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彼得堡市立體育場，在一剎那間靜了下來。過了片刻，歡呼聲方才像爆炸一般響起。

Kaser和Pisari也拍起掌來。「不得不說，真的很強呢。」Kaser輕笑。「這是一場好球呀。」

「對。」結城朋惠輕輕一笑。

看得出Olga有盡全力；這樣就足夠了。

還有國家隊的比賽呢；還有2025的新賽季。

到時，Olga一定會捲土重來，再與俄羅斯隊一起，挑戰各國勁旅。

意大利的別墅中，林素玉和Sadovskaia緊緊擁抱，倚在沙發上接吻。

「這是一場好球呀，不是嗎？」林素玉輕笑。

「嗯……的確是……」Sadovskaia輕輕呼了口氣。「可惜Oksana……Olga大概會很難過的，為我們取得四連冠，一直也是她的夢想呢。」

「有人歡喜有人愁呢……」林素玉撫上戀人的髮。「可是，我相信她會化遺憾為力量的。」

「呵……的確是這樣沒錯。」Sadovskaia失笑，惋惜的覆上林素玉的臉頰。「可惜呢，還是輸了……你餓不餓？我們吃一點東西，再洗個澡，然後去睡吧，好嗎？」

知道Sadovskaia在惋惜她們打賭的事，林素玉笑了，拉了Sadovskaia的右手，撫上自己的胸口。「不要緊……我不餓。我們現在上臥間，好嗎？」

「素？」Sadovskaia微訝。

「記得要把玻璃調成霧化喔。」林素玉紅著臉微笑。

「嗯，我會的。」Sadovskaia緊緊抱住了她。「謝謝你，素。」

「傻瓜……Tarina。」林素玉摸摸她鬢邊的髮，送上了自己的唇。

拼盡全力的打完了球，君灕落下地來，立刻一個踉蹌，跪到場邊的木板地上。呂依雲連忙跑到她身邊。「灕！」

「我沒事……」君灕掙扎著站起，腳踝卻傳來一陣劇痛，立刻又坐了下去。「對不起，依雲先別扶我好嗎？讓我休息一下……」

「嗯，不要緊，你要休息多久也可以……」呂依雲抱住了她。「我們贏了啊。」

君灕抬起頭來。大分板上閃耀出『China: World Youth Champion』的字樣；15比12的比數，在分板左邊，非常顯眼。

她們贏了啊……

中國青年軍，是世界青年冠軍了。

她們的『約定』、這麼多年來，她們的夢想。

失落了這麼多年的世界青年冠軍呀……

膝行了兩步，君灕伸出汗濕的手臂，把呂依雲緊緊抱入懷裏。

「灕？」呂依雲摟著她的肩。

「謝謝你，依雲，謝謝你。」君灕在呂依雲耳邊顫聲低喃；兩行眼淚再忍不住，沁下酸熱的眼眶。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要謝謝你才對……」呂依雲的眼眸也濕了。「你還好麼？很疼麼？」

「沒事……」揉揉眼睛，君灕強打精神，正要給呂依雲一個微笑；就感到後背一沉，原來是馮雲詠、林曉雪、上官柔……一班隊友們也蹲了下來，擁抱她們的隊長和主二傳。

「灕，打得好喔！」馮雲詠喜悅的笑，揉了揉眼睛。

「辛苦你了，灕……」甩去泉湧的眼淚，林曉雪俯下身來。「怡在準備擔架……你不要站起來了，等擔架來抬你吧？」

「嗯，好……謝謝你，曉雪……」君灕輕輕一笑，拍拍林曉雪的肩。「曉雪，幫我……替我帶大家向觀眾鞠躬、致意……還有和俄羅斯……握手……好麼？……」

「好。」林曉雪點了點頭，帶隊友們站了起來。

看著林曉雪帶著隊友們，一一與俄隊的隊員握手、一起擁抱相慶……君灕鬆了一口氣，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上，軟在呂依雲的肩間，閉了眼睛喘息。

