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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半清笛
风四娘一路跟着两辆马车,心也慢慢下沉。如风四娘料想的一样,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没错,他们终于到了杭州。
为什么是杭州?难道因为事情在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
她无暇想下去。
花如玉与清伶在城中的青竹楼住下,而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则继续前行。
风四娘有几分犹豫,最终还是跟着萧十一郎出了涌金门。
这是风四娘曾经走过的路,出了涌金门,过南屏晚钟,摇向三潭印月,到达西泠桥。
风四娘站在桥头,望着被初夏黄昏映红的西湖水,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与花如玉来此的光景。而现在花如玉却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知如何风流快活呢!
想到这,风四娘气从中来,甩甩马鞭,继续跟了过去。
走在河堤上,远远能望见某一筑楼的红瓦顶在翠绿的树林间若隐若现。而萧十一郎的马车,就停在那筑楼前。
萧十一郎夫妻下了车,走了进去。
风四娘的疑心越来越重,觉得那小楼甚是熟悉。她下了马,轻轻走近看去,那楼赫然正是月夕楼!
风四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楼正是花如玉为她风四娘而建的楼,而花如玉把它卖掉了!
疑团似乎越来越多,风四娘不再细想,转身上马,飞驰回城。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来到了青竹楼。她气冲冲的走进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大汉拦住。
风四娘又急又气,大声道:“你拦我做什么!”
那两个大汉看了看风四娘,像是觉得很好笑,其中一个哭笑不得的道:“这里是**,来的都是男人,哪里有给女人进去的道理。”
风四娘愣住了,立刻也觉得自己很好笑。
这青竹楼名字虽好听,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罢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风四娘又来到青竹楼,只是她已换了男装。两个门守没有认出风四娘是女人,于是风四娘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
几个浓妆艳抹的风骚女人迎面围上来,她们身上散发的浓浓的香粉味让风四娘直恶心。
其中一个女人甩着手中的手帕,赔笑道:“官人,小女子陪你喝几杯。”
另一个竟挽住风四娘的手臂,嗲声嗲气的唤道:“官人,来喝酒吧。”
那声音软绵绵的,却是那么虚假,弄的风四娘直起鸡皮疙瘩!她重重甩开手,径直走上楼去。
二楼有几十间房,风四娘眼珠一转,贴近门的一侧,轻步走了过去。房间里若非暧昧的喘息声或呻吟声,便是大声的谈笑声。
忽然风四娘停了下来,在她身侧的这扇门内传出了她熟悉的声音。听了这声音,她的气愤一下子冲入头顶!
她狠狠踢开了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笑眯眯的望着风四娘,脸上没有丝毫变色。这两人正是花如玉和清伶。
清伶的手举着酒杯,酒杯凑在花如玉唇边。这举动未免让人想入非非。
风四娘沉沉吸了口气,刚要开口,花如玉抢先道:“四娘你来了。”
那语气像是确信风四娘会来似的。
风四娘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道:“你知道我会来?”
花如玉却摇了摇头,喝下清伶杯中的酒,才道:“我只是猜想也许你会来。我却不希望你来。”
风四娘皱起了眉:“为何不希望我来?”
花如玉笑了笑,柔柔道:“七月之时,整个西湖将陷入危险之中。我不想你遇到危险。”
杨开泰嘴里也说出过这样的话,却不能让风四娘心软。
而现在,若是换一个场景,换一个环境,听了这话风四娘早就心软了,但风四娘不能心软。
为什么?就因为花如玉身边坐着个清伶,她的嘴还对风四娘说着这样的话!
风四娘现在只有生气!她甚至气得忘记自己来到这的目的,她真想上去给花如玉一个耳光!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也没有忘记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深吸口气压住怒火,以质问的口气道:“你为什么把月夕楼卖掉。”
闻言花如玉的目光有一瞬黯淡下去,随即恢复常态道:“我本以为四娘不会再跟我去那里了。”
花如玉的话语淡淡的,潜意识里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真诚。风四娘便相信了花如玉的话,道:“你把它卖给了谁?”
花如玉答道:“只是一个普通商人罢了。怎么?”
风四娘有些沉不住气道:“那为什么萧十一郎会买下那幢房子!”
花如玉瞪大了眼睛,拍案而起道:“什么!”
