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柔 于 2009-10-28 13:12 编辑

四十二

夏树没有打扰舞衣和塞鲁哥的聚旧，转身走出了宫，信步走在洛水城外的海岸上，岸边上，种满了梧桐和翠竹，绿影婆娑。

夏树穿过竹林，坐在草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湛蓝的海面上，寂寞的浪花起起落落着。

海风吹来，凉爽得很，于是，夏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同样湛蓝的天空，那纯净温暖的光线，真像静留的笑容，倏地，又想起了静留。

不，也许，从来没有一刻能忘却吧？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夏树妥协地苦涩一笑，是的，静留，我想你了，没有你，这个世界变得很寂寞。

茫茫然地呢喃着，是的，她又想她了，想着她温润甜柔的呼唤，想着她俏皮的如花笑颜，想着她注视着自己的深情赤瞳，想起她缠绕自己时，那蔓藤般的身体的温暖。

那样的温暖，在失去后，她开始失眠了，记得在星月国时，某年夏夜，热得什么也睡不着，不得不拿扇子拼命地扇风的她，无可奈何地看着依然紧紧地抱着她的静留。

身后的静留回答得够干脆，边说着边证明似的把她抱得更紧。

热得冒汗的夏树，开始忿忿然地反驳。

静留闻言粘了过来，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肩膀，眨着那双漂亮的红瞳，温柔的撒娇着，

是啊，遇上了，爱上了，离不开了。

因此，闻不到熟悉的气息，触不到温暖的身体的话，又怎么会睡得着？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非到再也无法见面，再也无法触摸的时候，才会明了？

这声音？夏树转过头，看到奈绪倒立放大的脸孔，凑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气味，吓得她马上缩退了些，然后坐了起来。

奈绪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反应，然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罐酒，扔向夏树，夏树伸手接过，撕开盖子，大喝了几口后，目光黯淡了。

奈绪从怀里也拿出一罐酒，掏出一把花生，剥开后一颗颗的丢进嘴里，再灌了几口酒后，才冷冷哼了，

对于笨蛋这个事实，夏树只是笑了笑，又喝了几口酒，眨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奈绪，

奈绪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笑了，讽刺道，

夏树没有再说话，只是喝着酒，奈绪递过一把花生给她，夏树摇了摇头，目光扫向无边无际的海面，海天一色，看不到尽头，望不到彼岸。

没多久，她就喝醉了，软绵绵地倒在草地上，花草清新的气息，像极了静留身上的味道，于是，她抱着酒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夏树诧异地看到自己蓝衣飘然，衣发飘飞地走在大雪纷飞的山顶上。

大雪？现在不是夏天吗？

夏树错愕地张望着，然后看到月光如水，白茫茫的四周，被映照得洁白纯净，宛如人间仙境，不由踏步向前走去，在山崖边停了下来，山谷中，云雾飘绕，却有火花般的彩霞一丝丝透出，穿着云雾，越来越清楚。

云雾散尽时，在光彩围绕中，两只光芒闪耀的凤凰正在缓缓地飞舞着，夏树呆若木鸡地看着，却觉得此地此景，似曾相识。

流火坠落中，那只披着深褐色的彩色羽毛，眨着那双赤血如玉般眼瞳的凤凰，闪亮闪亮的看着夏树，声音低婉而柔软。

夏树呆滞的看着它，鸟竟然会说话，而且还知道自己是谁？太不可思议了！

那只有着一身湛蓝漂亮羽毛的凤凰，也飞了过来，眨着那双清澈碧绿的眼瞳，似乎彼为不满地看着她。

回过神的夏树，吓得跳了起来，指着它们大声地惊叫了起来，

那两只凤凰闻言瞬间呆滞了，好久后，那只红瞳凤凰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这句话夏树听在心里，当下马上反驳。

那只赤瞳凤凰眨着眼睛，神情颇为可爱的解释着，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扬起一抹捉挟的笑容，

夏树瞪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它们。

蓝色凤凰没好气的回答着，然后瞪了她一眼，扬起一抹嘲笑，

夏树被它一讽，不由窘得大吼，

被她这么一说，两只凤凰僵硬地面面相视后，那只蓝色凤凰眼里怒火中烧，就在它欲振翅膀时，被赤瞳凤凰轻轻地按住了。

那只赤瞳凤凰一边温柔地安抚着蓝色凤凰，一边望向夏树轻声地问着。

想到舞衣气得铁青的脸，夏树心里就一阵疼痛，玉也好，人也罢，舞衣重视的东西，都是因为自己才失去的。

似乎明白夏树的心情似的，赤瞳凤凰怜惜地看着她，温柔地安慰着，

竟然看穿自己的内心？夏树震惊地看着它，等等，为什么它们会知道？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它们，难不成？

