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都一隅，我見到你。

火般的紅眼不再熾烈卻沈靜悠然，就像初見時……

可是，你見到的我，是誰？

在京都的生活很古樸。

若有似無地仿照劇中環境裡你教我禮儀、氣度連同神情。

那個寡言少主人似乎成為我。

甫踏進玄關時，我還在為門牌上的字傷神——

藤乃？

只是偶然…同姓氏吧？

明明不該期待才是，但總是會……

抱著期待。也許什麼話也沒，但至少能確認，也許還能說聲……

胡思亂想時引路的女性拉開奧之間的拉門。

我想，我又做夢了。

如同過去一般，我見到靜留。

仍然是靜留的靜留…

記得劇中有一幕，靜留以學生會長的身份接待廠商。

盛裝打扮的她眉眼柔和，言辭卻是犀利。

眼前一眾人等抬不起頭，只能伏在原地。

待在片場旁觀的我都覺冷慄。

從那時我就發現，靜留的紅眼是冷漠，溫柔是偽裝，禮儀是盔甲，輕柔的嗓音是綿密的網，能捕獲也能傷。

大概……

在那時我就被網羅了。

——夏樹，我方才說的沒異議嗎？

回眸是靜留的眼。火紅的、像血也像火，很溫暖。

「夏樹？」

又喚了一次，輕輕柔柔，彷彿回到那時，夕陽下的學生會室。

腦子打結了，我想不起靜留方才說了什麼又提了什麼。

我不曉得該不該要覆述。

似乎看出我的猶豫，又像是習慣。手托著頰，輕輕一撫就掃去沈悶的我。

「夏樹再不作聲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沒意見。藤乃小姐…」

我找回我的聲音。靜留似乎找回往日的閒致。

「不行喔…夏樹得喚我一聲師傅，從現在開始到一個月後，你都得視我為師傅，知道嗎？」

「師傅…？」

靜留故意忽略我的疑問，也忽視我眼中的愕然吧？

一如記憶中的微笑，卻又帶了點什麼…

是成熟還是嫵媚？抑或是——我的錯覺。

「很好。希望這一個月，我們能好好相處。」

你的笑容讓我看不懂，可是我仍舊不討厭。

也許是喜歡……嗯，是喜歡。

「不僅禮儀、姿勢或氣度，連同生活方式我都會顧全。我會儘可能的幫助你塑造出符合那位少主人的氣度。」

你正坐的身子不曾傾斜，卻在說到這時往前傾了一些。似乎真的康復，行動沒問題了…

「希望夏樹一個月後的試鏡能順利。」

誠懇，不止是言語，連動作都能感受到。

溫暖的火光再度映照出我。

可是……我想聽的不是這…

好多話想問，張嘴卻什麼都想不出來。

疑問全都失落了。

經紀人似乎走了？何時？

我不知。

大概……在我愣愣地被靜留招呼進去，愣愣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愣愣地接過茶卻被茶湯苦到的那時，我還有聽見經紀人的聲音，然後是……

靜留笑了。

——你怎麼還是一樣啊？

一樣嗎？我…你眼中的我到底是誰？

有點酸，似乎滴到心底，連茶的苦味都掩蓋不了。

「夏樹？你似乎不太能集中精神…長途跋涉太累了嗎？」

「不…只是……你…」

好想講什麼，好多、好多話想問。但看到幾乎沒變仍然溫柔有禮的你……

言語失效了。

咬著下唇，不甘心，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可是……

我又覺得好…至少見到了。

「抱歉，藤乃老師…玖我她…比較不擅言語…」

經紀人如往常替我操心，也想為我辯護、解釋。可是，我眼前的人是靜留…是那個比誰都瞭解玖我夏樹卻也壞心眼捉弄她的女孩啊……

連她也不識她了嗎？

我們都等她說完，苦口婆心，掩飾我的失態。

靜留的微笑很淡，笑意很淺，只是基於禮節。

「我知道。這一個月就交給我，請您儘管放心。」

靜留用了敬語。是因為面對長輩，還是…？

明明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卻總覺得不真實，彷彿在夢境…

夢？

夢裡的你…

不行，不能多想…不能去想像……

「夏樹，飯菜都快涼了…是不合胃口呢？還是京都的美奶滋不好吃嗎？」

「夏樹…累了？」

意識到時，靜留的手撫上我的額際。

我見到眉角的淺色。

漂亮的淺櫻色，不明顯，幾乎看不出是疤的淡痕。

真的是靜留…只是……

好吧。

現在，我眼前的你只是我的師傅，這樣想就好。

就算苦不堪言我還是說了。也許是怨懟，也許是…我想看看靜留的反應…

「我沒事…有點恍惚大概是因為……」

謊言，你善意的謊言。

靜留的紅眼是冷漠，溫柔是偽裝，禮儀是盔甲，輕柔的嗓音是綿密的網，能捕獲也能傷。

所以我想看見…就算只是一絲也想見到……

為夏樹受傷的你，我始終忘不掉。

「抱歉，我只是覺得……」

惑人的紅眼不再明亮。但不是傷，是迷濛也是溫柔。

好像很怕傷到我似，小心地連用詞都反覆思考才道出，顯得斷續、不明確。

「不該打擾你的作息……所以才…」

解釋什麼的其實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過得好、復健有確實也不再對自己無所謂……這就夠了。這樣就好。

「不，都過去了…只是…你應該給我一個消息，知會我，你好了、出院了。」

「對不起…我…」

靜留低下頭了，一切都好像那時…回到那時的我們…

不，是戲中的，不是我的。

口乾舌燥，連要扯動唇、擠出一點話都覺得辛苦。

「不用了，現在也見到了。你也沒對不起我。」

靜留皺眉了，抬起頭時是我幾乎沒見過的模樣。好像有點不安又有點恍然？

莫名的…我有些高興…是竊喜吧？

「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

溫柔婉約的京都腔不再是讓人茫然的軟濃，是肯定，帶著堅決。

「嗯…」

這樣就夠了。二年，換來這不為過吧？

然後…希望今晚別再發夢了…

你就在這座大宅裡，我怎能…

貪婪著仿摹每一刻，不放走。

連同夢醒也一樣，不肯放掉。

《未完待續》

本帖最后由 佚名 于 2008-10-23 00:27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