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wda271616 于 2009-9-25 19:21 编辑
第十一章
回想起在陽子的診間,被靜留發現自己性別而想殺她的時候,
那時起夏樹就被靜留那雙,帶著溫柔笑意的深邃眼眸所吸引。
由於馳騁在戰場上數年,死於夏樹手下的人早已不計其數。
看著敵人帶著恐懼的表情逐漸死去,夏樹早已對殺人這事麻木。
只是當夏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面臨死亡還能夠如此灑脫時,他內心便被深深的震撼著。
在這之前,屠殺那些坐在高位上享盡榮華富貴的大名們,或是率兵殺進敵將營帳中,對方將領跌坐在地上的惶恐模樣,
他們要嘛不是淚流滿面的跪下來求她饒命,便是傾盡所有的財產利誘夏樹企圖苟延殘喘,
不過通常夏樹總是對此嗤之以鼻,並且毫無仁慈心的給予對方一個痛快。
而今,一名不僅不黯武術、兼且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竟然能在面臨死亡威脅時如此灑脫而完全不掙扎,
令夏樹對靜留極具勇氣的行為感到敬佩,而最令夏樹震驚的是,
當她決定放她一條生路時,靜留所給予她的溫暖擁抱,
那股溫暖彷彿滲進了夏樹內心最深處,逐漸融化了她那顆早已冰封凝結的心,
自此以後夏樹那被打開的心門,那抹優雅的紫色身影就停駐在她的內心,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烙印,
她的目光總是不斷的追尋著靜留,直到她們第二次在花園內相遇時。
「在認識妳以前,我從不相信所謂的愛情。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進入我感情世界的人,會是身為女性的妳。」
稍微在擁著靜留的手上使了一點力道,夏樹側過頭去把臉貼在靜留耳旁繼續說著,
「我知道…身為女子的我,是沒有這個資格去擁有妳的…」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能讓妳了解我的心情…哪怕是我誤會了也無所謂。」
緩緩退開了靜留的身體,夏樹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靜留的臉頰
「只是...我終究還是沒辦法對妳臉上所殘留的淚痕視而不見…」。
此時仍未脫離被夏樹擁在懷裡的錯愕感,而顯得有點茫然的靜留臉上,
在聽見夏樹告白的那一刻起,那原本帶著訝異的臉龐,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
「夏樹…」充滿了水氣的雙眼逐漸變得濕潤,
靜留緩緩將手環上夏樹的頸項,並將臉靠在她的肩頭上啜泣著,
於是在皎潔的月光照射下,兩道身影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黑影。
當伊勢被神崎軍奪去之後的這一年裡,戰敗的北條景綱將據點遷移至紀伊的和歌山城,
另一方面早已懸缺半年多的征夷大將軍一職,仍未找到適合的接任人選,
在這樣的情形下天皇居住地的平安京內部,一群環繞在弘仁天皇身邊的(註1)親藩大名們,
由於他們並沒有能力集結大軍開往京都表明地位,因此他們只能在私底下進行著激烈的角力鬥爭,
除了積極的拉攏無意爭奪將軍職位的親藩大名,以及尚未決定立場的(註2)譜代大名支持外,
他們也經常在背地裡,使用一些陰險的手段,來陷害栽贓對手,好藉此排除掉可能與自己為敵的人。
在有能力上洛的親藩大名之中,有著御三家之稱的越前、紀伊、丹波藩裡,
就以紀伊的北條家勢力最大,最具有奪得幕府將軍職位的實力,
除此之外,屬於(註3)外樣大名勢力中,實力最強的信濃神崎家,則具備了足以與北條家一較高下的條件,
為了避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情況發生,同時也想趁雙方休兵的情勢下調養生息,
北條與神崎兩家很有默契的彼此迴避著戰事的發生。
位於紀伊西北部的和歌山城內部,一名年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攀下走廊,年幼的她將提在手中的木屐穿在腳下後,
「兄長大人~~~」
踩著青綠色石頭排列成的小徑,女孩來到在庭院中正專心練習著劍術的男孩身邊,
看似只有十六~七歲左右的年紀,這名男孩身上穿著簡單的盔甲護具,正努力的劈砍著庭院中的假人,
「松姬~~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停止手中的動作,男孩抬起手來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母親大人去護國神社參拜,所以我就趁機偷偷跑來找你玩。」
雙手背在身後,女孩童稚的臉上散發著純真的笑容,
「妳喔~~~萬一被奶媽給發現了,等到她跟母親大人回報時,就有得妳受了~~」
將被汗濡濕的左手在褲子上擦去,看著小女孩靦腆的用腳在地上劃圈圈,男孩在女孩頭上溫柔的撫摸著,
「那麼~~~今天妳想哥哥帶妳去哪玩呀?」
蹲下了身子,讓視線與女孩的雙眼平齊,
男孩面帶微笑的詢問著面前,那眾多姐妹中他最疼愛的么妹。