赤瞳凤凰转过头温柔的看了一下身边的蓝色凤凰后，才用翅膀顶着脸颊，用那柔软有趣的嗓语气说道。

在那只赤瞳凤凰低婉而柔软的陈述中，夏树突然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眉头紧紧的纠结了，

蓝色凤凰扬起一丝笑意，冷冷哼着，

传说竟然是真的！夏树匪夷所思的看着它们，

回答的是那双赤瞳凤凰，它一边撒娇地磨蹭着蓝色凤凰的翅膀，一边笑眯眯地回答着。

这动作这真像静留，夏树瞬间有些失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好奇的问，

赤瞳凤凰说着越发欢快地磨蹭着蓝色凤凰，蓝色凤凰只是宠溺地看着它。

轮回？心里倏地的闪过某种不可思义的念头，夏树吃惊地看着她们，声音有些发抖了，

被赤瞳凤凰磨蹭得差点有些飞不稳的蓝色凤凰，无奈地瞪着眼睛回答

，继续解释着，

想起那位南宫相逢，舞衣师父的先辈，夏树不由十分惊讶。

赤瞳凤凰笑眯眯的说着，然后看向蓝色凤凰，蓝色凤凰冷冷地接话，

意思说白了，南宫先生是厉害，但是如果她们不乐意的话，根本就奈何不了她们。

夏树怔怔看着它们，突然想起舞衣说过，南宫先生有知晓过去未来的本事，那么它们应该也可以，想到这里，不由急急的问，

赤瞳凤凰闻言微微一怔，夏树首先会问起舞衣，这多少让她有些意外，但是它很快就扬起愉快的笑容，

夏树闻言一阵黯然，终生不嫁，并非无情，而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后的情深难改，她自己是，舞衣又怎么会不是？说到底，舞衣一生的幸福，始终还是毁在她手里。

那两只凤凰沉默无语的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怜惜，夏树却又抬起头，看着它们问，

赤瞳凤凰微笑地回答着，然后看到夏树终于露出安慰的笑容。

夏树说完转身踏步离开，那只蓝色凤凰皱眉看着她的背影，终于还是出声了，

夏树闻言停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物归原主的话，那么，它们的一切，都会重新落到她和静留身上，不论是记忆，力量，甚至所承受的，人世间的一切不快和恩怨仇恨。

蓝色凤凰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那无疑是知法犯法，监守自盗，罪加一等，但是，那不是一般的犯法，而是屠城，几十万的生灵啊！夏树想到这，不由痛苦地捂着抽搐的胸口。

赤瞳凤凰心疼的看着她，而蓝色凤凰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最后缓缓地开口。

夏树也静静地注视着蓝色凤凰，两双碧绿相同的眼睛久久对视着，最后夏树别开视线，转看向赤瞳凤凰，温柔地笑了，

清姬闻言笑了，愉快地眨着眼睛，

夏树笑了，最后却突然认真严肃的问，

清姬闻言脸色一变，反射似地一把拉住蓝姬，像静留那时抱着她一样，徨恐的，紧紧地拉着。

夏树看着清姬，回忆着静留，最后笑了，笑中带着傲视苍穹的决绝，

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样，蓝姬震惊地看着她。

夏树回以自信一笑，然后大踏步走了，走出大雪纷飞的山顶时，直接往悬崖跳下，浑身一震后，再睁开眼睛时，温暖的阳光在头顶照射着。

奈绪坐在身边，懒洋洋的看着她，夏树伸手揉着眼睛站起来，海面带来清爽的风，吹得她衣发飘飞，一抹笑意浮起了嘴角，

奈绪不以为然的瞪了夏树一眼。

让她意外的是，夏树却笑了，自信满满的回答，

奈绪闻言剥着花生的手僵住了，她什么也想不到，夏树把长发往肩后一甩，然后把凤凰剑一扔，真的舞了起来。

没有奈绪跳得那么妖娆，也没有奈绪跳得那么风情，但是，那简单的动作，带着触动灵魂般的震憾和真实，就像是亲眼看到在梧桐树上的凤凰，或者停在翠竹上进食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