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静静坐在咖啡屋不起眼的角落，静留一双审视的目光片刻未离开过来过往的佐藤圣。

昨天晚间接到祥子警示的电话，对蓉子传说中的初恋情人琢磨了一宿。一大早，就在祥子的安排下隐藏在这里，留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不过，观察了半天，却看不出太多迷端。寻思着莫不是两人分开太久，少了感觉？亦或是，两人都有了新的依托。蓉子对自己那是不用怀疑了，只是这佐藤圣，言语里多少似乎透着点苗头。

“WAITER！！！”待蓉子离开，静留决定主动出击。

“小姐还需要什么吗？”刚上岗的圣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加一杯冰咖啡。谢谢！！！”优雅的笑容，语气却透着主人强势的作风。

“诶？？？你确定？”冬天里要冰咖啡，确实让圣琢磨不透。

“不可以？”

“啊。请稍等。”

不多会儿，圣递来了静留所需。

“我可以请你喝吗？”静留将那杯特意加了冰块的咖啡推到圣眼前。

“诶~~~~？”嘴角轻微抽搐。

“现在客人也不多，我想老板也不会介意吧。”静留完全不理会圣脸上的不满神色。

“好，乐意奉陪。”收起诧异，圣眉目略收紧，一副迎接挑战的架势。

“请喝。不必客气。”静留继续对圣渐渐滋长的怒气不与理会。

“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圣干脆在对面坐下，瞪大了双眼死盯这奸险的女人。

“人人都这么说。”依旧面不改色品着温热的咖啡。

“这杯咖啡不是喝得那么简单吧。”圣将身体轻松往后一靠，你就继续装你的木偶吧。

“很简单啊，你只要张嘴就可以喝下去。”

“确实简单。”

暗暗审视后，居然开始彼此欣赏。

“你跟蓉子很熟吧。”圣开门见山，指名静留的来意。

“果然蓉子认识的人都不迟钝呢，这方面真是比我精明许多。”

“你很喜欢蓉子吧。”静留也毫不示弱。

“有那么明显吗？”圣抓了抓后脑，拘谨起来。

“十分明显。”静留抿了口咖啡，应声道。

“呀！！！看来我火候还不够呢。嘿嘿嘿！！！”刻意假装的天真，是为了掩盖内心的遗憾吧。

“干嘛要隐藏？”静留恍若看见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禁不住发问。

“像我这样的人，应该说，没有那个福气吧。”一改先前顽皮的语调，这话说出来更显无力。

“所以。。。”

“所以，我只要作为朋友适时出现就好了。”望着眼前冰凉的咖啡，正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你的想法跟我很像呢。”只有数秒，静留想到了夏树。。

“或许，我们就是同类人也不一定。”圣再次向静留投来阳光的脸。

“是吗？还真意外。”静留并不想承认。

“冰咖啡很合胃口，谢谢了。”起身告辞，圣觉得已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还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暂时吧。”

望着圣的背影，静留感觉到一丝的幸运。离去时，电话突响，带来了让静留也感觉应接不暇的消息——入赘小笠原家的柏木今晨猝死。

匆忙赶往，小笠原家的附近早已给八卦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心下斟酌，这次事件麻烦的程度。大厅里，一群关联紧密的人神色凝重，来来往往快速走动，你来我往相互推卸着责任。甚至，让静留最不能忍受的是，有人居然感叹没有留下子嗣而迁罪于祥子，整个事件，最无辜，最可怜的不就是祥子吗？冷漠的横扫四周，眼中的愤怒毫不隐晦的表达，嗜血的红瞳，吞噬着看来卑贱的人群。瞬时，鸦雀无声。不屑转身，扬起的长发不忘张扬主人的霸气。只是角落里，静留没有留意到，来自藤乃家长者欣慰神情。

宽敞豪华的房间，祥子面无表情蹲坐在床角一侧。

“还好吧？”

“你来了。还好。。。，我。”

挨着祥子坐下，顺着她所视的方向望去。一个有了年代的风铃悬挂窗边。

“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不会运气那么好，遇到第二个柏木的。”

“我有得选择吗？”

“为什么不干脆找个自己喜欢的？”

“因为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那么肯定？”

“恩，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竟然如此，那就尝试去找第二个，第三个。”

“我不是你，没有那样选择的权利。”

“任何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问题在于，你愿不愿意。”

