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Shinobu
更新时间:2008-03-30 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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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09-11-6 18:24 编辑


第三章



結城奈緒瞧着面前的隊伍集合成陣,細心審視行列。她往四周一看,只見奧托米亞人在廣場邊上擠來擠去,顯然的,都想一睹聞名的希馬軍隊演習中的風采。大多數圍觀者都是平民,然而她也看見好些當地軍人站在裡頭。那倒是好事——至少在聯合演習之前,他們會對希馬軍團的作法有所認知。她點着頭,轉向身旁的百夫長,示意要他來統領她麾下百人隊;他敬禮領命。


都不是小娃兒了,她邊走邊想。又不是非要我替他們揪住衣擺才撒得了尿。


希馬的首席百夫長拐進大街,對經過的奧托米亞人投以冷笑。他們匆促的讓路與她,有些人尚會鞠躬,有些倒被她嚇了個走避不及。她一直沿着路走,來到一處熙來攘往的院子;那兒忙得不可開交,乍看來極凌亂,散落了一地的箱子、武器、其他物事,還得被挪來挪去——然而只要稍一留心,便明瞭狂濤之下井然有序,亂象之中別具章法;她就是專程來見那位掌管人的。


她走向院子邊上那頂帳篷,鑽了進去;裡面已經有幾人忙不過來,一邊擺弄着卷宗啊甚麼的,一邊招呼着來之不盡的客人。首席百夫長的出現,僅令眾人稍一停頓向其致意;她看着那位掌管亂中之序的年輕人笑了一笑。他站了起來,向眾人道一聲少陪。


「百夫長,」他說着,跟奈緒踏出帳外走開:「好一個驚喜啊。」


「我猜也是。一切如何? 」


「順利之極。」


「把你的屁股凍崩了吧?」


他大笑。「一點也沒暖起來呢。」


她瞅着他那不太頂用、頗為文弱的身架。「小伙子,我還以為你早就冷得發青了。跟我們混多了連你也硬朗起來了吧?」


「但願如此——省得我姐姐整天為我的身體擔心啊。」


「你是說像母雞一樣嘰嘰喳喳吧,」她嗤道:「鴇羽也算得上硬骨頭,可一到你身上,保管她變得神經兮兮的。還記得你自願從軍被大將答允,被她發現後她抓狂的那個瘋樣子? 」


他吃吃的笑了:「怎會不記得! 她差點把我堵死在房裡呢。」


「嘿,這就是例外啊;即使萬能的元老院成員也不能想幹啥就幹啥。」


「我不認為她萬能啊——很奇怪,是麼? 」


她停下腳步。他也照樣停下,感到她將要表明來意。


「補給。巧海,我們短了甚麼東西嗎? 千繪跟我說在糧食方面或許有點問題;我可不要軍團在這種鬼天氣裡還得挨餓。我料想,他們將會比我們想像的還能吃——寒冷天氣會令士兵硬是覺得肚子空空的。」


「那倒是真的。我們的情況還好,奈緒大人;說來好笑……我本來擔心小麥不足,沒想到奧托米亞一直跟我們的阿爾古斯行省通商,本月份他們連我們的份,給那邊下了比平日更大的訂單。等到日後我們把自己帶來的補給都吃完了,也許會麻煩些——只好看這裡和阿爾古斯所能供應的將就着辦了。他們又差了商販與雷亞(Rheia)(27)那廂的人接洽,但路途遙遙,要耗上好些時日。」他承認道。


「見鬼的雪。」她叨念說:「至少希馬有幾個可以耕作的行省在附近餵飽自己。肉類呢? 」


「肉類嘛他們倒是堆積如山,」他笑道:「他們養了大量牲畜——羊啊、馬啊,叫得出名堂的都有。我們不缺肉類。」


「士兵們可不能靠那個,」她又發牢騷:「他們習慣了多吃麵包少吃肉。」


「我再想想辦法吧。」


「嗯——」她將地上一塊斷箭似的東西用靴子後跟猛跺:「我不喜歡這樣。只因為元老院那些半吊子的名流——有一半人連長槍的槍頭在哪端都搞不懂! ——不肯再為軍團多付錢糧,我們就得光坐着乘涼等那幫混蛋搶先出手! 」


