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玖藤總部坐落於德國柏林郊區的一處小莊園內，兩幢各自獨立的兩層樓的建築物齊齊並列著，左邊建築物算是公司的總部，本身因為人數不多僅有九名而已，加上剛進入的破軍也不過十名，首領的代號為貪狼，平常一天有十六小時以上呆在這裡，右邊那幢被當成貪狼的住家，偶爾才會回去位於柏林市區的住宅。
最近九位員工看著那位冷漠的頭兒身邊出現一位小美女，總忍不住去聯想翩翩，畢竟他們的頭兒打從一年半前成立以來，根本沒有男人出現過在她的身邊，有的、只有成熟貌美的女人，沒錯！他們的頭兒愛的是同性，但這無損於頭兒天生的領導魅力和才能，至於不能適應的，早就因為看不下去而走人。
而如今頭兒身邊出現了位小蘿莉，叫辦公室的這群無聊男女好奇卻礙於個人隱私而不過問，個個好奇的掃了幾眼那可愛的孩子幾眼後，目送著頭兒和女孩進去辦公室後，便又低頭擺弄自己的事情去。
「今天下午四點前看完。」進了辦公室，順手將一疊去年的資料遞給雅安，上次她就發現雅安對數字的能力有著不可思議的理解能力，甚至那些艱澀的數字圖形都能輕而易舉的分析出走向。比起當初的自己資質簡直好上太多太多了，光憑著這點，自己就很有興趣培養這個小小數字天才。
第一次放了心神在不屬於自己範疇內的人，有些陌生的感情，讓自己終究有些放不開。一整個上午就讓雅安坐在那張臨時添上的小桌子上算著、看著、那厚度莫約有三十公分的報表，看著小個子的雅安就這樣坐在那邊算阿、算的好不開心的模樣，安下心的走去陽台的躺椅上，沐浴在陽光下、德國的天氣總是陰陰的、很少有陽光，這裡的人也都是嚴謹、安靜的聆聽者，不多話、不八卦，有好奇、會追究但是卻不過分的探究深入。這裡給了她安心，因為這是個注重隱私的民族，很多事情看在眼裡、記在心底，不多話的德國，讓她選擇這裡落腳。
很多時候、很多時候，她喜歡想她、想著那口軟儂的京都腔調、想著那人眉眼笑的彎彎的模樣、想著與那人擁抱的溫度、想著那人很多很多，然後想起業界最近流傳的小道消息，想起她託私家偵探拍回來的照片，她、想她了。好想、好想………
穩穩自己的思緒，閉上眼睛、壓抑著、安靜著那些叫囂的衝動，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吧，等吧，總有天，她會去見她的。
─等吧，等吧，總有天，她會說 “妳好嗎？”。
等吧、等吧，已成自然。
中午的時候，帶著雅安到附近的小餐館。吃頓簡單的商業午餐，通常只有一個人的她，吃不吃無所謂。在辦公室看見雅安摸肚子卻不敢喊餓的模樣，一點點的心疼漾上心中。收拾好桌上的紙張，便開著車來到平常會來的餐館，坐上平常的位置、招來侍者點上一客肉醬義大利麵、一客豚骨拉麵。
來到這國家，這裡的人主食離不開琳瑯滿目的麵包、香腸、肉和洋芋沙拉，尤其是真的很難令人習慣的黑裸麥麵包。幸好、這裡的麵包琳瑯滿目的，讓人選擇多樣化。剛開始的時候硬逼著自己改正飲食，畢竟日本還是以麵食為主的國家，兩者極大的差異化，也曾經讓自己開車繞著市區就僅是為了尋找屬於家鄉的味道，最後這在裡找到這家德國式的日式餐館，雖然不如風華的味道如此正統，但好歹是可以點上拉麵的地方，至於美乃滋加不加也沒有所謂，對現在的她來說，習慣是種依賴，所以－習慣性的讓自己不習慣。
看著雅安安靜的一叉子一捲的吃著麵，想起自己一個人習慣了，突然多個尾巴掛在身邊，總感覺有些不適應，從回到風華的那一刻起，明白未來的自己永遠都是孤單的，不是因為沒有人陪，而是害怕著那份抓不住的感覺，所以不願讓人走近身邊、寧願遠離風華、遠離日本，來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國家，讓自己不依賴，偶爾從網路視訊看著好友、一起聊聊足矣。
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將剛剛從櫃檯處隨意借的體育雜誌收拾整齊放在左手邊，舉手招來服務生給雅安再點上可樂和上甜點，那雙夕金色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我，很久沒被人用著這樣乾淨的眼神看著，不適應的冷著臉甩上兩句話。
