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标题

作者:Shinobu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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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10-11-18 06:10 编辑


第四章




在首次聯合軍演、希馬諸將對東道國的奇形武器大飽眼福的那天,希馬的首批信件也剛好抵達。高級副將一邊為大將揣着幾封來函,一邊炫耀自己那厚厚的一卷。


「葵寄了一封信給我啊,」她朝大將揮着那封信,喜上眉梢:「真高興,希馬與此地的書信往來還是跟別處一樣的快捷! 」


靜留微笑着,利落的破開了第一卷書信的印泥,那是蘇西烏斯——她的秘書兼司庫——寄來的。信中他簡練的解釋說,根據指示,大部份信件都被壓住不曾轉寄,尤其是那些有趣又鍥而不捨的仰慕者的情書! 他只選寄了他認為值得主子一覽的信件:一封來自首席元老,一封來自鴇羽議員,還有一封來自她的表妹,友繪‧瑪格麗特。


她看着第三個名字,暗暗的皺起眉頭。她懷着戒慎瞅着那一卷信,心中不解為何蘇西烏斯斷定此信理當轉寄與她。不過話又說回來,友繪畢竟是她的表妹;賬房先生大概想着,這層血緣關係足以獲得靜留的重視吧。


可能很棘手哪,她自忖道。我那位表妹啊,既是狡獪的政客,也是頭角初露的謀略家——無論如何,她遠比許多人從表面看見的來得歹毒。她掩飾得很高明,但還是被我看到破綻了,特別是她那些眉來眼去的小動作被我斷然回絕之後,她的反應……那是何等怨毒的眼神


或者我該感謝上蒼她喜歡我啊? 靜留心想。不然,我就只能步人後塵,領教她的陰險手段……然而,如今我為達目的而利用於她,恐怕是更為凶險吧。


高級副將的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的信已經看完了,」她在說:「閒話不少哩,而且極具娛樂性;藤乃大人要不要聽聽? 還是寧願先讀完你的那些信? 」


靜留吃吃的笑了。


「我倒情願聽你信裡的是非呢,千繪大人,」她答道:「儘管首席元老和鴇羽大人在修辭學的領域裡算得上叱吒風雲,講到故鄉的逸事趣聞嘛,他們倒沒有寫信給你的那人的生花妙筆。所以,麻煩你為我讀出來吧。」


「那行,」千繪清了清喉嚨:「我略過前文,直接唸她講新鮮事的那些段落好了。」


正說間,她們聽到帳外響起甲胄鏗然、兵士步操的聲音。千繪一頓,抬起頭來。


「似乎人都來齊了。」她淡淡的說,重新回到眼下的事情,把信件再瞄了幾眼,開始誦讀:




真是多事啊,千繪! 如果你還在,只怕單單寫在你那些「實錄」上就得忙一整天! 你離開了才不到一個月,這兒已經亂得一團糟了……不過,先說正事要緊。


可記得,你離開時也即將進行選舉,遍地都有人宣告要參選——裁判官一職的競逐名單上沒有藤乃的字號,許多人都在捶胸呢。你也該記得,前年通過了執政官不可連任兩屆的法令。看來,我們的大執政官阿米蒂奇大人也沒有忘記這件事;結果呢,她試着提出一項草案來撤銷該條法例,可是已經太遲了。


對於那個任期限制,我本人也不以為然——我覺得,應該允許連任不超過兩屆的——我又跑題了:重點是,與其等到現在,她本應於任期之初嘗試廢除那條法令……如今不免落人話柄,說她不過為了再當一屆執政官吧。於是,非難之聲四起——而且沒完沒了啊!


首先發難的是草擬那法令的兩位前執政官,明明老得掉牙了,竟然還精神得很,對阿米蒂奇的提案暴跳如雷。首席元老怕他們氣得心臟病發而死,索性召來了希馬風頭最盛的名醫——就是那個叫陽子的雅典人。於是,那位好醫生一直在元老院的大堂門口守着,只等隨便哪個老頭子兩腳一伸……出人意表地,最後被送到她跟前的倒是旁人,此是後話。


老頭子才開始吵鬧,你猜誰朝他們大吼了一頓? 還能是誰,自然是我們的大執政官! 她從座位上蹦起來,對着兩位前執政大聲嚷嚷,於是他們更大聲的嚷回去——唉,那聲勢! 據說連廣場的另一邊都聽得見呢。


虧得首席元老與小執政官努力把各人安撫下去,總算是平靜了。然後,幾位元老也出言反對阿米蒂奇大人的建議——你也知,對任何企圖連任的執政他們都是疑神疑鬼的。而且…天哪! 連眾所周知的阿米蒂奇黨羽,謝爾蓋‧翁,也上前發表了最為苛刻的言論! 首席元老也禁不住為自己死對頭的陳詞笑個不休、鼓掌連連呢