剛才的形勢是這麼緊張；一鬆下來，才感到左腳的痛，是這麼劇烈，腳踝像是要被撕碎似的……

但，不要緊了。她們贏了呢……還有冬休，兩個月內，她可以好好休息、好好養傷。

她可以安心了。

「你休息一下吧？」呂依雲低頭，稍稍吻了下君灕的髮，抱著她坐在網柱邊，看著隊友們擁抱、歡呼；看著隊友們把梁妍教練拋上半空。

賽後握手。看了君灕一眼，Oksana Tioccia別過頭去，茫然的與馮雲詠、林曉雪等逐一握手擁抱。然後，她站到場區邊，看著互相擁抱安慰的隊友。

與Tchoukenova執手說了幾句話，Ogienko回頭，走到Tioccia的身畔，擁上她的肩。「Oksana。」

Tioccia反射性的抱住了教練，俯下頭去，深深的埋進Ogienko的肩間。

「有甚麼事，回到家再想吧？」Ogienko柔聲道。「寒假時可以來意大利玩，我和Mona也很歡迎你的。如果你覺得要告訴我，我隨時也準備好聽你說，嗯？」

Tioccia點點頭，把教練削瘦的身子抱得更緊。

雖然心裏還是亂成一團、無法厘清；可是，有Ogienko教練的關心，總是好了一些。

她抬頭，看著網子對面，君灕在呂依雲的扶持下坐了起來；在全場致敬的掌聲中，君灕上了擔架，被慢慢抬出場去，做緊急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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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世青盃的最後結果也已經決出。中國青年軍以三比一的局數擊敗『三連冠』俄羅斯青年軍，奪得世青盃的冠軍。季軍由意大利奪得；日本隊則取得第四名－－2008年以來世青盃的最佳成績。

頒獎禮上，冠亞季軍球隊上台接受獎牌，個人獎項也同時公佈和頒發。君灕在緊急治療和固定下已經可以站起來；扶著拐杖，她以隊長的身份帶領中國青年軍，捧起了巨大的冠軍銀盃，接受場上八千多觀眾的歡呼致敬。

君灕被選為冠軍戰的『最受歡迎球員』，還得到了世青盃的『體育精神獎』。她立刻成為鎂光燈的焦點。君灕與呂依雲的精彩配合，也成為傳媒記者的關注對象。頒獎禮後，採訪記者絡繹不絕，要梁妍教練和林灝副教練出面擋住，君灕才得以在呂依雲和趙怡的陪同下，到隔鄰的醫院稍作檢查。

觸診和照過X光片後，醫生的診斷為肌肉和韌帶的拉傷。上了固定用的繃帶，也給了藥物，君灕獲准回酒店休息，但必須靜養一個月，並使用枴杖協助行走。

好不容易，訪問、頒獎、記者、醫院、療傷……直到君灕和呂依雲回到房間，得以平靜的休息，已經差不多是聖彼得堡時間的午夜了。

「還會不會疼？」扶君灕躺到床上，呂依雲倚坐到床沿，憐惜的撫著她的臉。

「好很多了……醫生不是說休息到冬訓開始，就可以回復正常訓練嗎？我沒事的。」君灕輕輕一笑，牽著呂依雲的手。「依雲。」

「嗯。」呂依雲稍稍俯身。

「你也辛苦了……」君灕頓了一頓，才撫上她的鬢邊，把稍稍凌亂的濕髮繞回耳後。「今晚和我一起睡，好嗎？」

「可是你的腳……」呂依雲遲豫。

「不要緊，我相信你不會壓疼我的。」君灕微微一笑。

「嗯……」呂依雲點點頭，鑽到被窩裏，小心的避開戀人的傷處，抱上君灕的腰。

君灕俯下頭，吻了吻呂依雲的臉。「打足了四局，你累不累？」

「不累。」呂依雲輕笑，也仰頭吻上君灕。「你才累了呢……要不要睡一下？」

「我還不想睡。」君灕撫著呂依雲的秀髮。「再等一會……我想多看看你。」

呂依雲輕輕一笑，臉頰稍稍紅了，埋到君灕的懷裏。「呵……真是的，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即使心意相通、即使每晚抱在一起，也沒有這樣親密無間的幸福感。不只心跳加快、不只有喜悅；而是更溫柔、平靜，更沒有一點距離。

