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午夜十二點,靜留是被冷醒的,即使已經快要四月了,但裸著身加上還被人潑過水,半濕地睡著任誰都很容易著涼。
宿醉後令靜留頭劇烈發疼,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不太對勁,她,竟然光裸著身子。
靜留遮住重要部位從浴缸裡站了起來,努力想想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卻什麼也記不得,只記得,她似乎做了一個夢,而在夢裡,她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眸,心想著夏樹又回來了,於是情不自禁的吻了她,而那個吻,很輕,很柔。可又隱約覺得似乎有哪邊怪怪的。
「這裡…是哪裡?」
靜留在地上發現自己的衣服後,便迅速的穿上,然後開始環顧四周,浴室的門是開著的,而浴室外似乎也沒有人,燈也沒開。突然,臉上一陣刺痛,靜留照了照鏡子後才發現自己的臉頰上有個手印,顯然是被什麼人給打過的痕跡,不僅如此,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異常的疼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靜留心想
她走出浴室,櫃子上的某樣物品馬上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個黑貓造型的相框,靜留走近拿起相框一看,赫然發現照片裡的是熟悉的面孔,那是結城和她母親的合照,照片裡的結城笑容十分燦爛耀眼,翠綠的眼眸也炯炯有神,充滿朝氣,完全顛覆了她在靜留心目中原有的印象。
嗯?等等,翠綠的眼眸…?靜留皺眉
她終於想起那個夢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夢裡所看到的綠眸並不是屬於夏樹的顏色,而是結城如草原般清新的綠。
這樣一來她臉上的手印也得以解釋了。她竟然錯把結城誤認為夏樹,還情不自禁吻了她!?靜留苦笑,竟然犯下如此明顯的錯誤…她的愛,已病入膏肓了嗎?
「靜留…雖然我曾說過一切都過去了,但是妳我都明白,其實什麼都改變了。」
「決戰那日對妳說的話,全是肺腑之言,我也承認自己的想法很卑鄙,竟然曾想藉由和妳一起死去,來回應妳的感情。」
「但是,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妳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是的…最重要的朋友,這是我所期望的,卻不是妳最渴望的,而妳最渴望的,是我永遠也無法給予的…」
「如果因此讓你感到痛苦而想離開,我也會尊重妳的選擇,畢竟傷害妳如此深的我,並沒有能夠挽留妳的權利。」
「即使…我是真的希望妳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以一個朋友的身分….」
夏樹的話語還盤旋在腦中揮之不去,就是在夢中也如影隨形。
夏樹…妳可曾知道,妳的溫柔,其實是對我的殘忍。
而妳的不捨,更是束縛我的枷鎖,讓我放不下也離不開。
靜留閉上雙眼,成功阻止了持續模糊的視線,卻無法遏止紛亂不清的思緒。
「吶…夏樹…我們……真的不可能嗎?」
如果…如果當初沒有開口問的話…..
是否一切就會不同?
答案是否定的,其實她早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是時間的長短差別罷了。沒錯,她老早就知道了,那僵直的反應以及克制自己不要退縮回避故作正常的眼神一直都在提醒著她這個事實。
靜留感到徬徨,她沒有自信能永遠以朋友的身分待在夏樹身邊而不傷害到她,但她的愛以及想陪伴在對方身邊的心情卻又是那樣真切,她無法做出任何決定和選擇。
她想,她還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冷卻那幾乎要將自己燃燒殆盡的愛。
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許是一整天沒吃東西的關係吧,靜留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她扶著牆慢慢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月光透過落地窗灑落在面前的方桌上,一張被書本隨手壓住的白紙就這麼映入了靜留眼簾,正確的說,是白紙上的數行剪短扼要的黑字,看完後,靜留先是愣了,然後笑了,那是自夏樹拒絕自己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靜留心想。
那上面寫著:
賠償單
一日薪資 30000
精神賠償 100000
勞動費用 100000
一日住宿 10000
以上 240000
外加消費稅5000
共計245000(日圓)
二日內還清,否則走著瞧
不接受面交,我不想看到妳!
最後
初吻 無價
妳等著當我的終身奴隸還債吧!