真真令人意外。我跟你說,大執政官的表情非筆墨所能形容。居然連她的擁護者都倒過來拆她的台,忽然之間——套句時下的流行話,就是首席元老上次為藤乃大人的軍務仗義執言時所用那個比喻——維蘇威火山爆發了! 真是乖乖不得了:阿米蒂奇完全炸了。


我從未見過她這種模樣,乾脆朝各人放聲大吼,特別是那些膽敢回嘴的。包括首席元老。對,甚至連她的同僚、小執政官宇多田麻生亦不倖免。我真盼你能聽見……其實我疑心你已經聽見了,她強橫的吼聲無遠弗屆,身在北部地區的你們肯定也有所耳聞吧。


反正,元老院完全亂翻天了,過了好久總算勉強冷靜了些,終於把小執政和首席元老對所有人(包括大執政本人)的嚴厲警告聽進耳去——誰再吵就得很丟臉的被攆出議事大堂! 嘟嚷聲中,鴇羽大人突然站起身,向宇多田大人要求發言。他揮手示意她繼續,然後,她發話了——我相信這是她一生中最最精彩的一番話。


千繪啊,真盼我能有你那樣好的記心呢——我只恨沒能完整的記住她的那番話。總之,她如此有力地譴責了大執政官的行徑,令其餘還在嘮叨的人都閉上了嘴聽着。


「本人有生以來,」她氣得渾身顫抖:「從未見過身居執政席位之人有如此不成體統的舉止,希望以後不會再見到同樣的事! 今天我們所目睹的,不但令現任的各位執政官和眾元老恥辱,更令執政官署和元老院永遠蒙羞。」


下文大抵如此。最後,她質問阿米蒂奇大人,單看這種舉動,她還敢以執政官自稱麼? 她接着說,如果,身為執政官的人作風如此,那麼本人便立刻離開元老院,還要呼籲其他同僚跟她一起走。最後她贏得滿堂的掌聲,可憐阿米蒂奇大人只好硬着頭皮,在眾人面前忍恥坐着。唉,千繪啊,她氣的滿臉通紅,但總算乖乖的閉上嘴巴了。


然後會議繼續進行——多虧了鴇羽大人,比先前檢點多了。大執政官再沒提起連任的事;然而,當有意角逐下屆執政官席位的人士被提名或自薦之際,遙大人又來了。我捏着一把冷汗以為她要舊話重提;可是我猜錯了。她沒有妄圖宣告參選,卻提名了另一人來競逐:正是她門下的菊川雪之


那倒是意外之極,意外得連被提名的當事人也不虞有此,萬分震驚的瞪住她的指導者要站起來,偏偏僅來得及煞白了臉,昏倒當場! 到頭來陽子醫生終於盼到一位病患了。





「哎呀! 真希望我也在現場呢! 」千繪大笑着嚷嚷:「很好玩吧? 我早就告訴你了麼」


大將自己也笑的亂顫,點了點頭。


「啊啦,」她說:「可憐的菊川大人。」


「你看,她該會入選吧。」


靜留微笑。「不錯。還有誰參選? 」


千繪說了幾個名字,她認得那都是元老院裡不太起眼的人物。


「不錯,她會入選。」靜留重申。


「依我看,她還不算太差勁,」千繪承認:「老實說,跟阿米蒂奇相較之下,我更喜歡這人;只可惜她總對阿米蒂奇唯命是從。」


「那就非我所知了,」靜留答道:「我覺得,有時菊川大人對遙大人其實是頗有一套的;或許只是她不動聲色吧。」


「也許吧,」千繪說:「對了,我看到蘇西烏斯給你寫信了——應該沒認錯印泥吧? 已經在擔心資金不足了麼? 」


「本來是的。不過,看來今次我用不着私下掏腰包貼補軍費了……你可記得,昨天庫魯卡大人和我進行了一次密談? 」


「當然。」


「他慷慨的給我們送禮——說白了,一袋沉甸甸的黃金;相信對我們本次的出征大有補助。」


「真是太好了! 」千繪大叫,高興得拍起手來:「本來我還在擔心呢;元老院那些吝嗇鬼只給了那麼一丁點兒,我們常常落得從自己私囊裡掏錢……哎,藤乃大人你別誤會,我可不是捨不得軍餉! 否則我也犯不着為他們增加薪給啊,你也不會吧……只恨元老院那些人看不出這是陳規陋習! 」


靜留點頭,肅容答道:「正是。我從來不能理解,他們怎麼可以心安理得的將這種微薄薪俸分給軍團兵? 明明沒有任何財政困難——何苦呢,如今國庫的資金足以同時支持五場戰事再加上希馬各種行政需求啊。」


「他們寧願把錢花在他們喜歡的盛宴上面吧,」千繪皺眉:「我也喜歡大吃大喝啊……可是他們自己又不是花不起那個錢,偏要堂而皇之的視之為國事,硬要從國庫裡掏! 而且席上又沒有甚麼正經事好商量——他們只是消磨時間說長道短打情罵俏——假裝貴人事忙! 」


