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散散飄落的葉子互相劃著交叉線墜落到地面。背影,早就消失在月光深處,消失的很深很深。那飄落下來的,夏樹輕數著一片又一片。
這個屋子有種奇怪的熟悉感,扶著拉門呆了半响。這個熟悉感是哪裡來的。不是忘了只是暫時想不起來這裡曾經在哪裡見過。曾經在哪裡見過?想不起來逼迫自己去想不是個好事情,加上現在時間點不恰當,她止住思緒。瞧著四周圍,夏樹皺緊眉,身上又沒帶到手機,現在難道要燒落葉?這是什麼餿主意,這麼黑也不會有人看的見有一縷黑煙在山中慢慢地往上飄著吧。
仔細觀察,這裡是深山耶,雖然以前在黑暗中行動的次數不少,可是這個情況不一樣,沒能把握能找到山路然後順延著下山。加上山林裡的夜晚氣溫驟降,身上單薄的衣物根本不夠保暖。
那靜留怎麼辦?她不可能單獨走下山的吧,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地上要是有岩壁還是石頭的……或許一不注意腳跟旁就是陡峭的斜坡。
才剛想像完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故,她驚覺她還杵在原地,懊悔的拍了自己的頭。
她跑的很急,腳踩著落葉在闊林裡達達碎響著,冷冽的風打在臉上刺痛著她的眼睛。往前加速著,越是加快腳步,臉上的衝擊就越重越涼。她不管手臂是不是被小樹枝給劃傷了;不管自己會不會不小心採到石子滑倒,只管向前跑著,眼間晃動的樹影夾雜著一點白光。周圍開始發散出一股難聞的味道,濕潤的土壤的味道,葉子腐化的味道。眼前開始模糊,糊在一塊,看不清楚前方了,夏樹停下腳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遠的距離。
無聲的淚水放棄了頑強的抵抗,脫離最後的依附。
「…靜留。」沙啞的喉音撕裂開來,此刻她有多麼的著急和迫切。
包圍住她的林木,都發出了悲鳴,耳邊低吼的呼呼聲彷彿是在斥責著她。
我到底在作什麼。
夜晚的深山是很危險的,剛剛如果早點衝過去拉住靜留,現在就不會如此了。真的是蠢蛋一個啊。咒罵著自已的夏樹喘著氣雙手手頂著膝蓋。
「夏樹…」
熟悉的腔調輕柔的傳入身體每一個毛細孔。
因為剛才的奔跑頭髮變得亂糟糟的,夏樹的手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儀容。
「靜留?」幾乎是抱著篤定的心態轉過身子,發出的聲音卻是不肯定的,上揚的尾音盪旋在耳際。
「阿啦…」她的右手手上隱約的握著一個東西。
…標準的上班族服裝啊…夏樹這才注意到靜留的衣著,在沒有光亮的森林裡,靜留的赤紅色眼睛特別清晰。
「妳沒事吧?」走向前按住靜留肩膀把靜留全身掃過一遍。
這種動作有點像心懷不軌的大叔,但夏樹顧不了這麼多,她現在只想確認眼前這個人是安全是平安的。
被這麼突然的按著身子還被人上下打量一圈,靜留的臉在淡淡月光下映著微微的驚訝和淡淡的粉紅。
但她還是很快的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我當然沒事呀,夏樹呢?」
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粗魯了點,夏樹放開抓著肩膀的手身體稍稍往後退,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
兩人的距離只隔了一把尺,因為彆扭而紅著耳根的臉,就算這麼久了還是一樣可愛呀。
靜留無聲的在心底偷笑著,總覺得並沒有經過多少日子的感覺,就像日子不曾消去般似的。不過她們的確都變了,那份彼此對彼此的熟悉感仍然還在,但就是哪裡不同了,是時間的關係嗎,她很清楚並不是,問題沒有釐清的一天經過的時間是長是短都不會改變事實,她們之間存著一種無法馬上說清的東西,時間未能帶走所有也未能消去所有,現在她們還是和當初一樣不是嗎?
