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喏,給。」鴇羽舞衣將路上經過便利商店買的鮮奶遞給正準備坐下的好友。
「謝謝。」,玖我夏樹脫下長版的黑色羽絨大衣和由昂貴的喀什米爾羊毛所織成的深紫色圍巾,然後粗魯又隨意的掛放在右手邊的空椅子上,連同自己那頗重的公事包也一起放好,順便將舞衣給的鮮奶放進公事包裡去。
多年不見的兩位好友,終於在鴇羽舞衣高興的渡過為期一週的蜜月之旅後,有空閑的坐在一起好好的聊聊彼此的生活,兩人隨意的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以及彼此對未來的粗略打算。
「夏樹,真的沒有想回來定居嗎?真想一直在那邊麼?」,鴇羽舞衣挺著將近臨盆的肚子,坐在咖啡廳的深色皮椅上問著對面的人。
「沒有,若不是收到妳的喜帖,我沒想過要回來這麼久。那裡,才是我的未來。」,那雙翠綠澄澈的眸子直言不諱。
「欸……算了,那妳什麼時候要走?」紫色的眸子有點無奈,原因是因為什麼,心裡有底就好。
「也許再一個月吧!這邊出了點事情需要處裡一下。」玖我夏樹不在乎的看著窗戶外頭的人流,任憑手上的PDA螢幕閃爍個不停,不停有新的信件、留言湧入。一聲又一聲的和弦音樂讓碧色寫上不耐煩,索性長壓紅色的關機鍵,確定關機之後,隨手拉開公事包將昂貴的PDA給丟進去。
「夏樹,妳確定不去找……唔……?」鴇羽舞衣遲疑的挑高那雙淡橘色的眉,一再地觸碰好友的底線。
「舞衣,我回來是為了妳,別擔心我,沒有她我照樣好好的活著。」低啞的磁性嗓音,拒絕好友的關心之意,也為自己畫上一道牆。
黯淡瞳孔倒映著玻璃上那張有著綠眼薄唇、白皙乾淨屬於成熟女性的臉蛋。是阿……不可能了,那麼就這樣安靜的堅持下去吧,那個人的幸福,有另一個她守著、護著,那就夠了,不需要自己做無謂的插手干涉。留不住回憶,也學不會放手,那就沉默的守候吧,就像當年的她一樣,閉上眼睛,她又想起那道獨特的嗓音,是任何人模仿不來、也無法取而代之。
「那麼,還喜歡她麼?」鴇羽舞衣小心翼翼的問著,就怕觸碰那道不可違逆的傷。
「………。」玖我夏樹拒絕回答問題。「妳如果要繼續問我這種沒營養的話題,那麼我想回分部處裡公事了,叫命來陪妳吧。」唰地拉上公事包的拉鍊,拿起掛在旁邊的羽絨大衣和圍巾,玖我夏樹便這麼率性而去。
紫眸看著那道湛藍的身形揚長而去,明白自己戳痛好友那道傷口,有些傷總是會自欺欺人的以為已經痊癒,事實卻是在深處慢慢的深入折磨著、潰痛著。在他人的眼中,玖我夏樹就像一匹孤獨走在雪地的狼、孤傲高冷。只有她們這些同為HIME的戰友。才知道媛星一戰後,那白皙冷漠的臉上,曾經帶著怎麼樣的溫暖和羞澀的微笑,那張冷淡自持的臉上也有過屬於平凡人的情緒。也知道,那雙眸子望向另一抹緋色的時候,翠綠如的草地新芽的眼睛總漾著主人也不知道溫柔和依戀,只是、沒想到,她們最後的結局竟是東西分飛。
她很希望夏樹能夠找到足以取代心中那人位置的人,卻只是,希望而已。
女子提著黑色的公事包,緩地漫步在風華舊有的街道上,這裡是僅剩的舊風華街道,其他的商圈均早已被規劃成統一店面,制式的商店招牌掛在門上兩公尺處
,只剩這裡還依稀可見舊風華往日的熱鬧喧嘩和繁榮。
單手隨意地插入右手邊的口袋,一頭湛藍及腰的長髮與黑色的長大衣隨著冷風款款而擺,形成一道美麗的畫面,路過的行人皆因此渾然天成的景色駐足欣賞,卻無人有一絲勇氣上前搭訕,皆因女子面色冷峻,渾身散發著冷酷威嚇的氣質。
若可以、若可以,她比誰都還想走去她身邊,站在她的身邊,可是不行……因為她比誰都要沒有資格這樣做,因為她是玖我夏樹……。一個說了「我果然還是沒有妳所期待的感情」的傢伙。
她記不得有多久不曾在這街道上行走過,每走一步、每過一家舊式商店,昔日那些回憶就像無聲的紀錄片,在她看向熟悉的小店時,無聲息地播放著兩人的影子。飛揚囂張的重機停在往日屬於大型商場的門口,她的後座只載過她一人,小型置物箱也是為了她而裝設,即使那會破壞愛車的整體美感,她依舊毫不心疼的往車板鎖上固定的支架。