靜留嗤的笑了。「我記得我曾在好幾次『盛宴』上見到你啊,千繪大人。」


「不錯! 」千繪大笑:「哎呀,那是挖出各人陰私的絕佳場所啊,你該知道我無法抗拒那種誘惑;何況還有……其他的考慮呢。」


「瀨能大人,」靜留點明:「或者,更準確的說法——瀨能小姐的父親。」


她的副將嘆了一聲,伸手撥開眼前的頭髮。


「你說中了,大將,」她說:「你也知道,我仍在努力爭取他的好感啊,這些宴會場所最是合適不過了。平時到他們家裡拜訪,他儘可以把我視而不見,但換了場合就不一樣了;大庭廣眾的,他只好斯斯文文。」


「我不明白他何以堅持葵大人定要和男人結婚,而非女子。」


「延續血脈啊。」


「後嗣? 肯定可以過繼吧? 其他人都是這樣解決的啊。」


千繪咬牙苦笑。


「我想,他寧可子子孫孫都出自他的血脈,」她說:「你也知道,那老混蛋對他們的家族世系何等自負——整天賣弄他顯赫的名將祖先——從頭到腳古老貴族的傲慢脾氣。嘿。不是所有貴胄都是那副德性的,」她瞧見將軍嘴角的笑容,連忙補上一句。


靜留大笑:「但願如此。我得說……那想法是十分落伍的觀念。」


「可是很多人依然不介意『落伍』呢,」千繪嘆道:「我硬是不明白,怎麼就沒幾人學你一樣呢……哎呀,那是甚麼蠢話了。靜留大人,你實在是無人可比的,不能拿別人的水準跟你相提並論。」


「啊啦,千繪大人。」


忽然一人探頭入帳;她們一看,只見奈緒的紅髮在她眼睛前面亂晃。


「他們的人來齊了。」她說,先朝兩位長官咧嘴一笑,再望另一邊,把臉正正的向着大將的保鑣,互相瞪眼。


「你不是該在外面帶着你那個甚麼分隊的麼,小狗狗? 」她向對方齜着牙說;奧托米亞人沒有應聲,冷冷的橫了她一眼。一直以來,只有紅髮的首席百夫長挑釁人嚇唬人,被她這麼一瞪,不禁微微一挫;瞇起眼睛,盯着那倔強的人。


「我等不及要瞧瞧你在戰場上的能耐,小娘們,」她冷笑:「要是你真有甚麼能耐的話。」


她再朝帳中另外兩人點點頭,隨即消失;門前帳幔被抖的一晃一晃的。


「哈,奈緒本色。」千繪苦笑道,將信件捲起塞進身旁的箱子,站起身來邁步出帳;她離開前,頗為唐突地,跟守在帳門的黑髮女郎打圓場說:別跟百夫長較真。帳中又只剩下大將與她的護衛。


「千繪大人說的對,你不要把奈緒大人的話放在心上。」過了一會,靜留說。「她沒有惡意的,夏樹。」


夏樹無動於衷的看着她。


「她倒說中了一點:今天你不是該帶領你那分隊的麼? 」


夏樹含含糊糊的點了點頭。


「那你要去嘍? 」靜留微笑着,又裝出一副愁容:「啊啦,那我今天豈不是沒有保鑣護身? 沒有夏樹的守護,我怎能照顧好自己呢? 」


女孩哼着鼻子翻了翻眼,靜留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夏樹神情銳利的向她搖頭,大將雙眉一軒。


「你要留下來陪我? 」


點頭。


「那麼你怎能帶領你的隊伍? 你總不能同時辦兩件事吧? 」


再次點頭。靜留笑着起身。


「我們這樣子溝通,只怕會讓希馬的人取笑呢,」她說着,走至夏樹跟前:「簡直是『一面之詞』的新解啊。」


她伸手去摸對方柔滑如絲的長髮,激得那人繃緊了身子,臉露警惕之色。靜留也不理會,繼續深入;她的手從髮辮裡縮回來,在夏樹眼前一揚:原來頭髮裡面有一片小樹葉。


「啊啦,」靜留安撫似的說:「我自己的保鑣不該害怕我啊。」


夏樹從愕然中恢復過來,聞言,滿臉潮紅的皺起眉頭。


「我也急不及待,要看看夏樹的本領啊。」


話畢,靜留微笑着轉身出帳,夏樹也跟了上去。只見帳外奧托米亞與希馬軍隊陣列森然,肅立於各自的統領前面。陸續有更多隊伍依次前進到靜留檢閱軍容的高台下,各式兵刃甲冑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早在希馬與奧托米亞雙方官員計劃本日軍演的具體細節時,彼此意識到城內廣場不敷應用,決定是次訓練舉行於要塞以外:就在城堡西門對面、那片掩在白雪之下的廣大平原上。


如今靜留踏上高台一看,禁不住暗讚一句景色壯麗。千軍萬馬的沉實色調,鋪陳在一片純粹的皚白之上,嚴寒中的積雪更被軍隊結結實實的踩成堅冰。極目三軍背後,林木森森,鬱鬱蔥蔥中綴着瑩瑩冰雪。


