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給22話裡我開始喜歡上的遙。給23話裡我最喜歡的遙。為女人的氣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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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之──」小遙一邊吃著雪之帶回來的章魚辣串燒，一邊口齒不清地問：「妳廟會逛的開心嗎？」

擔心地看著她的朋友狼吞虎嚥地大口吞著食物，雪之趕緊從水壺中倒了一杯水。「是的，我玩的很開心。」她將杯子遞給小遙，後者對她露出了感激的豪爽笑容。

雪之不禁羞澀地笑了。「小遙的休息時間也該到了，等一下我們一起去逛逛，好嗎？」

「別開玩笑了──」小遙一口氣將杯內的水一飲而盡。「執行部成員還在工作中，妳叫我怎麼離開？」

「可是每個人都有排休息時間表……我記得小遙的休息時間是這個時候沒錯。」

「那只是排好看的。」吃完手上最後一口章魚串燒，小遙元氣十足地跳下原本正坐著的神社階梯。「我要是休息了，這些人不知道會捅出什麼簍子呢。難得慶典這麼順利地要接近尾聲，我可不想前功盡“淒”！」

「……前功盡“棄”……」雪之喃喃地提供正確的唸法。

感覺不好意思地搔搔那頭帶著艷麗金光的及肩長髮，小遙嘟起嘴巴說：「總之呢，我跟那個京都庸才女不一樣，我才不會在大家做事時只顧著在一旁喝茶。」

雪之的臉上掛著一抹無可奈何的淺笑。也對，小遙就是這種習慣將所有事情和責任攬在肩上的人。雖然不了解她的話，也許會認為她是個好大喜功、喜歡強出頭的驕傲女孩子，但是雪之卻清楚地知道，小遙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照顧著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她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每一個她喜歡或不喜歡的人。

如同太陽光輝大方地照耀全部的世界，帶領著這個名叫菊川雪之的懦弱少女能夠用自己的雙腳，堅定踏實地踩在人生的道路上。

教導她怎樣光明正大地迎向眾人的目光，告訴她該如何坦坦蕩蕩地面對黑暗。這就是珠洲城 遙，這就是她最喜歡最重要的人。

雪之輕輕地接過小遙手中的紙杯，一雙隱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神柔和璀璨，充滿了深深的感謝。「謝謝妳，小遙。」

「啊，什麼？我才該跟雪之說謝謝呢。」小遙面露困惑地看著雪之。「妳替我帶回來串燒，不是嗎？」

高興地笑了出聲，雪之這麼回答：「可是小遙為我帶回來的卻更多，更珍貴。所以謝謝……」

雪之原本就有些暗啞的嗓音在此時顯得更加低沉，猛一聽起來簡直像要哭了似的。小遙緊張地搔搔臉頰，思索著自己究竟又說了什麼話惹得她難過了。

她知道自己一向管不住嘴巴，但有時候話就是不經大腦地喜歡自己跑出來，她也沒什麼辦法應付。小遙一直就認為，人與人間之所以如此複雜，之所以每件事情都必須搞得糾纏不清，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把心中真正的想法給藏了起來，不願意說出口。

等到時間一久，連想說的時候都已經忘記真正的心意是什麼了。這樣子不是很可憐嗎？小遙想，也很可笑。

她才不要當有一天，想告訴雪之的話不是出自內心，而僅僅是出於記憶。這樣對待雪之就太過分了。

小遙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因為她覺得雪之絕對值得自己誠實以對，絕對值得自己無保留地攤開內心的所有想法。

誰叫雪之就是一直這麼誠懇地對待自己呢？小遙露出了為難的笑容。對，就是這樣，這樣才公平。雪之為自己付出這麼多，努力地達到自己的期望，她最少最少能夠回報的，就是誠實與真心。

「我不知道雪之為什麼要對我說謝謝，不過……」她有些遲疑地抬起右手，溫柔地撫上雪之那張帶有些雀斑的稚氣臉頰。「我接受妳的謝謝，所以妳也要接受我的謝謝，懂嗎？」

小遙輕輕地將雪之的眼鏡推了上去，看起來固執的金色眉毛因為微笑而可愛地彎曲著。

原本期望雪之會像以往一樣朝她露出靦腆的笑容，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一顆顆斗大的晶瑩淚水卻毫無預警地滾下那雙如小貓般的迷濛眼睛裡。