「但是與其貿然開戰,這是比較慎重的做法,」他遲疑的說:「大致如此……姐姐告訴我的。」


首席百夫長雙眼瞇成細縫,呼一口氣。


「大概我是越來越不耐煩了,」她說:「又或者,幾個好端端的軍團被放進這種險境,我實在忍無可忍了。這些士兵為希馬作戰次數之多,你十隻指頭也數不過來;到頭來,還被差到這種地方面對數量遠超過他們的敵人,來個——怎麼說——以一擋十?! 然後呢,我們還不許先發制人……如果你聽過你那位寶貝姐姐說的話,該知道母狗亂咬人是怎麼樣的吧。小伙子,我們可是坐在薄冰之上啊;我希望你知道這一點。」


他凝重的點頭,知道她說的千真萬確。


「是的,百夫長,」他應道,旋即微笑:「你知道麼,我想每人都很清楚那件事:你,我,晶,還有大家。可是……我們照樣來了。」


她嘲諷的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齒。


「這個嘛……我自己,還有整支軍隊,都是因為大將而來的,」她說:「可是你怎麼也來討這苦差使? 小伙子? 想要當總管的話,外面優差多的是——我敢擔保你姐姐手到拿來。」


他微笑着,隨奈緒繼續前行。眾人一邊讓出路來,一邊向他們打招呼,他們微微點頭作答。


「坦白的說,那樣子我才能從姐姐眼皮底下稍稍脫身,這該說是首要原因吧,」他微笑着說,百夫長已吃吃的笑了出來。「哎,奈緒大人,請不要誤會——我很敬愛姐姐。但我也知道,希馬裡有許多人覺得我毫無份量,只能看着姐姐眼色做事,也別指望能不依靠她便爬上晉升體系(28)……我想,這個職務會讓流言不攻自破。」


他看着她皺起眉頭思量他的話。


「嗯,」終於她開口道:「你說的對。這場戰事本就十分凶險——單是主動請纓已有助改善小腳色的形象,何況你還真的來了。果然打的好主意——只要我們能闖得過這關,活生生的沒有缺胳膊少腿地回去希馬就好。」


「百夫長,你對此行吉凶有所疑慮麼? 」


她冷笑:「小伙子,別想套出我的話來。我說的是我們作為個人的死活;單以戰事而言,我們肯定能打敗那幫混蛋——有大將作為我軍統帥,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也微笑:「所有人對藤乃大人都抱持這麼大的信心,真是太奇妙了。」


「你沒有從軍經驗,首次上陣就跟隨她,簡直要謝天謝地——你很快便會明白我們為什麼信賴她了。」


「事實上,」他答道:「我早就明白了;儘管我只是個未曾沾過血的文官,奈緒大人,在那個方面我跟軍中其他人沒有分別。若不能跟隨藤乃靜留大人麾下,我是絕不會志願參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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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在準備接下來的檢閱和演習之際,他們的將軍正與奧托米亞國王的咨政討論其他事宜。國王仍感不適,顯然的臥病在床,於是大將只好和兵働商量。


「我們還沒收到消息。」他跟她說。二人挨着毛茸茸的厚毯子,跟前擺了兩盅暖酒。大將那一盅絲毫未動;行軍之時她寧可滴酒不沾。


「你們上次幾時派出的探子? 」


「差不多兩星期前,」他答:「正是您到達的那一天,大將,至今他們也該回來了。我想,現在還不到擔心的時候。」


她也不答話,閉上眼睛。良久,她睜開雙眸,直盯進奧托米亞咨政的眼裡,教他微微一震。


眾神啊,他心道,生生的壓下戰慄。誠然,他們都把這女子說成神祇一樣。她不是泛泛女子,甚至不是人;那雙眼啊,簡直不是身上流着鮮血的人該有的眼睛……不,她的眼睛裡就是鮮血。


