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标题

作者:凤崎舞
更新时间:2007-02-22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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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邵阳道:“是啊。张万青此人清正,不屑贿赂,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钱。为他打点的人正是程青鸿。”


君承天皱眉道:“他一个县令的儿子,拿来那么多钱?”


“殿下可听说过‘望江楼’?”曾邵阳道。


“望江楼……好像听说过。”


曾邵阳道:“如今闻名天下的仙酒‘万里飘香’就是望江楼所出。而这望江楼便是程青鸿所创。”


冯勤道:“这怎么可能?望江楼乃是数年就有了,那时他才几岁?”


君承天虽然知道曾邵阳不会夸大事实,但也是吃惊不小。


曾邵阳道:“否则怎么说他是大才呢?这消息是真是假姑且不论,这程家殿下可是不能怠慢。去调查程家的各方势力都有,可只有殿下的人毫发无伤的活着回来,殿下由此可见程家的立场。”


“程家竟有如此的实力和手段……”君承天一惊:“这么说,那程青鸿早已知道我们调查过他,那今天……”


“殿下说的极是,想必程青鸿是故意来投殿下,幸而殿下未失良材。”


君承天忽然战起,向曾邵阳鞠躬道:“我明白了,多谢邵阳教我!”


曾邵阳赶紧起身回礼:“使不得!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程青鸿在客房来回踱步,走到书桌前提笔展纸,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将笔放下。


回想白天平南公主那落寞的神情,若不是江南风拉着她,他早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想写几句话给她,思来想去,却依然是难以下笔。


坐在床边,拿出鹰卫堂调查的资料:平南公主自小聪慧异常,三月能言,六月能行,周岁能书。时五岁,皇太孙大病,御医束手无策,公主以奇术治之。时六岁,大病,三月后方愈,忘尽前事。


“难怪你不来找我,原来是都忘了……小慧……诗盈……我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江南风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主上,如您所料,太孙和他的两个谋士果然在议论你,还有张知府和老爷。嘿,他还以为自己的情报网很不错呢,若不是主上故意为之,他哪能查到望江楼是主上的产业?他们要知道了逍遥庄里的秘密,还不给吓死!”


“就你多嘴!”程青鸿瞪了他一眼。


江南风看见桌上的砚台和纸张,道:“主上可是在写情诗?主上若想讨平南公主欢心,南风倒是有些主意。”


程青鸿看他一眼,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你在广才县也算是排得上号的花花公子了……你难道是想要我用那些下三烂的手段去对付一国的公主?”


江南风立刻苦着脸叫冤:“主上,我这怎么能算是下三烂手段?追女孩子嘛,用些小伎俩也是人之常情啊!”


程青鸿道:“用几桌酒菜贿赂庄里的几个兄弟假扮恶霸调戏人家良家女子,自己装好人去英雄救美,这还不是下三烂手段?”


江南风辩道:“对付公主当然不会用这法子啦!公主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找不到机会,用不上这雕虫小技。干脆,主上,你听我的,今晚我就帮你下迷药,主上一不做二不休,把生迷煮成熟饭……主,主上,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我这是说着玩呢,你别当真,我是说,这个法子当然不行……主上,你可别动刀动枪的,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这次我一定想个正经的……啊,我想到了!”


江南风低声道:“我记得调查的资料上说公主好诗词歌赋,主上不是善作词曲吗?待明日公主走近,主上抚琴高歌,岂不是让公主耳目一新?”


程青鸿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明知我不会抚琴只会吹笛!”


“主上不会,可四妹会啊!四妹精通乐器,让她代主上抚琴,主上只管高歌引公主前来,我在门口通报,让四妹在公主进来之前离开,不就成了?”



程青鸿瞪他道:“若是她让我在抚一曲呢?”


“哎哟,主上,你怎么遇上公主的事儿就糊涂起来了?你大可随便找些理由推托一番,要不用笛子给她吹奏一曲?听说公主琴艺之精可与四妹比肩,到时候她一时兴起,与主上‘琴笛合奏’,岂不美哉?”


琴笛合奏……


程青鸿忽然想起她还是龙小雨的时候,上大学那两年,二人时常到处游玩,她有时弹钢琴,有时吹横笛,钟慧便背靠背的在她身边唱歌。那段时光简单而让她迷恋。


想到这里,她内心更是难以安宁。思念之人就在不远处,她迫不及待的想到那人身边去。


“主上,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去看看公主。”程青鸿一挥衣袖,烛火应声而灭。


走了两步,程青鸿突然停下,转身问江南风道:“你带了迷药没有?”