小遙這下可真的慌了。「雪之？喂，妳幹嘛哭啊？我又說了什麼不對的話了？」拿出了總是放在制服胸前口袋裡的手帕，在將雪之的眼鏡拿下後，小遙熟稔地擦著她朋友濕潤的臉蛋。

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如此地讓小遙擦著自己哭泣和沾滿灰塵的臉。雪之忍不住哭的更兇。「──小遙沒有、沒有說錯話──」她哽咽著想將心裡的話說出口。「我一直就──小遙，我──」

“沒有說出口的心意，跟從未存在過不是一樣嗎？”之前與會長的交錯一瞬間閃過雪之的腦中。那道平穩卻堅定的低柔嗓音，肆無忌憚地貫穿了她所有的勇氣。

雪之緊緊地咬著下嘴唇，歡迎的疼痛總算沖淡了會長那句折磨卻也誘惑的低語。

「……小遙……我……」她讓淚水繼續滑落眼眶，無法多費心力去阻止。「我想要將帶子結上。」

小遙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才吐出一口放鬆的大氣。「什麼啊……原來是為了這種事……真是的，雪之妳別動不動就哭好嗎？妳難道不知道這樣我會很擔心嗎？」

雪之微微地笑了。「對不起，我真是個愛哭鬼。」她尷尬地揉著自己的眼睛。「對不起，不是故意讓小遙擔心的……」

如同先前將雪之的眼鏡輕柔地拿下，小遙又用著同樣小心翼翼的態度將眼鏡戴在雪之的鼻樑上。

她稍微彎著腰，好讓自己能平等地注視著雪之因哭泣而泛紅的眼睛。「如果雪之想哭就哭吧，不要忍。妳以為我是誰？我可是珠洲城遙喔，在我面前雪之永遠可以展現真正的情緒。」

「嗯。」雪之感動地用力點點頭。猶帶淚痕的臉上是一張大大的喜悅笑容。

「好了，去結吧，可別再哭了。執行部成員哭哭啼啼的也不好看。」小遙看起來簡直像整個放寬了心，連原本繃緊的肩膀都疲憊地微微垂下。「對了，雪之……要是妳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就直接說吧。不然誰知道以後妳是不是會沒機會對我說呢，對吧？」

莫名地，這句話讓雪之的胸口緊緊地抽痛著。「小遙，妳覺得……覺得沒有說出口的心意，就跟未曾存在過一樣嗎？」

「啊？這誰說的？」

「唔……是……」雪之吶吶地回答：「是……會長說的。」

「嘖！果然像那個庸才女才會說的蠢話！」小遙低低地暗咒了一句。雙手用力拍了雪之的肩膀一下，一對耀眼的紫色瞳孔閃著堅決的光輝。「聽著，雪之，不要相信那個只會喝茶跟吃茶泡飯的藤乃說的話。」

「可是──」

「什麼叫做“沒有說出口的心意就是未曾存在過”？」小遙皺緊了那對飛揚的暗金色眉毛，看起來十分不開心。「所謂的心意本來就不需要說出口，因為它會永遠停留在我們的心裡。只要對方轉過頭看一下，就一定能看到我們內心真正的感情。聽好，雪之，對那些不轉過頭看著我們的眼睛的人，對那些連看我們的內心一眼都做不到的人，即使將心意給說出口也沒有意義。」

小遙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要安撫下暴躁的怒氣。對雪之發火是不對的，罪魁禍首是藤乃，她這麼告訴自己。

「我一直都在看著雪之，妳知道嗎？所以雪之的心意，雪之的付出，雪之的努力……這些我都有看到。就算雪之什麼都沒說，我也用這雙眼睛仔細地看清楚了。」

這麼說著的同時，小遙強調性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所以不要相信藤乃的話，因為她跟妳完全不一樣，雪之──藤乃靜留根本就沒有一個一直看著她的人。」

「……會長跟我不一樣？」雪之喃喃地念著這句話，彷彿這是一句能幫助她鼓起所有勇氣的咒語，一雙不論何時何地都能攙扶起她繼續勇敢走下去的手。

「沒錯，就是這樣！雪之跟藤乃是天差地“裂”的！」小遙氣呼呼地踱了一下腳。

下次看到藤乃那京都庸才女一定得好好說說她，亂教雪之一些奇怪的觀念究竟是打著什麼心？！

「……天差地“別”……」習慣性地出聲糾正，雪之在說完後卻笑了出來。

小遙勉強地扯出一抹苦笑。她雖然不喜歡老是因為說錯字詞而被雪之開口訂正，但只要雪之能因此而使得心情輕鬆些，這也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只要雪之能永遠像現在的雪之一樣，那麼要她永遠當個日文語言笨蛋也可以。

