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柔 于 2009-10-28 13:25 编辑

四十三

在衣发飘绕间，夏树闭上了眼睛，似乎回到了那久远的时代，那时候，凤凰山上，有一只高傲美丽的凤凰，名叫蓝姬，喜欢吃着翠竹，喜欢靠在梧桐上睡觉。

无忧无虑的日子，在翠竹林也来了一只名叫清姬的凤凰后改变了，那天，蓝姬在啄着嫩嫩的竹叶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奇异软柔的嗓音，

咦，谁啊？蓝姬眨着那双纯净如晴空般的眼睛，抬起头一看，对面的竹杆上，停着一只浑身深褐色的彩色凤凰，正眨着那双漂亮的赤瞳，扑闪扑闪的看着她，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蓝姬兴趣缺缺的看着对方，有些生气对方打扰自己的进食。

说着也不等她反应，就直接扑了过来，兴奋地磨蹭着蓝姬蓝色的翅膀，蓝姬瞬间呆滞。

回过神的蓝姬，吓得连退几步，才拉开她们的距离，看到她退开，赤瞳凤凰受伤的看着她，委屈得眼泪扑闪扑闪的快掉了下来。

蓝姬错愕的看着她，瞬间有些慌乱了，好久才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烫，对方该不是来求偶的吧？听说被拒绝的话，是很伤心的，想到这里，她急急的解释着，

看着对方依然眨着带泪的赤瞳，越发伤心的样子，蓝姬急得就差点把尾巴撅出来证明，赤瞳凤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终于卟地一下笑了出来，赤瞳里闪着一丝捉挟，

咦，看到了？蓝姬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脸上就窘得滚烫，等等，看到了为什么还要捉弄她？她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对方，然后展翅冲上天空，气冲冲地飞走了。

那只赤瞳凤凰不依不侥的跟在后面追着，一边追还一边开心地咯咯笑着。

蓝姬拉开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气呼呼地瞪着她。

赤瞳凤凰眨着眼睛，无比认真的回答着。

蓝姬挫败地解释。

赤瞳凤凰也还是一脸捉挟的笑着回答。

真的生气了，蓝姬吼了起来。

赤瞳凤凰用翅膀抚着脸，委屈的看着她，眼泪扑闪扑闪的又快掉了下来。

呃，当那样的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后，蓝姬才发现，跟对方用说的根本行不通嘛，意识到这点时，蓝姬马上振翅疾飞着，想把对方给甩掉，可是等她飞得气喘吁吁时，才发现，对方竟然悠闲的跟在后面，还眨着那双漂亮的赤瞳，笑眯眯的看着她。

说不通，甩不掉，骂不走，彻底崩溃的蓝姬垮着翅膀，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飞到身边，兴高采烈地磨蹭着自己的翅膀，然后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声。

从那之后，清姬日日跟在她身边，夜夜拉着她入眠，意识到离不开彼此时，凤凰山上已经大雪纷飞，窝外苍凉如霜，冷清若冰，漫无边际的白雪死气沉沉的铺天盖地着。

明月当空的时候，清姬会高兴地在雪花中振着美丽的翅膀，浑身燃着烈火，在雪火中翩翩起舞，尽情地嬉戏着。

而蓝姬却缩在窝里，冷得瑟瑟发抖，跳完舞的清姬，总是用那温热的翅膀，温柔地拥着蓝姬，

刚开始的时候，蓝姬还死活不肯，别扭地挣扎着。

结果被清姬强行抱住几次后，蓝姬开始喜欢上了对方那温暖舒服的怀抱，每每清姬一张开翅膀，蓝姬就自己乖乖的钻入了进去，枕着对方那温暖的翅膀，听着清姬用温柔低婉的声音说着很多她从来没听说过的世事，没多久，她就沉沉入睡了。

当严寒过后，当不需要再相拥来取暖时，她们却已慢慢地学会了温柔地相拥着，温暖着，依恋着。

日夜交替，春去冬来，凤凰山的花草换了不知多少季后，唯独她们依然日夜相伴着，如同那永恒的日月星辰。

蓝姬曾经无比的懊悔，如果那年春天，不是她吵闹着要去草原旅游的话，也许至今，清姬也不会冒出想轮回做人的想法。

蓝姬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百花飘飞的季节，清姬陪着她，结伴飞在辽阔的草原上，草原上成群结队的羊群，漫无边际的野花，豪迈奔放的人们，那都是蓝姬从来没见过，所以，她拉着清姬，非常开心在空中欢呼着。