該是致詞的時候了。


她向高台上其餘將官略一致意,踏步上前。那些等在台下的嗓子手見狀也登上分佈行陣之間的小站台,預備重覆她說的話,一路傳接到離高台最遠的兵士那廂。毫不出奇地,奧托米亞部隊自有他們的嗓子手和傳譯。


她閉目片刻。她樂得利用這幾乎沒有風的天氣,不用太費勁便能揚聲演說,也不怕語音變得高亢尖銳或是甕聲甕氣——那是她從某位身為著名演員的友人那裡學到的竅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演說。


「各位希馬和奧托米亞的同袍啊,」她朗聲說,清越的嗓音劃過冰冷凝滯的空氣:「今天,我們舉行了首次聯合演習。今天,奧托米亞人要親見希馬軍團的陣形步法,希馬人也要見識奧托米亞朋友如何閃轉騰挪。我們會看到你們怎樣使用你們的武器,你們也會看到我們練武的招式。這一切都本着彼此尊重、彼此關照的合理精神下進行。」


她頓了一頓,好讓嗓子手把她的話傳下去。最接近她的那人先把話喊了一遍,下一個嗓子手聽到後又依樣葫蘆,如此類推。等到遠處細弱的最後喊話沉寂下來,靜留再度開口。


「但這僅僅是開始而已。今天軍演結束前,我指望我們已不再以『奧托米亞人』或『希馬人』看待對方。今天軍演結束時,我指望我們中間不再有那種隔閡——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在即將來臨的戰事中全身而退;戰鬥時,你是希馬人抑或奧托米亞人無關重要——最重要的是得勝。最重要的是生還。」


她又是一頓,挺直身子,紅色瞳子熊熊似火。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不要我軍在戰場上還來分別國籍階級——我絕不允許! 現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我的軍隊容不下膽敢這樣亂想的人。而你們——所有人——直到今次戰事完結,都是隸屬於我的軍隊。希馬軍人是受元老院之命——也就是國民之命——指派至我麾下的;奧托米亞戰士們則是貴國國君好意調派給我的。所以你們如今都是我的軍隊了。」


「在我的軍隊裡,」她繼續說:「所有人都是對等的。不錯,即使是我、身為主帥的也一樣。我的意思是,軍隊裡面不會因為誰屬於哪個派別待遇不同;軍隊就是唯一的派別。軍隊的存活是首要之事,因為這也是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見過某些軍官甚至將軍們在同僚之中鼓吹優越感,結果害了大局。我見過有人拋棄盟軍、或者無視盟軍的求援,單單因他只是盟友,『不是自己人』。我見過為了誘敵整隊人馬被派去送死,就因為他們不是主帥的『親兵』,損失了大家也會諒解。我見過一位士兵猶豫着要不要冒險救人,因為那人只是區區盟友,他搞不懂為『僅僅一個盟軍』而冒險究竟值不值得。」


她昂起下頷,凜冽的眼神掃過隊伍。


「以上所言如有犯者,我必定嚴懲。」她說:「只要你們還在我號令之下,便要進退一致,思想一致,行動一致。」


「你們不會探究誰是奧托米亞人還是希馬人——這是無關宏旨的。首先你們的身份是我的士兵,其次才是希馬人或者奧托米亞人。若雙方朝野中有人認為這是叛國思想,我不敢苟同。身為我的士卒,你們是我的軍隊,我是你們的主帥。我……我不是藤乃靜留。我,謹奉希馬政府和奧托米亞朝廷賦予我的權限,就是希馬和奧托米亞。我代表着兩個國家,聯合如一。」


「較早前,我提及了生還的事。今時今日,我們中間很多人開始厭嫌那個字眼——在意個人存亡的人肯定是懦弱的。一個好士兵自然要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是英勇陣亡了,肯定會贏得不朽。這些話不單跟信仰薩摩克西斯 (Zalmoxis) (33) 的奧托米亞人說,也跟盼望如英雄(34) 般成為不朽的希馬人說。」


「我同意,英勇戰死是光榮的,」她宣稱:「然而我也認同英勇地活下來也是一種光榮。還有比百戰餘生得勝回來更不朽可貴的嗎? 有甚麼比你能打勝了活着回來誇口更光榮呢? 我寧願要活的士兵,不要死的士兵。我寧願跟我得勝回朝的是活生生的英雄,不是躺在墓地的男男女女。」


「我這樣說是為了挑明一件事:不管發生甚麼,我全心全意的要打贏這一仗;我要贏,卻不要把我軍中的戰士變成烈士;唯有把我們團結起來才能辦得到。都是老生常談了——團結就是力量。現在我也重覆一次。」


她停下,以眼神攫住了他們。彷彿默契般,此時太陽從雲層裡探頭出來,照耀在她的臉上;仰視着她的人好像看到她雙眸猶如着火燃燒了似地。


「你們是我的軍隊,你們會團結一致,」她一字一頓的說,知道他們早已聽得入神:「你們會是強悍的;我的軍隊總是強悍的。你們會活下來;我的軍隊總會活下來——因為我的軍隊總會得勝。」