花如玉的反应也让风四娘相信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月夕楼会到萧十一郎手里。
风四娘道:“看来有人故意引萧十一郎到这里来。”
花如玉点点头,有些无力的坐下来:“这件事跟他本无关系。”
风四娘没好气的看了看清伶,清伶静静的坐着,旁若无人般自斟自饮着。
风四娘道:“‘那个人’的身份你有没有线索。”
花如玉摇摇头,道:“只听张铁说,那是个很瘦小的人,穿着长斗篷,总是戴着个青铜面具,从不说话。”
“不说话?”
既然身为一个组织的头领,必然要下达命令,却从不说话?
“对,他不说话,替他说话的是一只鹦哥。”
“鹦哥?”
“这只鹦哥站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替他说话。”
风四娘“呵呵”笑道:“这可真是件有趣的事。”
花如玉也道:“他跟天孙倒有些相似。”
风四娘道:“可是天孙已经死了。”她想了想,又道:“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花如玉倒了杯酒,笑道:“我要在西湖宴请宾客,等着我的对手来。”
“他来,岂非是来要你的命?”
“他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的命?”
“你就这样大方客气的把命给他?”
“我自然不能把命给他。”
风四娘知道与她说不通,气恼道:“酒宴定在何时?”
“七月初七,书画舫。”
七月初七,正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也正是五天之后。
“为何是书画舫?”
花如玉笑了:“西湖三大画舫,我唯有这条没上去过。临死之前,总要让我上去尝尝鲜。”
风四娘气恼道:“你不会死。”
“哦?”
“死人都能被你医活,你怎么会死!”
花如玉垂下眼睛,低声道:“我知道四娘你舍不得我死。”
“呸!鬼才舍不得你!”嘴上虽硬,风四娘的脸却羞红了,分明是被说中了心事。
花如玉了然的喝着酒。
风四娘愤然转身欲走,这时本该安稳坐在那儿喝酒的花如玉竟站到了风四娘身后,一把揽住了她!
风四娘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被花如玉抱住,一时竟忘记挣脱。
花如玉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纵然四娘不顾我,我可是舍不得四娘你。”
风四娘转头,却看到清伶坐在桌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看热闹似的的笑容。风四娘顿时羞的满面通红!
她真想破口大骂!
──既然你说舍不得我,为什么还跟这女人在这里鬼混!
风四娘想骂,风四娘没有骂。
她并不是怨恨清伶,她不怨恨她,反而同情她。所以风四娘没有骂,即使这个人要跟她抢老公。
风四娘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某一样东西,有时候她可以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有时候也可以看得比什么都轻。
就像十年前她把萧十一郎看得比什么都重,而现在呢,她真的已经不爱萧十一郎了。
三十五岁的风四娘已经懂得,什么时候对某件事某个人应该抓紧,什么时候应该轻视。
所以风四娘没有骂,没有怨清伶跟自己抢老公。
这不代表风四娘不重视花如玉。
这其实正说明了风四娘太爱花如玉?
风四娘终于挣开花如玉的手臂。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伤心!”风四娘丢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花如玉淡淡笑了:“女人岂非都是口是心非的。”
沉默已久的清伶终于开口道:“你自己岂非也是女人。”
花如玉关上门,轻轻叹口气。
风四娘离开青竹楼,在城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家客栈虽不豪华,但它安静,这就是风四娘选择这里的原因。
安静,远离那些是非,这是风四娘最希望的。
远离,不等于逃避。“逃避”这个词,永远不会出现在风四娘的生命里。
风四娘只想安静一会儿。
她躺在床上,望着根本不能称之为干净的墙壁,心里乱乱的。彷佛有很多事要去想,却已连一件都想不起来。
微暖的夜风吹开了窗子,吹进屋子里来,把风四娘的心思吹的更乱了。
风四娘合上眼睛,就在她快要睡去的时候,忽然响起了笛声。
这地方实在静的很,衬得这笛声也大的很,清楚的很。
这缥缈的笛声,时而像痴情男子的浅吟,时而像豆蔻少女在低唱,时而近的就像伏在耳边轻语,时而远的又像隔着天涯海角。
风四娘忽然很想知道这吹笛子的人是谁。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忍不住穿上鞋子,踏着月光轻轻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