她们飞累后，就停在湖边的梧桐树上休息，尽管过了几百年，但蓝姬依然清楚的记得，星月湖，当地的牧民是这样称呼草原上最美丽的湖畔。

而星月湖，的确是她们所见过的，最美丽，最纯净的湖畔，湖里的水，清澈见底，幽幽可见鱼儿快活的游着，湖岸上，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与宁静的气息。

没有人世间的不快，恩怨仇恨。没有鬼魂，没有怨灵，这多多少少让她们觉得诧异，难道这里也有凤凰？但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它们的气息？

甜美清脆的声音，兴奋地脚底下传来，她们诧异地低下头，才发现树底下原来是一幢小木屋，小小的阳台上，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巫女装的女孩，眨着那双紫色的眼瞳，兴高采烈地指着她们叫嚷着，阳光洒亮了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射得她们差点睁不开眼睛。

竟然看得到她们？蓝姬和清姬诧异地面面相视，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已经隐形了，但是，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怎么会看到她们？

在她们诧异中，从木屋里走出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湛蓝的长发飘逸的披在肩上，那张细腻美丽的脸孔抬起时，深邃如海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惊讶。

那名娇小的女孩，拉着千歌音的手，两眼发亮的盯着凤凰，撒娇地叫嚷着。

捉？蓝姬脸色一黑，眉头挑了起来，欲振翅膀时，却被清姬轻轻地按住了，蓝姬困惑地看着清姬，清姬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冲动。

千歌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然后微微一笑，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金发女孩的脸蛋，柔声地安慰，

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既然千歌音说不行的话，那一定就是不行了，姬子乖乖地点头，却好奇地问，

千歌音宠溺的牵着姬子的小手，露出温暖的笑容。

姬子一下充满了敬佩，眼睛眨啊眨啊的，像冒星星一样的看着她们。

而且未必能捉得到呢，这一点，在千歌音看到蓝色凤凰的反应后，心里就很明白，当下温柔的安抚好姬子后，才友好地看向树上的凤凰打招呼，

那时，蓝姬只是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们，而清姬却冲着那位名为千歌音的女孩，偏着头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着对方的招呼。

看到清姬以微笑回应，千歌音也扬起温和的笑容，然后轻轻地拉起姬子的小手，温柔地低语，

姬子恋恋不舍的看着她们几眼后，才跟着千歌音走进了木屋。

蓝姬眨着单纯可爱的眼睛，看着清姬，却发现清姬眨着那双赤瞳，在沉思着什么似的，当时她并不什么在意，只是觉得累了，于是靠着她睡着了。

她在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中醒来，睁开眼睛时，习惯的去看着清姬，却发现清姬着迷的望着前方，她好奇的也跟着看过去时，是那两个女孩。

此时已日落，在金色的夕照中，那位名叫千歌音的女孩，坐在琴边，风雅地抚着，悠扬美丽的旋律从她指下流淌而出，飘绕在星月湖的上空，花草沉醉，百虫宁静。

那名叫姬子的女孩，坐在茶具边，也听得如醉如痴，温暖的紫瞳里，满满是温柔和爱恋。

当琴声停下时，姬子高兴地拍着手，千歌音优雅地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姬子把自己的小手放到对方的掌心，千歌音轻轻一拉，姬子便栽入她的怀里，她们温柔地相拥着。

对了，就在那一刻，清姬开始闪过做人的念头，并且从此念念不忘。

对此，蓝姬不解的问过她，呐，做人到底有什么好？清姬两眼发光地看着她，啊啦地回答，做人后，我也可以抱着蓝姬哦。

罗嗦，你现在不也可以抱着我吗？蓝姬当时很不明白，清姬不也天天抱着她吗？但是，清姬却回答，那才不一样。蓝姬满脸黑线，她还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回到凤凰山后，那个念头依然在清姬心里，未曾消失过，甚至越来越浓烈，终于有一天，她们在三更半夜被战斗的喧闹声惊醒了。

蓝姬从窝里探出头，看到大雪下，两支军队正在激烈地交战，凤凰山上，除了苍白的雪花外，终于多了一种艳红的颜色，那就遍地的血液。

从那后，清姬再也不敢去雪花中跳舞了，因为到处是暗箭，火炮，刀剑，那两支军队异常固执，一支拼死奋战，死不投降。一支日夜围困，非要致对手于死地不可。

打杀战斗的杂乱声，整整延续了一个月，被吵得整天整夜睡不着的蓝姬，心情十分恶劣，忍不住忿忿地咒骂起来。

此时那支被困的军队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死亡惨重在她们窝下的附近休息，那位年轻的桔发军师，在听到咒骂声后，紫色的眼瞳里充满了诧异，然后一路闻声找了过来。

