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之荣华 于 2010-6-15 09:19 编辑

节三

“够了，神甫。”普莱德修女上前一步，右手拉起女孩破碎的衣衫，挡住了男人的视线，左手伸向罗兰。

这时候罗兰已经解下披风递到修女手中，望向莫多斯子爵，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会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但是没有理由遭受无谓的屈辱，请将钥匙给我，阁下。”

“这很危险，她是个魔女！谁知道她会施展什么邪恶法术。”弗朗克雷神甫叫嚷起来。

“那不是更好吗？如果在圣殿骑士面前施展恶魔的法术，就无需再进行审判了。”罗兰眯起了眼睛，到像是有几分期待一样，让俊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美感，柔和的光芒，以骑士为中心，照亮了整间囚室。语言，仿佛蕴含着神圣的力量，从罗兰的嘴唇中吐出：“主就是那神圣之灵。主的灵在哪里，哪里就得以自由！”

随着罗兰那清亮的声音，仿佛有把看不见的钥匙拧动了锁芯，沉重的镣铐在光辉中开启了。

女孩裹着罗兰的披风，靠着墙壁瘫坐下来，蜷缩成一团，眼睛始终追逐着坠饰所投射出的映像，干裂的嘴唇发出几不可闻的呢喃：“姐姐……”

“伊芙，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充满恶魔气息的道具的？”罗兰从神甫手中拿过“证物”，入手一片冰凉，黑色的光滑表面上有一个指甲般大小的圆形空洞，栩栩如生的映像似乎就是从空洞中透射出来的。这时候，映像似乎变得模糊起来，闪烁了几下，仿佛即将消失掉一样。

“这是我的宝物……是姐姐送给我的珍贵宝物！”女孩颤抖着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虚假的幻象。

“你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凭你的“珍贵宝物”，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将你钉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罗兰低声喝斥，吓的女孩收回了手，紧紧地抓住披风的边缘，将脑袋缩了进去，瘦弱的身体似乎更加单薄了。

“忏悔，可得救赎。”修女面对女孩蹲了下来，摘下厚重的兜帽。温柔的笑容仿佛能够治愈一切，深邃的眸子和额上的饰品在黑暗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倘若你只是被恶魔所诱惑，尚未犯下那亵渎主的罪行，那么忏悔吧，向主坦诚自己知道的一切，这是拯救自己的唯一办法。明白吗？”

“……”

“那么我重新开始问，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它的？”罗兰将坠饰丢在女孩面前的地板上，坠饰与石头碰撞出刺耳的声音。

“姐姐给的……”女孩鼓起极大的勇气，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宝物”捡起来，一次又一次按上坠饰的凸起，那个女孩的映像却再也没有投射出来。

“你姐姐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不知道……”女孩的声音细若蚊鸣。

“你失踪的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去过些什么地方？”

“不记得了……”女孩声音更小了。

“你胸前的伤痕，又是怎么来的？”

“……”女孩蜷缩起来，将自己埋进罗兰的披风里，仿佛在寻找能够保护自己的温暖。

“异端！在主面前，你没有沉默的权利！”神甫大声喝斥，换来了女孩更加惊恐的战栗，手指颤抖却不懈的一次次按着坠饰的凸起，似乎想通过姐姐的容颜汲取勇气一般。

“到此为止吧，这样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的。”修女挡住了想要上前的神甫，俯身握住女孩的小小的手掌。

神甫并不甘心就此结束，仍想提出异议，却被罗兰抢先开口了：“仅凭她私藏魔鬼的器具，已经足以证明是魔女无疑，完全可以进行审判了。弗朗克雷神甫为何如此迫切的深究那些细节呢？”

神甫愕然，想要开口辩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偷偷的看了身边的莫多斯子爵一眼。

“我想神甫的意思是，如果深入的调查下去，说不定可以发现魔女的同党。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则能更好的挥弘主在地上的荣光吧。”莫多斯子爵为神甫解了围，微笑着看向普莱德修女：“我作为领主，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领地上残留下魔鬼的余孽，相信大教堂的两位都可以理解吧……”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对异端的审讯也是有技巧的。”罗兰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女孩，又看看了子爵和神甫，转身离开了囚室。

修女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将坠饰从女孩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对子爵说道：“审判降临之前，任何人都是主的羔羊，请给予最低限度的尊重和善待。”起身，刚打算跟在罗兰身后离开，却遭到了一点微弱的阻力。女孩孱弱的纤细的手，轻轻抓住了修女的裙角，乞求一般的仰望：“还给我……”

普莱德修女犹豫了一下，最后坚定的摇了摇头。“现在不行。”然后挣开女孩的牵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莫多斯家族教堂之外，太阳的光辉仍然明亮而温暖，在燃烧的枫叶的渲染下，仿佛有些刺眼。

“那女孩什么都不知道。”普莱德修女跟上了骑士的步伐，低声说道。

“她看到了你的额饰，但是没有一点反应。”罗兰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胸甲的领口，露出玩味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们的领主大人……”

“他一直在盯着我看。”修女笑了起来，幽黑顺直的长发从兜帽中滑落，紧贴在额头上黑耀一般的饰物，流动着迷离的光晕，这才发现，额饰的材质竟然和那只坠饰有几分相似之处。“呐，我虽然对自己的相貌颇有自信，但是还不至于让一位高雅的贵族一见钟情吧？……”

“修女阁下，在人们眼中，端庄和严肃才是神职者应有的仪态。”仿佛在责怪，但罗兰的语气却很柔软，还包含着一点无奈：“无论那个女孩知道些什么，都难逃一死……你知道神的戒律，任何私藏魔鬼之器物的行为，无论何种理由，皆为异端。”

“魔鬼之器物……”普莱德轻抚上自己的额头，让阳光被白皙的手指所遮挡。远方，枫叶广场上的高台上，工人们的努力竖起了结实的立柱。“所以，我们的领主大人和神甫阁下连绞刑架都已经准备好了……”

“哼，绞刑……作为异端审判官的我们还没有宣判，他们就已为她准备好了刑具。还真是过分。”罗兰将头偏向一旁，拳头紧紧攥起来。

“因为异端绞死，或者因为渎神烧死。在那个女孩承认自己持有它的时候，就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普莱德从纹着圣徽的羊皮袋中拿出女孩“宝物”，黑色的器物在明亮的户外显的格外阴沉。“但是，我认为这件事情绝对藏有隐情，而且关于这个隐情，领主大人所了解的绝对比我们多！”

“认为？”

修女自信满满：“女人的直觉！”

“这还真是令人惊叹的直觉，说不定你也是一个巫女呢。”罗兰开了一个玩笑，却没能意识到异端审判官是不适合用巫女这个词汇来开玩笑的……

阳光似乎突然失去了它的温度，寒蝉也停止了自己的鸣泣，一片近乎枯萎的枫叶，飘落下来。普莱德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静谧中的轻语，似乎比喊叫更加清晰：“呐，罗兰……如果我真的是巫女或者魔女，你会对我进行审判吗？”

“……”沉默的时针，偏转了几个刻度。

“罗兰？”

“不要问这种不可能出现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骑士甩了甩手，转身向广场走去，结束了有些尴尬的对话。“与其呆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寻找事情的真相，来证明你的直觉吧。”

“狡猾的家伙……”修女低声抱怨，并没有被伙伴听到，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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