江南风一脸难以置信的说:“带着呢,主上,你不是真的要把公主……虽然你不是男的,可是……这个……”


“你胡说什么!”程青鸿怒道。


二人出了房间,刘西风正在外面候着,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见程青鸿出来拱手道:“主上,王府派来的人已经让我弄晕了。”


程青鸿瞟了一眼不远处靠着栏杆呼呼大睡的仆人,点了点头,带着江南风向北苑行去。


江南风记性极好,黑夜中也记得清路,不多时便到了北苑。庆王府大得很,仆人丫环却不多,一路上只躲过两个侍卫便畅通无阻,不由得让程青鸿大皱眉头。虽然她知道皇太孙被三个王爷排挤,需得要装出这副潦倒样子,可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王府有这么弱的护卫的力量啊!


这皇太孙被人下毒倒也罢了,还连累诗盈丧失了记忆,若给她知道了是谁下的手,哼,定叫他后悔来在这个世上一遭!


刚到北苑,两个黑影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向程青鸿抚剑行礼道:“参见主上!”


程青鸿点了点头,问道:“狼堂有多少人保护公主?”


“回主上,有四个,分两组,每夜轮流值夜。”


程青鸿道:“这王府的护卫太松懈了,你们加派三倍人手。联络京城的覃香主,告诉他,若是公主出门,务必沿途保护公主的安全。”


“是。”


两个狼堂的护卫一个下去传令,另一个递给程青鸿一张纸条。


程青鸿接过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贵客既来,何不进屋一叙”几个繁体字。


程青鸿道:“这是哪儿来的?”


“回主上,这是刚才在公主的窗棱下发现的。”


程青鸿道:“公主以前这么做过吗?”


“没有。”


“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程青鸿忽然想到调查资料上有一句话:“公主聪慧,常有奇谋,太孙皆纳之。太孙曾有言:内事不决问冯勤,外事不明问邵阳,遇事不断问平南。”


前世上高中时候,程青鸿总是冷着脸,用好听点的话说是“装酷”,而事实上是在家里和那群流氓打交道太久,不知道怎么和同学相处,不论高兴不高兴、说真话还是撒谎都是一个表情,直到大学才有所好转。但有一个人却总是能够猜透她的心思。


程青鸿拿着这一张纸条,有一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错觉——房间里那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直到她在想什么,能够预知她的行动。否则,她怎么知道她今晚会来?


“南风,准备迷魂香。”程青鸿看了一眼公主的卧室,道,“你去让那个丫鬟好好睡一晚。”


“是!”江南风在正事上不敢耍滑头。


而此刻的君诗盈正凝视着桌上的一首诗。


她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字,不知道这幅字出自何人之手,字体流畅轻盈,还透着一股坚毅。前几天她回到书房时,装着这幅字的信封就已经静静的躺在书桌上了。


信封上写着“诗盈轻启”四个字。看得出来,下笔之人写这四个字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坚定。


作为一个受到皇帝宠爱,又已到出嫁年纪的公主,每天都会受到很多示爱的书信,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几个字很特别,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人叫她“诗盈”而不是“公主”?或者是因为,这个人竟有门路将信件放进她的书房?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在她还没有思考出结论的时候,她已经展开信,看到了上面的这首《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君诗盈只觉得心中一震,仿佛有一根压在心中最低层的一根琴弦被拨了一下,发出的音调久久不灭。


今天上午,在院落里,当她看见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这首诗。她好像知道那个人的声音,听见那个人在他耳边轻轻的念着这首诗。


于是她又将这张被她珍藏的信拿了出来,慢慢的看。


今天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个和她分开很久很久的人就要回到她身边来了。今晚,或者明晚,那个长久以来让她莫名其妙的等待着的梦中的人,并非仅仅是在梦中。


她正欲提笔写字,忽然发现这是在自己的闺房,文房四宝都还在书房放着呢。


“迎春——”


君诗盈叫了一声,但没听见回答。她皱了皱眉,又见了一声。


这时,门被轻轻的推开。


“诗盈,今夜月色正好,可否赏脸一观?”


君诗盈惊讶的抬起头,看见门口一袭白衣的少年,双腿一软,眼泪莫名的就流了下来。


那少年一惊,三两步跨上前来,扶住她道:“诗盈,你怎么了?”