她以一抹微笑結束了演講。當她的話迴盪至最後那一列的兵士、她正回到身後眾將官之中時,一聲暴響從站在第一列的希馬軍裡蹦了出來。


「大將! 」那聲音叫道:「我們是你的軍隊! 」


好像僅僅需要那一句催化,呼喚、叫喊,如浪濤般把全場的兵士捲了進去,連奧托米亞的行列也不能免。兵士們為大將熱烈鼓掌,以槍劍敲擊盾牌,猛地粉碎了祥和景色中原有的沉靜。


而那受萬人景仰的當事者,僅僅轉身過去,朝着他們微一頷首,嘴邊泛起和曦笑意。奧托米亞官員們見到向來冷漠淡然的本國士兵陷入狂熱,不禁看傻了眼;而熟悉主帥作風的希馬將官們,一邊心領神會的微笑,一邊向她投以敬慕的眼光。


不久,大將向三軍揮手讓他們冷靜下來,優雅地欠身作禮回謝他們的掌聲。就這當兒,她屬下一名軍官湊到高級副將旁邊。


「她贏得軍心了,」他說:「真正的贏得軍心了。」


「哎,不錯。」


「就算奧托米亞部隊早前還真的沒有心動,到了現在肯定全都愛上她了,千繪大人。」他不覺好笑的搖頭:「至於我們的軍團——他們一直愛得死去活來啊。」


千繪嘻嘻的笑了。


「太郎大人,更有趣的是,」她跟下屬說:「在前幾場戰役,我已聽過她那些演說好幾回——可是每次聽到,依然禁不住渾身抖索,陣陣眩晃……我大概毫無招架之力了。」


「誰有呢? 」他抬目望天,在強光下瞇起眼睛。「那是她啊。一位將軍對你的個人生死跟戰事勝敗同樣的着緊,教人怎能不死心塌地? 我是說,當真的着緊啊。」


千繪嗤笑。「你知道麼,其他人第一次聽到她痛恨損失兵員時都說她失心瘋了。他們說,『瘋了啦』或者『太天真了吧』。怎樣也好,他們以為她連當兵上戰場也挨不過去,更枉論當將軍了。」她大笑起來:「誰知她首次上陣就贏得了草之榮冠(corona obsidionalis)(35)。」


太郎亦笑了。「她簡直不可思議,不是麼? 我開始相信她是朱庇特(Jupiter)(36)的孩子的謠——怎麼了? 」眼見長官笑得亂顫,他連忙問道。


「正正是朱庇特! 我倒不知你那麼迷信呢。」


「你可不能輕視諸神啊,原田大人。」


這時靜留走來,她們便住嘴不說;其餘奧托米亞和希馬的軍官也跟着迎了上去,最後核實先前議定的軍演程序,然後眾人散開,各就各位。


靜留留在原地與兵働說話。他先稱讚她的演詞「振奮人心」,然後提起正事。


「相信您也希望對我軍習性認知更深,」他說:「所以安排了關隨侍您左右,大將。關是我軍最出色的作戰統領,您想知道的,他都可以為您解說明白。」


身後那位魁梧的巨人比他還高出一個頭有餘 (兵働本人也不矮),一步踏前向靜留敬禮;她仰頭看着他微笑作答。


「我看得出戰場上的你何等氣勢迫人,關大人,」她說:「望見你衝上來而不直打哆嗦的肯定是勇者吧。」


他笑了,有棱有角的粗糙臉上喜孜孜的皺成一團。


「比起偉大的藤乃我算甚麼東西呢,」他用希馬語說,低沉的聲線帶着些微口音。「在您軍中效力是我們的光榮,大將。」


「與你們並肩作戰也是我的榮幸,」她回敬道,輕輕撇過他的恭維。「既然如此,兵働大人,我們就此別過。」


靜留微一頷首,臉一轉已找到她正想着的:她保鑣那雙碧綠的眸子。


「夏樹,」她稍稍偏着頭,喊了一聲。夏樹了然的走到她身邊,朝着關點了點頭。他向她咧嘴一笑,跟着一起離開。


「我可是被傳說中人包圍着呢,」關笑嘻嘻的咕噥:「大名鼎鼎的大將加上狼奔分隊隊長啊;害的我都矮下去了。」他打趣道。


他和靜留都笑了起來。靜留很快的偷瞄了夏樹一眼,看到她顫着嘴唇,硬生生的壓下笑意,覺得那模樣真是出奇的可愛。


「我聽說,你今天讓清來統領你的部隊? 」關問夏樹。她點頭。


「那你要遠遠的監督他們? 」關又問。


她又點頭。


「好吧,」他望着靜留。「那也好。大將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啊啦,關大人,」靜留說,自嘲的搖了搖頭。


