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雾非雾
死一般地寂静。
七月十八。桑迁军在封古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有东昆作为后防补给,劫粮草几乎是不可能。这样缓慢的推进方式,让所有的曲陌人感到了压力。
急攻东昆之后,是稳扎稳打的战法了?
然而,世上并不存在完美的战术,战况越持久,破绽越大。这一点,对曲陌,对桑迁,都是一样的。
威虎将军高信的头颅,依旧悬在封古的城门上。曲陌军半数是高信旧部,脸上凝重更甚。几个沉不住气的跑出营去,但最终在发现前被提了回来。
桑迁在等什么?
等曲陌进攻?以高信为饵,此时进攻对曲陌不利。诸将心躁,愤怒确然能爆发战力,但一个军队最终能取胜靠得并非是愤怒,而是临阵不乱的指挥调度和进退有序。若桑迁再行煽动,届时军心不齐,不听指挥,麻烦可大了去了。以眼下情形来看,十有八九要输。
然而这种错误,岂是明恺会犯的?姜浩未免不智.况且持久的战术,意味着庞大的军费支出。他却能顶住朝中的非议么?
“报!元帅,又抓到一个。”副将有些无奈。
已经第几个了?揉揉眉心,明恺似乎体会到了桑迁用意。
一种急躁不安的情绪在军中蔓延。
这次是逃兵还是去夺头的?
阵前杀士乱军心。
人不能杀,不能不罚。罚得太重不好,太轻又不足服众。况且若是为高信而出营,进行处罚众将定然不服。实在棘手。
桑迁再次打心理战了么?
有必要?
这些时间,正好排兵演练。那五万的新兵蛋子,也稍稍安下心。
要等什么?或者说,是暗地动作什么?
明恺立在曲陌地图前,已经踱了进一个时辰。
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大声喊他的副将。
“石鼓!去把梁响叫来!”
沐雨知道她是在华犁。
蒙着遮眼布,马车东南西北不知转了几个圈,进了华犁。
一条遮眼布便想遮住余迹的亲传弟子,简直笑话。
在黑暗中迅速判断周身处境,这是她最先向余迹学到的本事之一。
由静到闹,之后再静,而现在又热闹了。粗步可以判断是由即墨城缘入了华犁,而此时所处之地,应是华犁一处商业街。
空气里混杂着茶,酒,脂粉,烟草等等的气味,更加坚定了沐雨的判断。
接她们走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并无什么值得称奇的地方,不显眼得很。
是同行。在沐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起眼,身材瘦小,意味着得手容易,身手灵活。
是以在涟漪说出他便是劫走沐汀的那人时,沐雨并无丝毫诧异,并且她也知道,那个叫做燕七的人,也在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同行。
摘掉遮眼布的时候。眼前是亮敞的大厅。
稍稍适应了光线,左右打量一下,与普通大户人家的摆设并无什么区别。
厅外隐隐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原先鼎沸的人声倒是听不到了,但下车的时候却还是有的。看来这并非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若这是会客厅,未免也太深了些,若不是会客厅,那真正的用途却是玩味了……比如说,专门用来接待组织里的人?
除去一同来的两人和自己,厅内空无一人。
沐雨心里想着几天前临江塔的对话。涟漪所言,大多是推测的,其真实度有多少?例如余迹确然是死了的,却推说没有。若是在这基础上涟漪又说了慌,那真实度又剩下多少?
撇开这些不论,那组织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而涟漪,说那段话的根本目的,真的是为她好?
这些天被算计得太多,沐雨有些身心具疲的感觉。
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只要这一双脚上的功夫还在,哪里却都是敢去的。沐雨潜意识里便抱着这样的想法,然而那时的她并未察觉。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跨进了大厅,沐雨才猛然从沉思中回神。还未完全转过身去,冷不防怀里便撞进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