那位白衣胜雪，年轻俊美，有着一头桔色长发的军师，眨着那双紫色眼瞳，来到她们的窝下，一脸歉意向她们道歉着。

清姬看着那位军师，赤瞳里充满了诧异，竟然能听懂凤凰的语言，就算是先前那对巫女，也只是能看到它们而已。

蓝姬也眨着那双碧绿的眼睛，眨啊眨啊的盯着那位军师看，充满了好奇。

那位军师拍了拍额头，扬起灿烂的笑容，哈哈笑道，

蓝姬和清姬诧异地看着他，发现他也好奇地盯着她们看，六只眼睛在彼此之间怪异在游移着。

最后那名军师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朝雪地上一掷，下一刻，紫瞳发光，高兴地喊着，

蓝姬看着军师在雪地上掷着铜板，然后掌心一翻，那些在地上的铜板竟然自动地全部飞回他手中。

清姬看着微微笑了，

蓝姬看着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回答。

清姬闻言眨着眼睛笑了，习惯地伸出翅膀，顶着脸孔，开始解释起来。

蓝姬横了那个军师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

在她们议论中，那位军师拉扯着头顶的翘发，讪讪地笑着，额头上的冷汗渗了出来，最后他无奈地举起手，打断了她们，

比起要它们去战斗，蓝姬宁愿再忍受几天的暄闹声，反正看样子，被困的军队也撑不了多久了，因此，蓝姬马上冷冷地拒绝，在一边的清姬却眨着眼瞳，若有所思。

那位军师闻言呆了一下，沮丧地抚着额头，但那里甘心最后的希望这样溜掉？因此很快抬起头，继续哈哈地笑着，

蓝姬冷冷一哼，清姬却饶有兴趣地扬起眉头。

那位军师开始两眼发光地诱惑着。

蓝姬和清姬反应冷淡，谁要生孩子啊？！

军师闻言再次沮丧，但是，很快他又抬起头，继续诱惑，

这回更绝，蓝姬开始打起哈啾，清姬也微微眯着赤瞳。

看着它们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军师无比沮丧地抚着额头，最后不死心地叫嚷，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清姬眨着赤瞳，眼里闪过浓烈的光芒。蓝姬闻言一震，马上睁开了眼睛，急忙看向军师。

已经绝望的军师，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她们，想都不想就脱口抱怨做人的种种不好。

但是，很快他就猛地住口了，怕她们反悔似的，马上改口说起做人的好处，

清姬稍微失礼地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诱骗，这个男人真罗嗦，干脆去做女人好了。

南宫相逢，那个年轻俊美，白衣胜雪的军师的名字，有时蓝姬会想，万物相逢，皆是天定，不管是缘还是孽，在相逢与她们相逢的那一刻，一切早已注定，缘分，生死！

凤凰舞最后一幕，不是腾空飞去，而是坠落于尘，夏树跳完后，看都没看呆滞的奈绪一眼，直接拿起剑离开了。

奈绪像山顶风化的石头，怎么也回不过神，夏树竟然会跳舞？夏树竟然会跳舞？！她僵硬的拍打着自己的脸，疼的，再拍，还是疼的，结果她不但没拍醒自己，反而把自己给拍晕了。

事后，奈绪每每想起，总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但是，从那天后，她发现夏树真的变了，变得怎么样，她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夏树变得沧桑世故，凌厉冷锐，每当看到她遥望着天空时，奈绪总能闻到一股可怕的气息。

但是，有时，夏树又会变得很温柔，很开朗，舞衣生日的时候，她不惜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甚至把碧的军队当成试验品，在碧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个个都捂着肚子时，排着队看病时，她终于成功的做了一桌饭菜给大家品尝。

晚上庆祝会上，她还跟着奈绪一起唱歌跳舞，打闹笑骂的，看上去十分快乐。

那样美丽的笑容，甚至让奈绪产生了错觉，也重燃了希望，觉得余生漫漫，何妨扬眉淡笑，心境从容，也许一切还有圆满的余地，一切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是，所有的可能，所有的希望，在夏树回到风华的第三年春天，随着星月国招集八十万禁军，大举进攻而彻底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