灕不是每一刻也這麼強、這麼穩定；她也有很脆弱的時候呢，就像今天那樣。抱著自己，說著撒嬌一般的話，依戀自己……

原來，自己也能讓灕這麼依賴。

這份認知，讓她從心窩裏溫暖起來。

「依雲。」君灕輕喚。

「嗯……嗯？」呂依雲怔了一下，抬起頭來。

「對不起，我太任性。」君灕歉然道。「明知道會惡化，還是要上場……我知道你擔心我。對不起，昨晚讓你哭了，對不起。」

「不是的，灕，其實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呂依雲頓了頓，垂下頭去。「我才是任性的人，我沒有考慮你的痛苦和夢想，只是一味的發脾氣……我應該支持你才對，但我卻不管你，讓你一個人受苦……對不起，灕……」

「不要緊的。」君灕笑了一下，親吻她的臉頰。「即使……無論怎樣，我也會把冠軍拿回來給你的。所以……」

呂依雲搖頭，稍稍仰起了身子，把唇瓣貼近了君灕的唇。「不用說……我明白、我明白的。我只要……灕，只要你平安無事，就足夠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夢想，我也會跟著你，一同去實現的。我不會再丟下你，不會再讓你自己一個去冒險……」

只要並肩作戰，就能克服一切。

她們將會在一起，以二傳和攻手的身份，一起打更多的比賽……所以，一定要互相扶持、互相信任。

因為，灕是她的攻手呀；也是她最心愛的人……

「嗯，我知道的……」君灕安心地向呂依雲的身畔靠去，抱著她的腰，讓唇瓣觸上。「我的二傳。」

「嗯……我的攻手……」感到灕那無意識的依賴和需索，呂依雲漾起了笑，摟腰的手緊了緊，與君灕交纏接吻。

若即若離的輕啄，很快變成纏綿的吮吸。反覆轉換角度的吸吮，唇舌漸漸的交纏起來，互相輕觸、愛撫，共享唇裏的氣息……

過了良久，方才依依不捨的放開，轉為溫柔的相貼，互相含笑對視。

「我愛你。」呂依雲柔聲道。

「我也愛你。」君灕低應。「不要走……留在我身邊，不分開，好不好？」

呂依雲怔了一下，隨即微笑了。「傻瓜……我不會離開你呀。怎麼忽然這麼說呢？平時你都不說這些的。」

「那是我真心的說話……」君灕稍為挪開了一點。「對不起，我不習慣這樣，也不知為甚麼會這麼說……你不喜歡嗎？我會改的。」

「你呀，不用這麼一板一眼啊。」呂依雲失笑，憐惜的撫上戀人微紅的頰。「我愛你啊，你可以依靠我的，即使你想不出理由，就是突然想依靠，也無所謂。」

「嗯。」君灕點點頭，安心的把呂依雲摟回懷裏，緊緊的抱著。「依雲。」

「灕。」呂依雲笑著，輕輕拍撫君灕，讓她安心的閉眼休息。「睡一會吧……嗯？回到神川，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謝謝……」君灕輕喃，「傷成這樣，我沒有辦法回上海了，所以……」

「嗯，我知道的。」呂依雲輕輕拍著她的背，「伯父伯母不會怪你啊……而且，我會陪你的，所以，不要緊的，嗯？」

君灕輕輕蠕動了一下，綻出了微笑，沉沉睡去。

呂依雲吻了吻她的唇，嚴了嚴被子，方才摟著君灕的身子，合上眼睛。

一直陪著，一直用心照顧，直至灕傷癒為止。然後，到下一年的賽季，她們又將為世界冠軍的榮譽，再度努力……

明年、再明年。一年接一年，她們也會並肩而行，迎接一個接一個的挑戰……

永遠並肩，這是她們的『約定』。

聖彼得堡的冬夜，小雪冉冉而下，很快在建築物和樹枝上，鋪上一層白的厚墊。

雪光從半開的窗簾射進，打在床頭几邊並排的兩個天鵝絨盒子上。打開的蓋子下，兩個世青盃冠軍的月桂葉飾邊金牌，反射出平靜的淡黃光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