結城奈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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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大剌剌地照進屋裡的各個角落,驅除寒冷,帶來溫暖。
嗚…好刺眼……
毫無疑問地,這刺眼地光亮打擾了我的睡眠,我翻過身背對陽光想再繼續睡,躺沒幾秒我就想起一件事,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我看向床邊的鬧鐘-十二點五十三分。
「該死!」撥開棉被,我匆忙跳下床脫掉睡衣換上外出服,簡單盥洗一般便準備前往醫院去探望媽媽。
想起昨晚回到宿舍後本來洗了個澡就打算睡覺的,無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無法入睡,腦袋裡一直浮現藤乃的身影還有那個吻,煩躁與怒火頓起,但無論我如何在心裡把她罵上千萬遍就是無法平復這激動的情緒,也無法將她趕出我的腦海之外。想不清究竟是為什麼,最後我只得把這歸咎於初吻被奪的憤怒令我無法冷靜。
折騰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睡著,沒想到一覺起來就已經是下午了,媽媽一定餓了吧?得快點趕去醫院才行。突然,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震動,然後是熟悉的鈴聲,沒有停下奔跑地腳步,我接起電話。
「喂?」
「妳總算接電話了…我昨天打了十幾通電話妳怎麼都沒接啊!」耳邊響起的是笨蛋瀨的聲音。
「抱歉,沒注意到,然後?」邊跑步邊講電話讓我有點喘,我盡量讓自己的話簡短扼要以維持語氣地平穩,此刻的我,只想快點結束對話,把掛掉電話。
「什麼?」他口氣透露出遲疑,似乎沒聽懂我再問什麼,我忍不住提高聲調直問。
「什麼什麼的!所以你是打來幹嘛的!」
「喔,我是要告訴妳,這幾天妳可以不必來上班了。」笨蛋瀨的話令我停下腳步,低聲回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要開除我?為了不牽連到酒吧,我明明特地換下制服才大鬧一番的!」
「不,不是這樣的,我當然明白妳特地換下制服才鬧事是為了撇清和酒吧的關係,但是妳惹上的那個人是這附近有名的混混…」太讓我失望了!我還以為他不是個會懼怕惡勢力的人,沒想到最後還是…
憤怒讓我失去了將他話聽完的耐性,我再次質問他。
「就因為這樣要開除我!?」
「聽我說完!因為妳當眾讓他難看的關係,他現在四處在打聽妳的下落,雖然他知道妳是我們酒吧的酒保,但我是不會出賣妳的,因為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親生妹妹般看待…」聽了笨蛋瀨這番話讓我漸漸平復了憤怒的情緒,原來是我誤會了,有點小感動。
「他可能會在酒吧前攔截妳,為了妳的安全,妳最近都別來上班了,去避避風頭吧!平常沒事也別在街上亂晃,知道了嗎?」他的語氣裡透露出濃厚地擔心意味。
「知道了啦!」我故作蠻不在乎的回答,猶豫了會後,又繼續說。
「你…那你店裡沒事吧…」
「哈,妳這是在擔心我?奈緒真是可愛,放心放心,他動不了我的,不過…可以拜託妳一件事嗎?」聽見笨蛋瀨調侃的語氣,才正想發作,他的口氣又突然嚴肅了起來。
「什、什麼?」他嚴肅的口氣,令我不自覺感到緊張。
「一次也好,我好想聽聽看奈緒叫我純一哥哥啊!好嘛~妳就叫叫看嘛!」
我簡直氣得發抖,我剛剛竟然還在替這種人擔心!
「純你個大頭鬼!你去死吧!」我對著手機怒吼,不給對方有回應的機會就按下結束通話鍵,氣沖沖地繼續往醫院跑去。
當我趕到醫院時,已經快兩點了,我帶著媽媽最愛吃的粥走進病房卻發現病房裡空無一人,我將粥放在窗邊的櫃子上,一邊思考媽媽可能會去的地方,才這麼想著,就在窗外看到媽媽的身影,我快速離開病房向媽媽所在的地方跑去,當我跑近一看,赫然發現媽媽的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我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那個是…藤乃!?好啊!那傢伙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奪走我初吻就算了,現在害我連工作都沒得做,而且竟然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接近媽媽,一定有什麼陰謀!唔,這麼有說有笑的…可惡!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了聽清楚她們的對話,我又偷偷靠近她們。
突然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我要這樣偷偷摸摸地?我…
「為什麼…妳要幫助我們呢?」媽媽的問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幫助?什麼幫助?我皺眉,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
「我曾對令嬡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雖然事情最後圓滿解決了,但卻不能抹消我的過錯,於是在聽說你們正為醫療費的問題煩惱時,就毫不猶豫行動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替我們付清醫療費用的竟然是藤乃...!
藤乃的話讓我產生一抹複雜的情緒,毫無預警心中燃起一枚小火苗,正以驚人的速度繁衍成燎原大火,就連我也控制不住。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瞞著小奈呢?應該要讓她明白妳所釋出的善意啊…」媽媽的問話還繼續著,但我卻已聽不下去,心中的那把無名火將我的理智燃燒殆盡。
「小奈!?」
當我回過神時,我已衝上前去賞了藤乃一巴掌,這一掌打下去,她愣了,媽媽愣了,就連我自己也愣住了,我的怒氣隨著那一掌消逝無蹤,剩下的是驚愕與疑惑,我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憤怒,甚至氣到失去控制,可我也不願就這麼承認自己的衝動,情急之下驅使我破口大罵。
「這算什麼!贖罪嗎?還是同情?」
「奈緒!妳怎麼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快向人家道歉!」嚴厲的口氣讓我清楚明白媽媽生氣了,但我停不下來,也顧不了那麼多。
「妳以為妳這樣做我就會原諒妳了嗎!妳以為我會感激妳嗎!告訴妳!我不會感激妳!更不會原諒妳!我最討厭妳了!!」
「結城奈緒!」伴隨著怒斥而來的是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啪───
我撫著左臉,臉上滿是錯愕,媽媽打了我…
從未打過我的媽媽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紛亂複雜的心情讓我無法再待在這尷尬的氣氛裡也無法面對媽媽,我憤恨的瞪向藤乃這罪魁禍首後便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