這時,她們經過數隊訓練中的騎兵。靜留緩下腳步打量着,眼光被白閃閃的金屬攫住,又笑了。


「鐵甲騎兵 (Cataphracts)(37),」她端詳着說:「正宗的鐵甲騎兵——我還是首次親眼看見。」


關回答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自豪。


「對,我們的鐵甲騎兵就是別人說的真貨,」他說:「我們也見過其他地方的的贗品……不值一提。跟正宗的沒法比;鐵甲騎兵靠的就是裝甲,我們有最好的。」


「不過,我猜那一定很沉重吧。」


「對,」他說:「所以我們才把最高大雄壯的騎士編進第三騎兵隊——就是鐵甲騎兵。」


「重裝騎兵哪。」


「正是。馬匹也是,為了確保牠們能承受重量,只有最粗壯的戰馬才被編到那裡;當然,這不等於那些是最好的戰馬——最好的都歸狼奔小隊——但最好的又不等於是最強壯的,到底不是幹粗活的料。」


「我明白了。共有多少? 」


「我看,大概七百吧。」


「果然。」她微微瞇起眼睛,眺望前方:「這麼說,第二騎兵隊就在那廂、我們第四軍團附近吧。從他們的甲冑槍矛看來,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輕騎兵——是你們的前衛部隊? 」


巨人點頭。


「您對騎兵戰術很熟悉吧,大將? 」他問。


「勉強知道些,」她答道:「不過,我與騎兵的淵源僅限於科爾孜(Kyrgians)(38)和雅典的輔從盟軍。他們沒有鐵甲騎兵,只有重騎兵。」


她又停步觀看另一批戰士。


「你們的弓兵是馬上兵種? 」她訝然的問。


「我們所有弓兵都在馬上,但是我們不把他們算作騎兵軍力。」


「啊啦,我沒想到。哎,確是絕妙創見。但他們用的是甚麼? 看來像是複合弓(composite bows) (39)啊;我還以為這一帶國家都不流行使用複合弓呢。」


他點頭以示認同。


「一般國家也不用複合弓,」他說:「因為潮濕,弓膠變軟了。可是我們用的是另外一種弓膠——奧托米亞獨製的。」


「好極了! 」靜留說:「這是我方對抗敵軍弓箭手的一大優勢……除非他們用的也是複合弓。」


「不是。門鵚蝲人用單體弓(simple bows)(39),」關咧開大嘴笑着說:「我們也見過了。這一帶就只有奧托米亞人使用複合弓。」


「果然。」她們再次起行。「關大人,我有點好奇:門鵚蝲人跟奧托米亞人交過手嗎? 」


關搖頭。


「沒有,」他答:「一直以來我們的疆土相隔太遠了——以前更要遠些,那時他們還沒有開始擴張。現在嘛,他們越來越近了;近得令人渾身不自在。」


「你認為他們熟悉你們的戰法麼? 」


他沈吟了好一會。


「他們很清楚我們有真正的鐵甲騎兵,」他說:「誰不知道我們有那個啊。他們也知我們有狼奔分隊,但只不過聽到傳聞而已。奧托米亞外面的人常常說起狼奔分隊,可是誰都不曉得底細。我猜他們甚至不相信這部隊真的存在。我們好多年沒有把狼奔隊差派出去了——除了卡拉布里亞(Calabria)(40)那一次是吧,夏樹? 可是那兒太遙遠了,這邊的人沒機會見識到。」


「我大概可以篤定的說一句:他們沒見過我們的戰法,」他續說:「他們不會把斥候派來這裡,至少他們沒試過——實在太遠了。而且我們大多數戰事都在相反方向的西面前線。那裡有我們利益所在——大概兩三個採礦的屯子——那廂的混蛋總想着侵奪了去。」


「是以你們的軍事活動都集中在那一帶。」


「對。」


看到千繪就在前面,她微笑起來。高級副將正在監督某營希馬步兵與某隊人數相若的奧托米亞步卒共同演練;後者使用的是長兵器。


「隆派亞長刀,」靜留向關點評道:「比逆刃鐮刀別出心裁。你對逆刃鐮刀熟悉麼? 」


關那寬闊的臉上張出笑容。「對,大將。事實上,門鵚蝲人不久前才買進一批,發給幾個軍團使用。」


「啊啦,有這回事? 唔,唔。」


「我倒不怎麼擔心。他們使逆刃鐮刀不如我們使隆派亞長刀來的好——就光會砍。其實也不賴,容易嘛,而且砍起來逆刃鐮刀比隆派亞長刀來的好使……不過,只要把他們困到一處他們就沒轍了。」


「事實上,我們的確有好些經驗,」她跟他說:「而且交手的是逆刃鐮刀的原產國,所以我也不擔心門鵚蝲人還能怎樣出神入化。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我昨天見到的奇形兵器——不知你們怎樣稱呼;就像一把鐮刀,連着一條長長的鍊子。」