君诗盈这才从朦胧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挣开少年的手道:“放肆,你是何人?”


“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少年笑了,笑容里带着惊讶、欣喜、悲伤、犹豫,拿出一张纸条道,“我以为这是给我的邀请函。”


少年忽然作了一个大胆失礼的动作——俯身在平南公主的耳边缓慢而又深情的说:“诗盈,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程青鸿……我的公主。”


是的,她是她的公主,从来都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程青鸿前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早一点向君诗盈表白。或者她潜意识里早已经知道君诗盈不会离开自己就像她一直把君诗盈看作自己的珍宝一样。即使分开的三年里没有一点联系,但每到了闲暇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同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程青鸿出生黑道,骨子里就带着一点大女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自私并且独占欲极强的人。所以今生,她绝对不愿再错过了。她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灵魂,她有引导这个世界格局的能力,凭借着这些,她坚信,没有人能够分开她和君诗盈,除非君诗盈不愿意。


但在刚才她进门的这一瞬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君诗盈那朦胧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还记得她的,她并没有完全忘记世界上曾有“龙小雨”和“钟慧”这两个人的存在。


我的公主。


君诗盈的完全听得出来者四个字的前面省略了两个字:“你是”我的公主。


“你胆子很大。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君诗盈道。


程青鸿展颜笑道:“这里是庆王府的北苑。”


“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太孙殿下请我来的。”


“但我想,太孙哥哥不会请你到我的房间来。你不怕我让太孙哥哥杀了你?”


程青鸿扬了扬纸条。“不是公主大人叫我来的吗?”


君诗盈只是因为一个奇怪的预感而玩笑似的在门外方了一张纸条,没想到真的会见到梦中的人。或者说,她还在做梦?


“我以前见过你吗?”这个人的眼神和语气,怎么这么熟悉而亲切?


“当然,我的公主。在您六岁以前我们见过,还曾经海誓山盟呢!”程青鸿深深的看着君诗盈的眼睛。


君诗盈有些受不了程青鸿那炙热的眼神,那眼神像一只饥渴已久的猎豹。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事儿曾邵阳很清楚,他明天会告诉你的。不过,我现在和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小姐使否肯赏脸?”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君诗盈长久为哥哥谋划,又在宫廷的阴谋中长大,眼光不是一般的少女可比的。程青鸿口中说是太孙的客人,而且看来何曾邵阳也很熟,这人年纪轻轻,若这是真的,必定大有来头。而且不管这是真是假,一个外人竟然闲庭信步一般的来到了公主的闺房而无一点响动,这也不是一般人呢做到的吧?难道今晚那些侍卫都睡着了?


君诗盈心中一动,道:“那首诗是你写的?”


程青鸿道:“我以为你会晚一些猜到。”


“从我搬到这王府时起,只曾两次有人未经允许到我房间,一次是那首诗,还有一次……”


“是我。”程青鸿道,“你不我想的更聪明。”


“不够聪明,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程青鸿沉默了一会儿,将她抱在怀里,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后我会保护你的。你有什么愿望,我会一一帮你实现,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了。”


君诗盈在这怀抱里感到一丝熟悉的温暖,一向在人前即高贵又聪慧的公主穆之怎么的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充满了信任感。或许是她积压已久,或许是觉得自己害死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或许是在这宫廷的夺嫡之战中她感到了又一次的无力,伤心自己帮不了护佑自己长大的唯一的亲哥哥……


君诗盈突然感到一阵委屈,想推开程青鸿却没有推开,只得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这种话?你以为能不知不觉到王府中来就了不起了?和那些王爷、公侯比起来,你算哪根葱?!保护我?我六岁时差点被人毒死,你怎么不来保护我?我被张淑妃罚跪在崇元宫一天一夜,你怎么不来?那些皇子公主欺负我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说到后来就只剩下哭声了。


程青鸿知道她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先太子去世,皇长孙又年幼,皇宫的嫔妃和年幼的宗室背地里便时常欺辱这位没有靠山的小公主。后来君诗盈讨得皇帝爷爷的喜欢,嫡亲的哥哥又长大,这才好些。前几年太孙搬出皇宫开了府邸,奏请公主出共同住,君诗盈这才能安心睡觉。但至今她仍然不喜欢太多人,以至于北苑服侍她的除了迎春就只有一个老妈子。


程青鸿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和她一起流泪不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十五年亏欠她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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