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踏入这两百多年的朱门时,不会想到里面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感叹。
我家道中落,于是进了宫做了侍婢。
因为之前家里树敌太多,被分给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
听人传言,那娘娘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在她手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站在一处矮门,往里面张望,领路的宫人低着头,朝着红墙里的一个年轻的妇人请安。
她回头示意我跟进来。
“这就是新来的婢女,女令。”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周。
“几岁了?”
“十五了。”我怯生生的说。
“模样倒是周正,像是个老实孩子。”
我有点高兴,这才敢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多带带她。”
领我进来的宫人点头称是。
她带我来到住处。
“以后你就跟着我,主要的就是打扫院落,好好干,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是。”
“哦,还有,”她递给我一本小册子。
“这里面的东西你要记好了,另外就是,千万不要在娘娘面前提男人!”
她说的异常郑重,简直自己都害怕起来。
我连忙点头称是。
“好了,你先休息吧,明天开始工作。”
她告诉我可以熟悉一下环境,就留我一个人了。
我稍微翻了翻册子,似乎为了防止宫人不识字,特地画了画。
我当然看得懂字,我在十四岁之前是一位侍郎的女儿。
我在院落中闲逛着,心想到,“不愧是不被宠幸的妃子,住的地方还没有我家好。”
地板,宫墙爬上青苔,红梁早已掉色变成难看的棕褐色,几层矮矮的台阶也出现了裂缝。
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穿着说得上华贵的小姑娘,正坐在一石阶上,晃荡着两只脚,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我悄悄靠近过去,细看她的衣服,本是柔然的丝绸,因为洗过很多次,变得粗糙和黯淡无光。
但是很干净。
头上插着的金银钗,也失去了她们原有的光泽。
但她的额前一丝杂乱的头发都没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根刚刚破土的嫩芽。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像猫一样警觉地竖起耳朵,盯着我。
“你好呀,我是新来的婢女……”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跑了。
后来我知道,这孩子是娘娘的女儿。
我有些好奇了。
回到住处,从包袱中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寄给家里,又拿出一个小本子。
“小小的鼻子,嘴巴,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的眉毛,青色衣服……”
我想象着那孩子的样子,把她的样子画下来。
这是我的爱好,画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孩子一见到我就躲的远远的,我问前辈原因。
“小孩子怕生很正常。”
可我总不这么觉得,每一次在她的脸上,总能看到一种漠然和忧虑。
我莫名的有些心疼了。
有一次我看只有她一个人,拦住她逃走的路。
“小公主”,我觉得应该这么叫。
她眨着晶琅的眼睛,四处张望其他可以逃走的路线。
我摁住她的肩膀,掏出一颗糖。
“吃吗?”
她摇摇头,但忍不住的看向我手中的糖块。
“呐,给你。”
“啊,嗯……”
我得逞的默默笑着,可是转念一想,这孩子平时不会都吃不到糖吧……
我决定每次见面都给她带一颗。
大概过了半个月,她第一次主动过来和我说话,即使我已经没有钱给她买糖了。
“子毓,”我姓祖,名子毓。
她手里拿着一朵小花,递给我看。
我忽感背后一阵冷意,四顾而去,屋内一个消瘦的女人正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
小姑娘疑惑的嗯了一声,看到我的样子,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把花塞到我的手上一声不吭的跑开了。
不一会,女令叫我过去。
我心想遭了……
我第一次进到主卧,跪在地上,石板冰冷,有些扎手。
刚刚那个消瘦的女人侧卧在一张小床上。
她的声音虚浮,毫无中气,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一样。
在看她的脸,苍白如纸,眼神中的忧愁几乎无法掩饰。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我姓祖,名子毓。”
“你不要再接近她了。”
我一时似乎是没有听清,竟然问了一句。
我以为她会生气,眼见她的细弯眉都皱起来,语气却毫无起伏。
“你离她远一点。”
“小人……不明白。”
呵,我可真大胆。
“那孩子是个霉星!”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女令连忙过去帮她理气。
有一阵我都害怕是不是自己会把她气死。
好在,她缓过来了,女令赶我出去。
我站在外面看到缩在墙角的小姑娘。
她颤颤地咬着嘴唇,似乎是听到了那一声喊——她是霉星。
她听到脚步声也转过来看我,一瞬间眼中的喜悦,可转瞬即逝,她跑开了。
我被前辈骂了一顿,又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当然气不过,可是又不敢去理论。
到现在,我还没问问她的名字呢。
霉星?我从来不信,她是一个很讨喜的孩子,只是不喜交流。
之前我一直想知道她眉间的忧虑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
前辈在训我的时候,不小心抖出来好多事情。
我就说她是个好前辈吧。
(我说过的,你记着。)
这里的娘娘,似乎是因为和一位亲王有染没然后被发现了。
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就是那个小姑娘。
现在想想不知是哪个亲王,胆子真大!
娘娘姓何,名婕。小姑娘随的母姓,何徽柔。
在宫里,传的消息是,小姑娘生下来便夭折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慢慢听碎嘴的前辈说的。
看着小柔(我知道她名字后就直接这样喊她了),心中不免怜悯起来。
虽说西施颦而俞美,但她太过年幼了,我见她时才七岁。
实在不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能如此嫌恶自己的孩子。
但话又说回来,我经常看到她早上给小柔整理衣装,都是亲力亲为,期间总会说一两句话。
除此之外母女两个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