他望向她,臉上神情有點迷茫。


「刂 (daos)(41)? 」他問,眉頭扭作一團的望向她的保鑣。「可夏樹肯定……」


他住了口,咧着大嘴笑了起來,蒲扇般的大掌抓了抓頭。


「嘖,你就不肯開口? 甚麼也不說? 」他打趣似的跟夏樹說。夏樹沒答話,可是靜留注意到她雙眼之中閃着得意的光芒。


「關大人,你們在說甚麼? 」


他轉向她。


「大將,您所說的是狼奔分隊的主要武器,」他說:「我們叫它作刂。用您的語言來說……嗯,我想想……對了。狼。」


「啊啦,」靜留眉梢一挑,看着夏樹笑了:「夏樹,就是說你眼睜睜的看着千繪大人和我茫無頭緒,也不肯乾脆告訴我們? 真是的……」


她故作憤憤不平狀的搖頭。夏樹瞧着她,眼裡盡是淘氣,嘴唇緊緊的抿成一線好似忍着笑。


「關大人,再說一遍你們叫它甚麼? 」她轉回去問他。


「刂,大將。」


「就是『狼』的意思?」


「對。」他忽然嘿嘿的笑:「大將,由我來跟您解說這個太奇怪了,使得最高明的那人明明就站在旁邊啊。可是夏樹的性子……唉,我也不覺出奇了。」


她輕輕的笑了,卻又止住——她看見夏樹微笑着向那奧托米亞巨人搖頭。


啊啦……她笑的樣子太美麗了。


同伴低沉的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回頭過去,聽他繼續解說刂的事情。他索性在前面帶路,領她們去狼奔分隊本日集訓的所在。


「叫『刂』是因為武器的組件,」他向靜留解釋:「就像您說的,把一勾鐮刃或彎刀跟一條長鍊連住,鍊子末端接着一個金屬坨子或金屬球。球的那一端叫做『爪』,鐮刀那一端叫做『牙』。」


她點頭。「真有意思。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我可以肯定。」他跟她說:「只有我們用刂;而且只有少數人真的能用刂。幾乎所有能用刂的都在狼奔分隊。」


「我對此很有興趣。」


他歪着頭看那位沉默的同伴。


「當然,夏樹是這裡最懂用刂的,」他說:「到了那兒,如果您真的想看看它的威力,您該讓她來示範一下。夏樹使得那才叫漂亮呢。」


靜留從眼角瞄向夏樹,不禁大出所料;她滿以為會因關的恭維話而泛起的紅暈沒有出現。


怪哉。只要她極輕微的一句誇讚,便足以令夏樹臉紅,可此時保鑣的面頰上沒有絲毫靦腆之色。


我怎敢妄想那張臉只為我而紅?


她暗自搖頭,擠出一朵笑客。


唉,真是自命不凡呢,靜留! 她邊想,邊偷偷的瞥了保鑣一眼,看見女孩冷若冰霜的表情又不禁好笑。


「啊,我們到了。」關咕噥着說,領她們來到一隊戰士跟前,他們的衣着都與夏樹的相似。大多數都在馬背上,手裡拿着刂。人叢中有好幾個穿着希馬軍服的身影,靜留從中認出了她的首席百夫長。紅髮女子見她們到場,也迎了上來。


「大將,你得看看這個。」她說。靜留從沒在戰場之外見過她如此興奮,她領靜留和她兩位同伴來到黑衣人牆的邊緣,停在幾位希馬和奧托米亞的軍官前面。他們趕忙向來人敬禮。


「該死的,真是太神了,瞧他們用的,」奈緒跟靜留說:「要學他們那般使法,即使是我,只怕也要練上好一陣才不至砍掉自己的手臂……或者把頭顱美美的砸扁一塊。」


她轉向旁邊兩位黑衣人的其中一位。


「清啊,」她說:「你能再使一次麼? 我想讓大將親眼看看。」她回頭看靜留說:「他們說,他是這兒最厲害的,我想你也該見見他怎樣使。」


「對不起,奈緒大人。」忽地有人插口,卻是清。大家都瞧着他。


「若說我使的最好,那是錯的。至少,現在隊長也來了,」他以帶着濃重的口音的希馬語謹慎的說:「隊長比我好多了。這次應該讓她來示範一下?」


奈緒瞧向站在靜留身後、在她對面的夏樹。


「倒是個好主意,」她說,輕佻的嗤笑。「你怎麼說,小家伙? 只管亮出來吧。」


夏樹木無表情的踏前一步,向清擺了擺手。他立即迎上,把他的刂交了過去。她一手握住鐮刃的柄,把本來拖曳在地上的長鍊一圈一圈的收捲好,直到另一手剛好拿住坨子。然後,手一鬆讓坨子垂下了些,由得它像個擺錘一樣懸着,自己游目四顧,似在尋找目標。


「就那些樁子吧。」奈緒指向離夏樹七八呎之外、半陷在雪地中的一行粗壯的圓木樁子。


奈緒朝靜留點頭說:「你等着看吧。他們會把那疙瘩——那個坨子——擲出去,這麼一套一索,然後用鐮刀解決掉。在馬背上時,他們連收攏鍊子也不用,索性引韁馳去結果了。可我們正在平地站着,不如讓她拉一個過來看看。他們把鍊子一放一收,樁子飛過來,正好用鐮刃劈開。」