「我想去紅葉溪庭園的茶屋。」
聽到男孩準備帶她去玩的詢問,女孩開心的拉扯著男孩的衣角回答著。
女孩口中的茶屋,是位於和歌山城北方、種滿了櫻花樹的紅葉溪庭園內部,一座位於美麗的人工湖泊旁的涼亭,
由於內部備有煮茶的用具可供人們飲茶之用,因此被和歌山城內的人稱之為茶屋,
「那我們走吧~~~~」
正當兩兄妹手牽手準備前往茶屋時,突然從城門的方向傳來了陣陣號角聲,
像是急迫的催促著城內的守軍敵人即將來襲,
「松姬你快點進屋去避難,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可是父親大人會生氣阿~~兄長」
「不要緊啦~~~我只是去看看狀況罷了~~~」
轉頭對著女孩揮了揮手,男孩便毫不遲疑的拿著手上的武士刀,朝著發出號角聲的城門方向跑去。
「彌助…這是怎麼回事?」
甫從下津返回和歌山城,北條景綱來到了城內用來停放遺體的靈堂,
只見靈堂的正中央放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穿過了跪著迎接他的家老與武將身邊。
他來到了那具不知名遺體旁緩緩蹲下去,動作輕柔的揭去那件蓋在遺體上方的白布,
心痛的確認了白布下,嘴角掛著鮮血早已氣絕多時的獨子屍體,北條景綱的臉頓時被憤怒與悲傷扭曲著,
「屬下該死!!!!來不及拯救少主的性命,請主公責罰。」
而跪在一旁傷痕累累的武士,正拼命的朝著地面猛磕頭,
在那名武士的額頭,早已被連續大力的撞擊著堅硬的木質地板而鮮血淋漓。
抬起來看著跟隨在身邊多年、忠心耿耿的侍衛,正跪在地上拼命的磕著頭。
北條景綱那失去獨子顯得有些滄桑的面容,因為皺著眉頭而擠出來的紋路更深了。
「知道是哪個武將率領的軍隊嗎?」
將白布蓋回獨子屍體身上,北條景綱身體有些搖晃的站起來,
穿過了跪在地上的武士身旁,他默默的看著下頭,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水野夫人,
以及正發出細微啜泣聲兩頰垂著眼淚的么女,還有眾多匍匐在地上的家老與武士們,
「啟秉主公…我們只知道來襲的敵人,是舉著播磨菊川家的旗號。」
「菊川家是嗎……?」
用力的握緊手中的蝙蝠扇,北條景綱的眼中頓時散發著森冷的寒意。
「請主公下令屬下進攻播磨,好替死去的少主復仇。」
一名體型壯闊的武將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只見他左手撐著地板、右手握住刀柄單膝跪在地上,
只見他抬起了頭,炯炯有神的目光帶著期盼注視著自己的主人,
「那就交給你去負責吧,賴隆。」
這名被北條景綱稱為賴隆的武將,其全名為荒川賴隆,是北條景綱身邊最具有膽識的一員大將,
曾經以一個人對付五十多名敵軍而面不改色,在他宛若修羅再世的砍殺下,輕而易舉便將敵軍全數殲滅,
也因此他被親眼目睹此景的敵軍士兵,畏懼的稱之為煉獄魔王。
「遵命!!」
在獲得了北條景綱的應允下,荒川賴隆洪亮的聲音在房間內回盪著,
他站了起來左手朝著身後一甩,將垂到身前的披風撥到身後,
便帶著幾名親近的武將一同離開,那停放著北條信綱遺體的靈堂。
「沒事的話都先下去休息吧。」
揮著手秉退了周圍的人,等到所有人都離去之後,只剩他獨自一人留在房間內,
放慢腳步來到遺體旁,輕輕揭去遺體上的白布,他伸出手撫摸著早已冰冷的愛子臉龐。
注視著他早已失去血色的蒼白臉孔,那平靜的容顏彷彿像在熟睡般,沒有被死亡帶來的痛苦扭曲了面容,
這個時候,景綱突然有種愛子並沒有死亡,而是在休息的念頭閃過。
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景綱再怎麼不願意承認愛子已死,
在遺體的衣襟下,靠近心臟的部位,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清楚的提醒著景綱這殘忍的事實。
「傻孩子…我不是告誡過你,你年紀還輕不該急著上戰場的嗎?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
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面對獨子死亡的這一刻,
北條景綱那一雙堅毅的雙眸,此時早已泛紅潮溼了起來。
獨自一人坐在遺體旁,一動也不動的彷彿像座雕像,
他就這樣沉默的獨坐一陣後,伸出手稍微整理一下愛子的衣襟,接著將白布重新覆蓋住遺體,
臨走前,他回過頭看了幾眼獨子的遺體,便帶著不捨的表情轉身離開了此處。
親藩大名:親藩大名是與藤乃幕府將軍有姻親關係的藩領。
譜代大名:又稱世襲大名,是指追隨初代藤乃幕府的大將。譜代大名地位僅次於親藩大名,大多位居幕府要職,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地位、有權力,俸祿卻很少。在藤乃幕府垮台之前,幕府統治必須完全由親藩和譜代大名操控,外樣大名不得參與。
外樣大名:外樣大名是在初代將軍執政時期被迫臣服的大名,他們有的擁有雄厚實力,甚至有部分外樣大名是全國領地最多的諸侯,不過,他們卻沒有親藩或譜代大名的權力,又常被幕府監控,即使有心要反抗藤乃幕府,也無法成事,不過這種局面在神崎家崛起之後而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