前，还能远远望着，去年毕业后，强忍着未去探看，思念无声，爆发于此，‘好想现在、立刻到你面前，大声告诉你，一直以来最喜欢。’

电话信息铃响起，是表姐，明天下午网球社有训练。

或许是不适应新环境，更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驱赶了睡意，我睁着眼听到闹铃，一夜未眠却并不困顿，第一个冲去洗漱，薄薄的云层透下微光，天气预报晴。

龙头哗哗送来凉爽的水，我捧起拍打在脸上，挺直身躯，朝网格交错的天空振臂挥舞，“加油！”

梓桐淡淡一笑，从包里拿出纸手帕递给女孩，“擦擦汗吧”，颖雪接过、害羞地抹去汗滴，听梓桐轻声答复着，“我不做乐队很久了，抱歉，我拒绝。”

颖雪傻傻笑着，“我知道没那么顺利，明晚动科院迎新晚会上我会唱师姐写的歌，是初一时师姐送给我们的《不被定义的你》，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师姐会想和我做乐队。”

“加油吧”，梓桐竖起拇指鼓励道。球场外有人急声招呼，颖雪递出一张字条便挥手离开了，“嗯！我会加油的，这是明晚地址和我的电话，我还会再来的，师姐拜拜。”

“谁啊？”魏彬见有热闹瞧，顾不得接球匆匆跑来。

梓桐眯着眼目送女孩背影，“鲍鲍表妹。”

“咦~她考这里啊，不愧是你的超级粉丝。”

“你别说漏嘴，鲍鲍说，她不想因为姐姐被我优待。”

“长得挺乖巧，自尊心还蛮强”，魏彬倾身去看字条，被梓桐折叠后揣进包里，“给我看看嘛，情书？”

“百合男真麻烦”，起身拿起一侧的球拍，从裤兜里掏出网球在地上拍两下，梓桐朝球场走，笑道：“练球了。”

吉他弦音清脆，熟悉的旋律回荡，初二啊，好遥远的时光，这首歌是老师提议在早操时送给新入学初一生的，好怀念。

喧闹的蝉鸣声已渐飞远

盛夏的终点是你的起跑线

铃声响起时

墨水晕开朝霞

阳光洒在你身前

教室里读书声铿锵

每个音各有形状

圆规画得出年轮吗

你们是不一样的圆

奔跑吧

莫左顾右盼去模仿

别担忧

生命的厚重不可复写

笔下的抛物线已找到解

聚拢的星辰是你的指南针

铃声响起时

抬头看看夜空

星光洒在你身前

别把疑问锁进课本

橡皮擦不去标准

旁边不还有空白吗

让坐标系长出翅膀

翱翔吧

去看属于你的山野

别驻足

还有无限广阔的世界

你可见过一样的眼眸

除了清澈

都是不同颜色

不被定义的

你的模样

很耀眼

离去的路上，梓桐飞快地按动手机键盘，“很好听，差一点自己的风格，看得出你热爱唱歌，你的歌属于你，不要被我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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