「我們也向現任的蘇西阿總督派出驛使,」她在說:「打聽一下該行省的情況。雖然,兵働大人,我得說我目下最關注的其實是阿爾真騰;若果門鵚蝲人的動向正如你所說的一樣,我們大概會在那裡打上一仗。」


他歪着頭。


「問題是,」他說:「不像我們,阿爾真騰人沒有常備軍;恐怕他們本來就不是甚麼勇悍的民族。我們只能指望門鵚蝲人不曾動手。」


她嘆了一口氣:「但願我能獲得些須情報……我們要是知道那邊情勢如何,也能早作一點預備啊。」


「是啊,大將。」他頓了一頓,思索着:「要是三日之內驛使尚未回來呢? 」


「那我們便動身,」她安然的說,語氣卻顯得她心意早決。「寧可如此,也不要光守在這裡納悶我們的阿爾真騰盟友的情況。不管怎樣,若然證實了我們先前的憂慮並無根據,至少我總能守備他們的城池,以防黑曜趁虛起意。」


「啊,對了,我遲早也得往蘇西阿走一趟。」她又補上一句。


「我明白了,大將。您跟現任的總督熟諗嗎? 」


「蘇西阿的總督? 我就只知道他的名字。」


「是麼。那就算了。」


紅色的眸子好奇的瞧着他。


這裡頭有點玄虛,她自忖。跟蘇西阿總督大有干係。哎,我過些時候再查個究竟吧,現在還不忙。


她轉臉一看,吃驚的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不在附近。她雙眼飛快的四下搜索,終於瞧見她的保鑣就在彼處,大堂的另一端、靠門口那兒。


眼前的情景讓大將挑起了眉。夏樹跟兩位奧托米亞人一起,其中一人還穿着狼奔分隊的服飾;儘管相距太遠沒能聽到些甚麼,她看見她的保鑣點着頭,偶爾把臉從兩位同伴之間轉來轉去。


而且看她嘴巴翕動的樣子……


她說話了?


「啊啦,」靜留脫口而出,不覺的提高了聲量;兵働的瘦長臉孔扭了過來,滿是關切之色。


「大將閣下,」他問:「怎麼了? 」


她飛快的瞧了他一眼,又回去看那令人驚異的一幕。


夏樹仍是一副在說着話的模樣。


不,我的眼睛沒有看錯。


「夏樹……她……在說話。」


她聽到兵働嘿嘿的笑聲,回過頭來望着他。


「我還以為,大將早已問過別人那件事了,」他說:「沒想到我猜錯了。」


「我得說我不太明白。」


他微笑着,優雅的點着頭,綴着珠子的頭髮絛子有一根晃了下來。


「請原諒我失禮了,大將,」他說:「我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不過誤會的人不單單您一個;許多人都以為隊長是啞巴,尤其是他們和她見面不夠多,沒趕上她說話的稀罕時節。」


「隊長? 」


「狼奔分隊的隊長,」他輕描淡寫的解釋:「無論如何,她那個一聲不吭的樣子,已經誑過好些人了。其實她只是——該怎麼說呢……木訥寡言。」


靜留聽着,笑了。


「木訥寡言哪,」她跟着說了一次,嘴唇扭成古怪的曲線:「那肯定是我平生所遇過最最嚴重的例子啊,兵働大人。」


他微一頷首以示同感。


「她從來不愛說話,」他說:「即使在她小時也一樣。」


「那時她是怎樣子的? 」


「沉默,自閉……大概還有點反叛吧。」


「你認識她有多久了? 」她問道,盡量教自己聽起來不怎麼好奇。


「就從當年她和其他生還者被帶到這兒的時候,」他答道。看見她臉上的疑問,他又補充說:「大將,她不是真的奧托米亞人,至少,血緣上不是。事實上,大概您也會想知道——她是高貴的察林尼提斯(Chalinitis)(29)家族的遺孤。」