「百夫長,其實呢……」清插嘴道:「我給你看的那招還算是簡單的了。隊長會的遠比那招高深多了,當中有好些招式,我們其他人沒有一個會使。」


奈緒瞇起眼盯住依然無動於衷地聽着的夏樹。


「還有花招啊,嗯? 」她舔着嘴唇說:「好罷,只管亮出來罷……隊長。使出功夫讓我們懾服吧。」


「是的,」靜留向夏樹微笑着說:「我很有興趣看看那武器是怎麼使的,夏樹。你能賞臉給我們表演一次麼? 」


夏樹與她對視一會,終於點了頭。她不再看眾人,別過臉去,望着那些樁子調整姿勢;微側身子,半朝着目標半朝向圍觀者,捏着鍊子的左手由得坨子垂着微微晃動。她以手指徐徐的勾起長鍊,那坨子隨即落入她掌心之中。其餘眾人都聚精會神的看,不知她想幹什麼。


忽然間,眾人還來不及眨眼,拈坨子的那隻手驀地一緊,猛然把坨子甩出,直取目標之物。眾人先聽到破空之聲呼嘯而過,緊接着一聲爆裂,一根樁子被攔腰撞成碎片,斷折的一半與木渣子碎了一地。


靜留素來眼捷,最快的動作也逃不過她的雙眼,居然有點吃力的才捕捉到金屬球從夏樹手中擊向木樁、再被握住鐮刃的另一隻手牽引回來的極速過程。只見夏樹把拉回來的坨子又再拈在手裡,她不禁聳起雙眉,眨巴着眼,腦海模模糊糊的追溯鍊子被夏樹掄得異常筆直的那一幕奇景。


然後長鍊又是一抖,坨子又擲了出去。這次它幾乎擦着木樁旁邊飛過,似是錯過了目標;突然間,尚在半空中伸延的長鍊抽搐一下,抖出一個波浪,沿着鍊子直奔到末端,張成一個旋兒;坨子彷彿先是一頓,立即迅速地回頭往裡彎,繞回去擊中木樁,打成碎片。長鍊再抖,坨子又回到夏樹左手上。


坨子第三次由夏樹手裡擲出時,靜留隱隱約約的聽到奈緒罵了一句髒話。這次,它把餘下的某一木樁在樁腳打斷,斷折的部份被打的飛上半空,然後,眾人只見長鍊一曲,已把斷樁纏裹住,卻不曾讓坨子打碎。接着長鍊一扯一縮,將斷樁捲了過來,然後刀光一閃,鐮刃劈了過去,竟把堅硬的木頭當成蠟塊一樣,輕輕巧巧的劈成兩半。


這一切都發生於電光火石間,由始至終不過轉眼間的光景。最後她們看到的只是夏樹站在前面,一手持着鐮刀,一手握住坨子,第三條木樁的斷塊落在她腳前不遠處。所有圍觀者,尤其是希馬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終於,首席百夫長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真他媽的該死…」她說,綠眼珠躍躍欲試:「你到底怎麼弄的? 」








注釋


(33) Zalmoxis: 色雷斯人所認定的真神,他們相信靈魂不滅,死後只回歸到Zalmoxis 那裡,成為不朽

(34) 英雄: 根據古希臘神話和傳統,英雄是半神半人的存在,因立下不朽功業備受崇拜

(35) Corona obsidionalis: (obsidio, 圍堵) 即Corona graminea (graminea, 草),所以「草之榮冠」又可譯為「突圍之榮冠」,是羅馬軍隊最為崇高的榮譽,由全體士兵頒贈給主帥 (其餘榮冠都是主帥頒給士兵);以戰場上的花草織成冠冕,表揚把至少一個軍團救出絕境的主帥。據載,羅馬共和的歷史裡只有八個人獲得過草之榮冠。

(36) Jupiter: 羅馬神話的主神,即是希臘神祗中的主神宙斯 (Zeus)

(37) Cataphracts: 源於近東民族的重裝騎兵。全身被銅或鐵打造的厚甲,頭盔僅露出眼睛,其他部位為鎖子甲或鱗片甲,坐騎鎧甲覆蓋全身長及馬膝,主要以長槍作戰,造型頗類後世基督教歐洲的騎士

(38) 應為Kyrgyz ,即今日稱為吉爾吉斯的中亞民族,屬於突厥語民族

(39) 複合弓與單體弓: 古代製弓術由單體弓逐漸發展成複合弓。單體弓由一整塊木料製成;複合弓利用不同材質的特性,使弓體更小而威力更強,便於弓手在馬背上或戰車上使用

(40) Calabria: 位於意大利半島南端

(41) 原文daos,索性音譯為刂(即「刀」)。設計似乎有點像日本的鎖鐮 (kusarigama)



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08-11-26 23: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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