窗沿上的风铃无声地静静俯视,那个照顾了自己多年的女子。没有将破旧的自己丢掉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另一个属于别人的女子。深藏多年的不能表达的心意，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日夜折磨着这屋子的主人。她似乎未曾寂寞，也似乎未曾有一刻逃脱过寂寞。

盯视了窗边的风铃，许久，寂寞的风铃，感染了静留的心情。那就是祥子的心，那寂寞得无人可以倾诉的真心。抽心的疼痛忽然一涌而上，不光为了祥子，仿佛也为了自己。

默默地为自己哀痛，回过神后，萌生了想拥抱祥子寂寞的冲动。但是，她很清楚，祥子需要的不是自己这无关紧要的拥抱。

“奇怪呢，蓉子怎么还没到？”明白了一切，尽管不情愿，可是至少不想自私。

“我没有通知她。”祥子没有回视静留，不过却闪过了清晰的触动。

“为什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静留觉得沉闷。

“没什么，只不愿意她看到这样的我。”祥子的头埋得更深，想要将自己埋入无底的黑暗谷地。

“姐姐面前有必要逞强吗？”试图挽回，哪怕只有一点希望。

“姐姐的面前或许没有，可她的面前，却无论如何都想要有。”

再次沉默，静留与祥子同时被困入迷茫的深渊。自己的方向到底是哪一边，未来越来越模糊不清，难以鉴定。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她可是会发飑的。我来打电话吧。”不管结局怎样，静留都迫切想要知道。

“哼~~，随你吧。”冷笑过后，祥子走到窗前，头上顶着，那寂寞的风铃。

接到静留电话后，蓉子心急如焚冲到小笠原宅。没有闲暇去理会门外乱七八糟，混乱不堪的局面，一心只想着，只想着必须马上出现在她的身旁。

没有敲门，直接走进房间。飞身上前，把立在窗边的祥子拉入怀中。刹那惊慌之后，静留注意到祥子脸上浮现的安心的笑容。默默走出房门，亦如被人推进了深谷，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承受着四周刺骨的撕咬。靠着门墙，深呼吸，试图让起了波澜的心境平复。模糊地，看见一张阳光的笑脸，，刹那后变得阴沉，然后对着自己疯狂叫吼：“我不要再见到你。”

原来那个被丢掉的吊咀，就是自己的寂寞。

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虚伪的面具下坚持了近7年。终于一切都结束了。虽然，祥子并不痛恨柏木，可是7年的时光，虚伪下真实的苦痛，突然松开后的空虚，让祥子后怕。7年的积压，，全然释放，眼泪宣扬着解脱。紧紧环抓住姐姐的腰，这一刻，只想把她深嵌入自己的体内，任谁来都不放手。

感觉身上阵阵禁锢的疼痛，却不能将她推离。想也未曾想过，祥子的拥抱会如此的霸道。抬头，正是自己当初远行前送她的风铃，尽管保养的很好，依然掩饰不了岁月对它的腐蚀。那是祥子思念的寄托，好沉重，沉重得快要窒息。

祥子睡着了，眼角尚留泪痕的睡颜，那样的脸只能用可怜来形容。错的是自己，迟了10年才发现，使她幸福最简单的含义。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再简单。

走出房门，赫然瞅见静留守在门口，倚着墙，望着天花板出神。胸口唐突，找不到静留所在的位子。愣在原地，苦苦搜索，直到静留那悲伤的眼神望向自己，随后，被温柔的笑颜替代。生发自肺腑的疼惜，让蓉子找回了静留的位子，身体紧靠，双手饶到她身后，揪住她身上的衣服，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肯定，水野蓉子最最深爱的人是藤乃静留。只是，在她的词典里，爱情不等于人生的全部。所以，静留，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会从你生命里消失，希望偶尔，你依然能够想起这个曾经爱过你的我。

深夜里，一同回到温暖的家。蓉子与静留一直紧握着对方的手。仿佛明天以后，再也无缘触及。害怕明天以后，无缘再相遇。视线没有片刻偏移，注视着对方的眼，各自思索着如果明天以后，未来你我的样子。

静留读懂了蓉子选择的坚定，蓉子读懂了静留放弃的无奈。那么是否明天该说再见。

“静留，我爱你。”

“我也是。”

本帖最后由 静留的海鱼 于 2005-12-18 09:10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