至此,大將的一隻手撫上了臉,思索着她到底從哪兒聽過這名字;不久雙眉一揚,朝他望去,只見他早就等着回答了。


「啊啦,莫不是……」


他點點頭,有點高興她的歷史還學的不錯。


「是的,」他說:「她是奧爾提迦人(Ortygian)(30) ——那場不名譽的事故下僅存的生還者之一。除了隊長本人,我們事後才趕到的騎兵好像還發現六、七人,也就是這幾人而已;很可能他們就是最終活下來的奧爾提迦人了。」


「說的對,」她壓下聲線說:「我以為無一倖免。」


「那也是常有的誤解,」他洋洋自得的應道:「除了一位已經故去的老太婆,生還者都是兒童。」


「是在哪兒發現他們的? 他們怎樣逃出命來? 」


他先以酒略一潤喉再回應。


「有些被發現在森林裡流浪,」他說:「有些躲進暴民之中;隊長本人則藏在幾具屍體的下面。」他露出痛苦的樣子:「我相信,都是她的親人。」


大將閉上雙眼,神色木然;他疑慮的瞧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些甚麼。當她開口時,聲音仍是如常的平靜。


「那時她才幾歲? 」她問他。


「我也不清楚。大概七、八歲吧? 大將。」


「奧爾提迦大屠殺,」她沈吟片刻,喃喃的說:「如果,夏樹是察林尼提斯家族的人,那她也是一位貴族了,對嗎? 」


對此一問,他微一點頭示意。


「不錯。某程度上,正是為此國王才特特的把她納入自己的庇護之下,」他伸手把頭髮撥後:「何況奧爾提迦的貴冑與我們的有同族之情……當然是很久遠的事,但總算是同一家族出來的。我們也常常想,大概是為了這個緣故,他們說的方言與我們的很相似。」


