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友繪就那樣失蹤了。
事後警方大舉追捕殺人未遂的友繪。可是,在全風華市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有人說,在郊外某一個山頭,發現似乎像是她的黑色外套。
有人說,曾看見她在市後山的斷崖上,默默看著海。
不過,這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已經無法根查了。
在凶案之後一個星期,總部秘書處收到一封信。看起來完全沒有異樣的用白信封裝起的信,因為地址沒有寫的很清楚,過了一個星期才收到。
因為封上寫著『藤乃靜留親啟』,所以,在探望夏樹時,雪子順便把信捎來了。坐在床邊,靜留撕開信封,是一張藤花花樣的信箋。
『藤乃靜留粧次:
我愛你,你卻愛她。
我只看著你,你卻只看著她。
她消失了,你才會看得見我。
即使與你為敵,我也要你看見我。』
沒有署名,但靜留認得那個筆跡。
「是友繪的字。」倚在墊高的枕上,夏樹呼了口氣。
「嗯,是呀。」靜留道,把信放在膝上。
警方搜查友繪的屋子,發現抽屜裏整整齊齊的藏著一疊信件,清一色的白信封裝著藤花信箋,全是給藤乃靜留的。但一封也沒有寄出過,沒有署名、也沒有日期。
「原來是這樣……」靜留輕嘆口氣,「我一點也沒有發現。」
夏樹拍拍靜留放在床上的手。她倒是發現了一點,那是一種很飄渺的感覺,有一道目光,和自己一樣,在注視著心愛的人。一切就發生在自己抽得出身來著意調查的時候,終至無法挽回。
看見靜留沉默了,夏樹輕喚:「靜留?」
靜留抬起頭來,看著病房外的山景。「沒甚麼……這友繪……忽然覺得,她蠻像我的。」
單純的、熱烈的,只愛著一個人。
為了心愛的人,不惜捨棄一切。
即使要與全世界為敵,也要愛她……
拿著手上還散發著餘香的藤花信箋。這麼多封信也沒有寄,為甚麼這封卻寄了呢?她是想傳達甚麼嗎?
就在友繪擺脫自己加頸的薙刀,轉身對自己開鎗的那一刻,那種眼神,她彷彿看見,八年前的藤乃靜留,正持著那血紅色的長刀,在注視自己。
那種瘋狂、那種憤怨,那種悲傷。
「靜留。」夏樹輕輕撫上她的手。
「嗯?」靜留低頭。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好麼?」夏樹心疼的握著那手,試著給她溫暖。
你有我了,所以不用再悲傷。
「嗯。」感到手心傳來溫暖,靜留輕輕閉上眼睛,笑了。
終於可以表達出那種單純的喜悅。那種,見到她的喜悅、和夏樹相處的喜悅。
是甚麼時候,她們的心意開始變得相同的呢?
即使曾經互相傷害、經歷這麼多傷心艱苦……終於還是迎來了幸福的時光。
我是如此的愛你,夏樹。
靜留俯下身去,迎上夏樹微笑的唇。
在病房的窗台上,一個水杯插著一朵小小的雛菊,在陽光下輕輕搖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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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了,有種欲說還休的感覺。
很久沒有寫過這種為愛瘋狂的女人了,在寫的期間,很多封印已久的感情傾瀉而出。
那種欲斷難斷、想要壓抑卻無法壓抑的愛戀、那種強作自然的堅強、那種妒發如狂、那種站在懸崖邊緣,差一點就要崩潰的感覺……
因為愛,被迫上了修羅路。
其實單戀,本來就是修羅之路。
到了最後,友繪不再是單純的奸角,她的憤怒、她的惡、她的吶喊,都變得這樣悲傷;她唯一的罪,就是愛上了靜留。
深深的愛上。
靜留想必像是照鏡子那樣吧;在友繪身上,看到那為愛瘋狂的自己。
在友繪持著鎗,打算要補上一鎗殺死夏樹時,她的紫色眼眸裏,承載的也是悲傷和絕望。
靜留最後一刻放過她,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本來是虐小惡黨的單純理由,到了最後,筆下的小惡黨卻有了自己的生命、有了自己的悲哀。
或許,可惡的人,本身也總有可憐之處。
言不達意,多謝大家收看此文,以及事後聽這個作者的嘮叼……
凌雪 二零零五年十二月廿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