驀然，一對高窕的女子牽著手走進餐館，打量完近乎爆滿的座位之後，兩人選擇與她們比鄰而居的桌子，眼神隨意的打量一下兩人，略高的女人有著一頭削薄及頸的栗色頭髮、而稍微矮點的女人則是有著及肩的金色短髮，估計身高約都有一百七十五以上，看來很是登對，腦海一轉，順手翻著根本沒有仔細看過的體育雜誌，翻到印象中的那頁，對上了彩色紙頁上那有與自己肖似的眸色，眼角稍稍隨意的比對一下，視線透過倒映的玻璃放在那兩人的身上，看著兩人的互動、眼神之間的默契交流，看見栗髮女子伸手撥開金髮女子差點刺進眼睛的瀏海，然後兩人對看著微笑起來。
心、疼了！好疼！恍惚中把兩人的臉換上了她和那個人的，彷彿看見自己瞬間紅似番茄的臉蛋、和那人臉上因戲弄成功而笑彎彎的眉眼。轉過視線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很多時候，她也知道自己該要釋懷、該要忘記，該要有祝福的風範，理智告訴自己該要這麼做、情感上卻怎麼也無法接受。有時候她也嘲笑著自己還是這樣的不理智、不成熟。
幽幽地閉上眼睛，沒有誰是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疼痛會過去、傷疤會留下，人、依舊會在，依舊活著、痛著，才感覺自己還在。
「喂？」雅安用著那雙純真的眼睛，看看隔壁那桌的兩個人、又看看眼前那個不經意露出悲傷表情的怪人。察言觀色向來也是她的強項之一，不然也不會街頭橫行兩年才栽到這人手上。只是這人真的很奇怪，隔壁那兩個人又沒什麼？幹麻一臉要哭的樣子，然後又變成那面癱樣。眼珠溜溜地轉兩圈，又低頭安靜的吃著奶油布蕾甜點。
「走吧。」看著雅安將食物都吃完了，撐著靠在椅背上摸著肚子一臉難受的樣子，心底閃過一抹好笑。
招來侍者結好帳、推開玻璃門離走前，我又看了一眼那兩人，一左一右同款式的寶石耳環，戴在兩人耳垂上很是相稱，然後轉身離去。
雅安在一瞬間看見那個女子嘴角帶起細不可察的苦笑，揉揉眼她想是自己看錯了。樂顛樂顛的跟在夏樹的後面，摸著那漲鼓的肚子很是滿足。
下午的時候，雅安埋頭在那堆報表內，時不時抬頭看著夏樹拿著電話和人談事情，或是拿起內線電話叫人把股份買入、賣出，她的前面擺了好幾台電腦，同時秀出好幾十支股票、期貨。突然，夕金色的眼瞳抬眼對上那雙沒有溫度的碧色，看見一片隱忍的澄淨憂傷，心下驀然一驚，驚什麼？她不知道，後知後覺害怕的低下眉眼，安靜的繼續在紙上畫算著、然後把數據拉到電腦裡算著。這一眼卻讓那個孩子深刻的記在心底，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天的她讓夏樹想到以前了。
晚上的時候，我依舊帶著雅安吃外面的伙食，順便替她買了些生活用品和服飾，東西不多、卻都是實用的。在百貨公司的時候趁著雅安進去換衣服的時候也順便替自己補充。回到家的時候，讓雅安做完今天給出的功課才放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自己則是下樓靜靜的沿著屋外慢跑、累了就停下來走著，一圈一圈的跑著、走著，然後坐到汽車車蓋上看著天空。
有過重度昏迷病歷的我，在出院的時候曾經被醫生盯矚著要好好保養身體，但很多時候、我還是放縱著自己，但、有什麼關係呢？算起來應該死了兩次的我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有時候也真的覺得自己挺像貓又的。拿起掛在頸間的毛巾又抹了一下臉。其實今天也應該讓雅安跟自己一起跑的，轉念之間想到下午的事情，心底揚起一片惆悵無淚，年少的自己也是坐在客廳的桌子或是書房讓那個人替自己補習，想起那古老軟儂的腔調，悠悠地在耳邊叮嚀著重點、計算方式，偶爾加入調侃逗弄的惡趣味，逗著自己面紅耳赤的樣子，耳邊就會響起一串風鈴似的悠揚笑聲。
當自己抬眼對上那瀲豔的緋紅卻總看見那眼底隱忍的憂傷和一片濃烈的感情，自己執著所謂的愛情是什麼樣子、又要以怎麼樣的方式去面對，無法將同等的愛情送到靜留面前的我，最終以最不堪的方式將靜留再次逼到崩潰，然後最終嚐到所謂報應的後果。
年少的我，被一片溫暖的緋色包容著自身的銳角，走出仇恨的牢籠，看見這世界原來還有仇恨以外的事物足以讓人再度喜歡上這世界，背對著我的她、任憑自己被刮刺的遍體鱗傷卻依舊拗執的帶我走過光明的一片。有時候我總會想、得到緋色愛情的女子會被以怎樣的愛包容著，還是女子包容著那片緋色？她還記得那個人拗執的誘拐人起來是多麼的可愛可惡、總讓人氣的想在那漂亮的臉蛋捏上兩把。
閉上眼睛，不再讓思緒纏繞著那人，思考著未來被加入的兩個變數－雅安、破軍。
─或許，時間可以縮短吧？那麼、離那時便不久了。
─我在心底呼喚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