「與國王是同族?……」


「是遠親,但確是親屬。」


「這就是她成為狼奔分隊隊長的原因嗎? 」


「也許脫不了干係,」他很勉強的說:「但毫無疑問的,戰鬥之時她遠遠凌駕其餘眾人;要是我說她僅憑世系成為我軍最優秀部隊的首領,對她個人的武勇簡直等同侮辱。」


「我明白了。」她又轉去看門道上那幾個人。


「在她右首的女孩,」兵働報告:「大將,那是她的表妹。」


靜留細細打量那位女孩。


「她們看起來倒很相像,」她承認:「尤其是頭髮的顏色。她也是其中一位生還者嗎? 」


「是的。可她跟隊長不同,是在另一地點被救出的。」


「她也在軍中? 在夏樹的分隊裡面? 」


「不,我記得她在輕騎部隊。她其實還很小,您看——比隊長還要小上一兩歲。不過嘛,她們這家族的最後苗裔似乎都有出類拔萃的軍事才能,所以也毫不出奇。」


「她們尚有其他生還的親眷麼? 」


「恐怕沒有了……她們是察林尼提斯家族僅存的孤兒。正確的說,隊長她才是正裔;她的表妹來自家族裡面的旁支。」


就在此時,夏樹總算跟另外兩人說完了,正要回來她在靜留附近的慣性位置。大將見狀站了起來,兵働也照樣。


「兵働大人,我得去視察軍隊了。」她告訴他道:「我該期待你也來嗎? 」


「這個當然,大將,」他向她欠身為禮,長長的結着絛子的頭髮披灑下來,遮住了他的臉:「其他的咨政也會出席的。」


「那麼我們到時再會吧。」


他又是一躬,她只頷首答禮,轉身便走,她的保鑣尾隨在她身後。幾步之後,她嘆了一口氣。


「夏樹,我跟你說過要走在我身邊。你就不肯麼? 」


另一女子順從了,靜留也緩下了步伐。


「啊啦,」她說,好像自言自語:「夏樹越來越聽話了。」


一聲冷哼。


「如果我要她跟我說話,她也會服從嗎? 」


又是一聲冷哼。靜留微笑,眼神掃向旁邊,從她們經過的一扇窗戶往外望去。外面吹進來的微風柔柔的拂着她的臉。


「我剛才看見你跟別人說話了——其中一位是你的表妹,是麼? 」


她知道不可能有回應,索性自個繼續說下去,好像那人已經答話了。


「啊啦,我還差點認定夏樹是個啞巴呢,」她說:「卻原來她只是……木訥寡言。」


她先按住不說,直等到走過幾位奧托米亞衛兵。衛兵都向她們敬禮。


「大概夏樹只跟那些她喜歡的人說話吧,好難得才肯開的口啊,聽到她說話一定是某種殊榮呢,」她隨後說,扭過臉去朝女孩甜甜一笑:「如此殊榮,令人躍躍欲試……正是這樣。」


那雙紅色的眸子在閃亮。


「我跟你約定了:用不着多久你一定會和我說話的,夏樹。」


聞言,夏樹本人只是稍微吃驚似的朝大將揚起眉頭,隨即讓視線回到前方。雖然她沒有吱聲,靜留高興的察覺到她嘴唇上隱隱的笑意。


她們現在已到了王宮外面,繼續向廣場走去。沿途經過的人群都安靜下來,怯生生的朝她們微笑打恭;靜留以微笑作答。


她發現,好些致意其實是衝着夏樹而來的。無奈的是,年輕的女子幾乎對此完全無視,僅是單純的點着頭,卻根本看不清是有心的應對抑或無意的動作。


真是冷峻的可以! 大將不禁好笑的想道。曾經有一剎,她疑心那是女孩知道到自己出身高貴之故——應該是知道的罷——才會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然而她判斷夏樹不似是那種以貴賤衡量別人的性格,便很快的撇了那念頭……說到底,她在國王跟前也是那樣子,只是添上些許敬意罷了。她對靜留的態度——靜留的貴冑身世,顯赫的連希馬元老院許多人都要眼紅——也是一種證明。


不,只是她性格使然而已,靜留心想。雖然……她現在的樣子說不定跟童年的遭遇有關係。躲在屍山底下,從血海裡活過來


大將想到還是小孩子的夏樹被親人的屍體遮掩住的慘況,胸口猛地一緊。太恐怖了。


她們走到廣場邊上。眾人閃出一條路來,讓她們越過人群,來至排列整齊的希馬軍團前面。兵士們看見她,本來硬梆梆的表情都換上了歡喜的神色;靜留見狀也很欣慰,向兵士們微笑,直走到也朝着她咧嘴而笑的奈緒身前。其他首席百夫長和副將們也紛紛致敬,靜留一一回禮。


「他們看來氣色不錯,」她評論着,眼神悠悠的在行列間飄過;她的下屬們都知這幾眼貌似漫不經心,其實滴水不漏。「有何稟報? 」


「全員健康,狀態良好,」千繪答道:「抵達以來,我們一直沒讓他們閒着,是以眾人還是像模像樣的,沒有丟下功夫。」


「今天的演習呢? 還不是聯合軍演的時候吧,對嗎? 」


「那是明天。」這次是奈緒答的腔:「我想今天還是來個標準演練吧。我知道他們都是老兵,不可能忘記各式陣列步操,但我寧願保住他們的情緒——兵士們只要幾天無事可做,很易生出怠慢的壞習氣。」