還是一樣,一樣。
沒辦法抑制自己的視線總是落在她身上,就算只是風吹拂頭髮造成的捲動,她都能看得如此入迷,更不用提那張彆扭的紅臉。
靜留嘆氣。
「阿啦,我秘書已經停在馬路上了,一起嗎?」亮出手上的紫色手機,燦爛地對著夏樹笑著。
原來阿,她早就叫好車子了。夏樹突然覺得有些氣惱…
「妳怎麼知道我…」
話還沒說完,靜留便先開口打斷夏樹,彷彿她早就知道夏樹要問什麼。
「本來是想就這樣回東京了,但想到夏樹這樣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回去,就又折返回來,阿啦…」
「所以妳看見了…」看見她沒腦子的愚蠢的在森林內向前跑著,明明道路就離自己不遠不是嗎…
「阿啦…是的。」又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皎皎月光下相互輝映著,一個毫無缺點的笑容。
一條寬大的馬路上,離她們不遠的一處有兩個小點閃著紅光。
兩人上車之後沒有太多的言語交談,有的只是操弄方向盤的人為了打破沉默而來的閒聊。
「…哦哦,玖我小姐和董事長以前是同個高中的呀。」
「嗯…。」
「哈…哈哈這樣啊…不過妳們兩個女孩子家怎麼不一起行動呢,又不是不認識,再說也比較安全嘛。」
“又不是不認識”。
夏樹默聲。氣氛如窗外冷空氣般,風撲在側臉的難耐感令她覺得很不好受。
外頭的馬路沒有太多照明,卻還是把視線全擺在窗外,明明幾乎是一片黑啊,她真的不太懂,不太懂究竟是臉上因風而乾燥的皮膚正在緩緩的崩裂著還是更深的一部分正在崩裂著。
「阿啦~差不多要上高速公路了吧,車窗可以關起來囉。」
秘書聽見靜留的話,按著駕駛座的總按鈕把全部的窗子慢慢地關起。
「夏樹。」靜留輕喚那名頭偏靠在窗子上的女子。
「…啊?」
注意到對方的呼喚,夏樹將頭離開車窗,她不知道她靠著窗子多久了,似乎是在靜留的聲音下她才又回到這個空間來,她恍神的望著靜留。
然後她注意到那片紅色深潭底下一片藏不住的灰暗隱約的浮現,夏樹有些慌亂,一定是自己臉上不好的表情令她難受了,她訝異自己居然能察覺到靜留的情緒。
開口想要說點什麼,至少說明不是因為她才臉色這麼難看的,可悲的是喉嚨發不出聲音來,任由捕捉到的哀傷沒入在深潭下,若無其事的對她展露一彎好看的月型。
而這時該死的聲帶又復活了。
「呃…那個…」但發出來的只是幾字呢喃,夏樹抿著嘴,她真的痛恨自己的極佳口才。
「到東京了呢。」靜留說完便回過頭看著前方。秘書專心的開著車。
「哎呀現在可是很晚了唷,玖我小姐要不要考慮先睡董事長那裡?反正妳們也認識嘛。」
秘書微笑著看著車上播放器上的時間說著,這突飛來的一句話讓她們兩人眼睛同時睜大著。
「…阿啦。」靜留平定了一下說:「既然都載了人家,哪有不送回去的道理。」
「夏樹大概要在哪裡下車?」轉過頭問著已經兩片暈紅的人。
如果她說了她的那間小診所在哪裡,靜留也許就會知道她其實長時間都在東京,這樣豈不暴露自己果真都是在逃避嗎?她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承認自己的懦弱。
看著眼前的藍髮少女躊躇了很久,眉稍不停的抖動,靜留笑了一下。
「還是說夏樹不住在東京?」靜留清楚這句話丟出去只有兩個結果。
一是夏樹的確不住在東京,但她會要求下車,至少依照她的猜想依照夏樹的想法是會下車的。二是夏樹真的不住在東京,且她不會下車,而這會導致什麼後果?
「對…我不住在這兒。」她回答,聲音顯得有些乾澀。
「那就好啦,因為靜留…不,董事長的住處剛好就在這附近,呃加上今天…是我家那小鬼的生日。」秘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後照鏡內的靜留。
這下子她是拒絕不了了,靜留一直以來都希望她的這位秘書能夠多陪她的孩子。她知道在無數次等待後又落空的心情會是怎樣的難以承受。
「記得買大一點的蛋糕。」她微笑著看回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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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這篇敲的有些難耐。
原因可能是明天要考數學我卻還在這裡的關係(?!)
本帖最后由 低謎 于 2009-3-30 20:11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