她看著年少的她替那人粗暴的穿上自己同款的賽車外套,再將她的手摁入自己溫暖的口袋中,只因為她老是穿著單薄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獵獵的冷風刮過玖我夏樹的臉頰,翠綠的眸子看似堅定的往前走,實際卻是茫然無目的。她知道她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她想走去哪裡,也知道該怎麼走到哪,哪個路口轉彎、哪個街口左右轉,可她卻不能、也不行,因為即使到了,她也只能站在隱蔽處,如同現在。
偌大的招牌燙金招牌高掛其上,宏偉輝煌的五十樓大廈每一層都是屬於藤乃集團的一部份,而她就處於最高位吧?玖我夏樹這麼想著,翠綠的眸子揚首往上望,玻璃的反射卻讓她看不清那最高樓。
她,會在麼?若在,會往下看麼?那會看的清楚地面上的人嗎?會不會也看見隱藏其中的自己?
玖我夏樹心思轉了又轉,卻都只是徒勞無功,因為她的辦公大樓也是這樣的高,看不看的清下面的人,她清楚的很,只是她想抱些微弱的期待,期待著微乎其微的或許………。
在可以清楚看見門口動向的位置,玖我夏樹隨意的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順手調整好圍巾的角度,她只是想等待著、等待著那極小的、極小的機率。她知道她在這裡、和她一樣也回來這塊風華之地。時隔多年,她們又一起站在同一塊土地、同一個地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只是她們再也不可能像年少時一起並肩走著。
莫名的,她想起年少時她總愛拿著溫熱的茶杯讓自己捂著取暖,柔軟溫暱的嗓子總是體貼的關心著自己要小心燙口,猶記得靜留貼近身上的體溫,是怎樣的熨進自己那黑暗的世界,飄著那淡逸的茶香總提醒著自己,在這世界上玖我夏樹並不是一個人,或許那時的自己也是喜歡著靜留吧,不然不會任由靜留抱著自己不放。
低厚溫淳的音質,輕輕哼起了輕快卻憂傷的旋律:
Time after time
ひとり 花舞う街で 一個人 在落花紛飛的街道上
散らざるときは戻らないけど 雖然逝去的日子已無法挽回
あの日と同じ 変わらない景色に 但我仍和那天一樣 在未曾改變的景色裡
涙ひらり 待っていたよ 眼淚婆娑 等待著你
風舞う花びらが 水面を撫でるように 隨風飛舞的花瓣 彷彿在撫摸水面般
大切に想うほど 切なく・・・ 愈是覺得重視 就愈感到痛苦…
大切に想うほど 切なく、大切に想うほど 切なく…………
Shi-zu-ru纏繞著思緒的三個音節,哽在喉間無能為力,思念撐滿腦袋、充滿胸腔,幾乎讓玖我夏樹忍不住想走入那富麗堂皇的接待大廳。但怎麼可能,玖我夏樹拉出苦笑,將衝動扼殺在理智之中…,站起已經凍僵的身體,不自在的緩步離開,湛藍的長髮在空中劃出輕盈的藍弧,引起甫出對面大樓裡女子的注意。
「Na─,欸…怎麼可能呢……」女子瞇起緋色的眸子仔細的盯著玖我夏樹離去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那頭如綢緞的亞麻色長髮,然後坐上等候已久的轎車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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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ow桑,謝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