靜留點頭。「此話倒也有理,奈緒大人。好吧,你們繼續。」


軍官們立即散開,各各回去所屬部隊,廣場上響起了兵士踏步和鎧甲鏗鏘的聲勢。靜留正要如常的動身巡邏各個百人隊之時,她的首席副將靠了上去。


「大將,」她說:「我要讓你看看一件東西。」


她略感好奇,由着千繪領她和夏樹來到廣場附近一處儲藏室。才走進去,單憑微弱的光線,靜留一瞬間已捕捉到房內金屬物的反射,自顧的微笑了。千繪命令守護此處的奧托米亞衛兵打開窗戶,立時把滿室照了個通明,也證實了大將私下的猜測。


「他們的武器庫啊。」她說,旁邊的副將點着頭。她眼神在各樣物件上流連:「他們的武器可真古怪。」


「這正是我趕在明天聯合軍演前,請你先來一看的原因。」千繪微笑回話:「令人着迷啊,不是麼? 」


「這一件……他們有很多,」大將指着一件長長的、像槍的武器說:「唔……很有趣的東西。」


「這武器叫甚麼名堂? 」千繪向其中一位衛兵問道。等他再三的重覆那個名字後,她總算搞清楚了:「隆派亞長刀(Rhomphaia)(31)。」


「看來很像喀喀蚩人的逆刃鐮刀(32),」靜留說:「你不覺得麼? 」


「是的。雖然我得承認,這東西更讓我想起了你的薙刀。」


「確實有些相似之處,」另一人答道,仍然在打量那些隆派亞長刀:「不過,我猜比起這個,我的薙刀靈動多了;你看這種武器用的材料好沈重。」


千繪點頭。「很有趣,是不是? 我估計他們就像喀喀蚩人使逆刃鐮刀一樣,然後——砍下去……可是……現在想來,這個也可以用來戳刺。逆刃鐮刀太彎了,不能直刺。這些……隆派亞長刀看來直挺些。」


「那是直刃武器的特定優勢,」大將說:「即使在擠迫的環境中,依然能用於防守戰鬥。缺點大概就是砍劈的力量稍有不足……但那僅是相比彎曲的逆刃鐮刀而言。」


她回頭一看,依然不動聲色,掩藏住驚訝之情——她那保鑣正全神貫注的瞧着她,碧綠眼眸閃閃發光。女孩知道被逮住了,登時泛起一陣嫣紅,扭開臉去。靜留莞爾,按捺住想笑出聲的衝動。


「但這還不是我真正想讓你看的,」千繪說:「我見到的最最古怪的一件在那邊。」


她們來到那兒;靜留一看,忍不住聳起雙眉。


「啊啦,」她說:「這都是些甚麼? 」








注釋:


(27)Rheia,或作 Rhea;希臘神話的眾神之母,宙斯、哈底斯、波賽頓等眾主神都是她的兒女

(28)Cursus honorum 直譯為「榮耀之階」,是羅馬元老院成員就任政府職位的晉升次序,不同職位對就任人的最低年資皆有不同限制。體系中包括軍事及行政的崗位,職位間調任需有一定的時間間隔,法律也禁止重覆擔任同一職位。簡單來說,晉升的步驟為軍事官—財務官—市政官—裁判官—執政官

(29)女神雅典娜(Athena) 為英雄 Bellerophon用韁繩 (chalinos)馴服了雙翼天馬Pegasus,所以有Athena Chalinitis 的稱號

(30)Ortygia,西西里附近的一個小島。根據希臘神話,女神Leto 就在此島生下雙胞胎之一的月亮女神(也是狩獵女神) 阿爾忒彌斯(Artemis)

(31)Rhomphaia,公元前三世紀色雷斯人(Thracians) 所用的長柄刀,一般刀刃長60-80厘米,微帶弧度,柄長與刀刃基本相約,以雙手揮舞,能砍斷敵人脖子或馬腿。據稱,羅馬軍隊唯一一次有記載的盔甲改良,正是為了防備隆派亞長刀

(32)Falx,又稱達西安鐮刀(Dacian falx),雙手武器,長柄,適合劈、砍、扯的動作


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08-11-26 23:2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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