「小遙，對不起，我又惹妳擔心了。」雪之在幾秒後就止住了笑聲。「我現在去結帶子，然後馬上來幫忙，請妳等我一下喔。」

模糊地應了一聲，小遙同意地點點頭。

望著雪之往神社後院跑去的背影，她思索性地環起手臂。

這時一個穿著白色立領制服的男學生跑到她身邊說：「珠洲城部長，A組的成員巡邏回來了。」

「了解。讓A組的成員去休息一下吧。」小遙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喂，你知道那個神社的祈願紙籤要去哪兒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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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軟弱無能總有一天會害到小遙，會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可是她並沒有料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這麼突然。

「雪之……」

黛安娜緩緩消失的綠色光芒像鬼火一樣圍繞著她們四周。雪之除了緊緊地擁抱著小遙拋給她的臂章，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她最重要的人隨著綠光一點一滴的、如晨間朝露被太陽所照射般地消散以外，什麼也無法做。

只有她一個人的話，根本什麼也做不到。

「……雪之，我……」

小遙想說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就此完全地消失在她的眼前。燦燦綠光溫柔地包圍著小遙的全身──那是如此美麗燦爛的光芒，如此柔和耀眼，如此如此的，溫暖如陽。

由小遙身體內所製造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光線，在這個悲傷的夜晚寬容地照耀著靜寂的大地。照耀著她臉上自責悔恨的淚水，照耀著玖我驚訝愕然的神情。

也照耀著藤乃會長臉上那抹狂亂無情的笑容。

「夏樹，我愛妳……」

低著頭的雪之，隱隱約約地聽到會長那道平穩到詭異恐怖的嗓音，幽幽地裝飾著她獨特的京都腔調。

她憤怒地捂起耳朵，一個字也聽不下去。這個人──這個，鬼──奪走了她最重要的人，有什麼資格還在這裡說愛？有什麼權利將愛這麼神聖的字眼說出口？

「沒有說出口的心意……」雪之沒有聽到玖我的回答，而她也不在意玖我的回答。只是在這種時候，她卻想起了不久以前小遙才對她說過的話。「明明只要轉過頭看一下就會明白的……一定要自己說出口對方才會了解的心意，真的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這一切的事情。這個笨拙的戲法來決定人的價值，這個屬於HiME們的愚蠢宿命，這個為愛而瘋狂的女人。

藤乃離開的聲音因為薙刀的拖曳而顯得異常吵雜煩人，不管再怎麼捂著耳朵，雪之都能清楚地聽到那道如鬼魅般的低啞笑聲霸道地佔據著今晚的夜空。

為了愛而成為厲鬼，真的太可笑了。

「只要是為了最重要的人，即使成為鬼也能被允許……」雪之緊握著潔白的徽章帶子，淚水一點一滴地沾濕了上面繡著『執行部』的三個黑色大字。

「……菊川……」

玖我嘶啞的聲音遲疑地這麼開口。現在就連聽到玖我的聲音都會令她聯想到藤乃那道低柔平穩的嗓音，暗暗魅魅地飄散在夜晚中，悲愴寂寥，痛徹心扉。

「──這個世界上哪有人能夠愛上鬼怪？」雪之低低地唸著，乾啞的聲音令所有人聽得都刺耳難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愛上鬼怪。」

風又吹起了，暗紅色的楓葉無力抵抗地隨風奔飛。

「……沒有人……」玖我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沒有人能愛上鬼怪……」

當雪之抬起頭時，玖我便沉默了。只有那雙翠綠幽深的眼眸靜靜地望著消失在黑夜裡的高挑身影。

綠色的，璀璨似玉的瞳眸，是今夜唯一能與天空上那顆紅色星星相互批敵的光芒。

而屬於她菊川雪之的光，卻永遠都無法再次照耀她的世界。屬於珠洲城 遙豪爽誠摯的笑容，也永遠無法再次出現於她的面前。

瑟瑟秋風依舊吹撫著，深紅落葉在子夜裡翩翩飛揚。

擁抱在懷裡的臂章隱隱發燙，柔柔地溫暖著她塞滿悔恨自責的胸口。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