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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花如玉的意图
月夕楼的高台上,风四娘正在喝酒。
花如玉坐在围栏旁,一腿曲着踩在长凳上,望着沉静的西湖夜景。
割鹿刀就放在花如玉手边。
夜风吹来,却无丝毫寒意。
花如玉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看风四娘,道:“四娘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喝酒。”
风四娘失声笑道:“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喝酒了?”
花如玉道:“可你最近太常喝酒。”
风四娘道收起笑容道:“有酒不喝,我便不是风四娘了。”
风四娘自然骗不了花如玉。
但凡喝酒的人岂非都明白,有愁思之时,人都更喜欢喝酒。
人也都明白,借酒消愁岂非只会让愁更愁?
但人都满足于暂时的遗忘,而不去寻找真正解决的办法。
风四娘的烦恼岂非是很多?
一个萧十一郎还不够,又出来一个杨开泰。
女人难道一定要为男人烦恼?
花如玉笑了笑,抓起身旁的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
花如玉的烦恼岂非也是很多?
风四娘疑惑的看着花如玉,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只是那份自信却没有少。
风四娘张口刚要问,花如玉却突然唱起了歌:
“草香沁,化繁星。
女红未成,口中尚无酒滋味。
王宫自有伤,点点哀怨唯自知。
春燕扫尾画乱心。
一叶舟,一壶酒。
夕阳下醉,几番愁。
七月凉夏,思君不见君。”
还是这首在不系园听过的歌,但此刻歌中的感情竟已变了。
花如玉望着墨黑的天空,那双眸子深如潭水,毫无波澜。
柔柔的声线唱的依然是怨女的歌,依然是苦楚与恨意。
可是轻柔之中却又着实给人另一种感觉。
那是什么?
风四娘的眼睛亮如明星,她没有醉。她当然听出那是什么。
是杀意。
是花如玉的杀意,还是这首歌本来就蕴藏杀意?
在船上初听时,风四娘只当它是普通的助兴歌来听。
此时风四娘也注意到这首歌的真正含义。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前三句便是三个字:花如玉。
第四句是一个“必”字。
后三句才最带杀意:死。
这首歌就是对方为花如玉准备的丧歌:花如玉必死!
花如玉的脸色没有变。他抓着割鹿刀的刀柄,轻轻敲在围栏上打着拍子,唱完了这首歌。
若是旁人看见他把割鹿刀当作一块只用来在唱歌时打节奏的废铁,他们会怎么想?
看着这样的花如玉,风四娘突然失声笑起来。
花如玉唱完歌的时候,风四娘也已经恢复了常态。
风四娘又斟了杯酒,缓缓道:“是谁要杀你?”
花如玉摇了摇头,举起酒坛,又饮了一口。
风四娘垂下眼,细声道:“为何要杀你?”
花如玉呵呵一笑。
风四娘立刻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毫无逻辑可言。既不知是谁,又岂知为何?
风四娘道:“是金善人?”
花如玉道:“四娘也看得出,金善人不懂武功。”
风四娘道:“金善人只是一枚棋子?”
花如玉道:“也许。”
风四娘斟酌了一下,道:“为了割鹿刀?”
花如玉道:“也许。”
风四娘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另一个阴谋好像正浮出水面。
花如玉却悠哉的敲着手中的割鹿刀,一脸无所谓的喝着酒。
风四娘道:“你心中已有打算?”
花如玉笑道:“没有。”
风四娘道:“那你为何一点也不慌?”
花如玉道:“这个时候你若慌了,你便已输了。况且……”
风四娘挑眉,道:“况且?”
花如玉继续道:“况且现在距离七月还很远。”
风四娘道:“七月?”
花如玉又啜口酒,幽幽哼唱了一句歌:“七月凉夏,思君不见君。”
风四娘沉下脸。
花如玉道:“他们的意思是,七月时四娘想见我也见不到了。”
七月,对方便要花如玉死。
风四娘冷笑道:“你怎知我会想见你?”
花如玉道:“七月时你便会想见我了。”
花如玉话里的意思是,七月时风四娘就会爱上花如玉。
风四娘不置可否的耸肩。
或许风四娘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
风四娘端起酒杯,踱到花如玉身边,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来西湖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如玉放下已空了的酒坛,拔出割鹿刀。
一声龙吟,一抹银光。
风四娘觉得浑身发寒。
割鹿刀至今已杀了无数的人,饮了无数人的血。
刀本身,都已沾染杀气。
风四娘看着那青寒的刀刃,道:“你准备把它怎么办?”
花如玉道:“这是四娘的东西。”
风四娘道:“我们会来西湖,一定与它有关。”
花如玉微微一笑,道:“四娘果然好聪明。”
风四娘闭口,等着花如玉的下文。
花如玉抚着锋利的薄刃,道:“我要把它扔进西湖里去。”
风四娘惊愕的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风四娘才缓缓道:“你……”
──现在有人要害你,目的也许就是割鹿刀。
──你为何不用它来保护自己。
──有了割鹿刀谁还动的了你?
风四娘这样想,风四娘没有说。
花如玉却像是读懂了风四娘的心,柔柔道:“没有割鹿刀,我一样能保护自己。”
轻柔的声音,轻柔的话语。
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便也显而易见,风四娘自然听得明了:没有割鹿刀,花如玉一样能保护风四娘。
风四娘心动了。
虽然她不想心动,至少不想为花如玉心动。
但她还是心动了。
或者说,她早已心动。
风四娘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花如玉。
花如玉也知道风四娘在看他,道:“况且我不想用这种杀人的武器保护自己。”
──况且我不想用这种杀人的武器保护四娘。
风四娘已说不出话。
她的心已软了。若是说出话来,想必连语气也是软的。
幸好心心走了进来。
心心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她把刀交给花如玉。
风四娘仔细瞧了瞧那把刀。
那是一把极普通的刀,刀柄与割鹿刀一模一样,刀刃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风四娘好像明白了花如玉的想法。
花如玉把假割鹿刀收进真割鹿刀的刀鞘,挂在腰间。他把真割鹿刀拿在手上,站起来看了看漆黑静谧的湖面,退后几步。
风四娘与心心站到一旁。
花如玉沉沉吸了一口气,抬手一掷。割鹿刀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割鹿刀准确的落入湖心,再发不出光芒,再杀不了人。
谁也料想不到,这样一个宝物,竟会被丢弃在西湖湖心,这样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
因为它是宝物,也是灾祸。
花如玉做完这一切,风四娘觉得甚是轻松,爽朗的笑起来,道:“好极!”
花如玉笑道:“割鹿刀存在一天,就一天无法安宁。让它这样腐锈下去也好。”
心心忽然道:“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家公子可是个好人!”
风四娘淡淡道:“姑且相信他是个好人。”
花如玉道:“你以后便会知道我是个多么好的人。”
心心抢着道:“还是个专情的好人!”
花如玉笑道:“多嘴。”
风四娘坐下来,倒杯酒,道:“或许我应该期待你死。”
花如玉的脸沉了下来。
风四娘又道:“但我们已是系在一条船上。”
花如玉道:“没错。”
风四娘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花如玉道:“我们去京城。”
知道敌人设下陷阱却硬是要闯,这岂非更是有趣?
风四娘把酒杯递给花如玉,赞赏的笑道:“没错,我们就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