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viva 于 2009-10-28 15:56 编辑

第三章

彭彭独自坐在爱西西里店内一个靠窗的位置吃香草味的冰淇凌，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失恋后小初安慰她的话：“……在遇见那个人之前请好好的保护自己，不然，万一在尝遍了各种糟糕的味道以后，才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冰淇凌，却发现再也吃不下去了怎么办？”

当时她反问道：“可万一一辈子也找不到那唯一的一个怎么办？”

“啊？为什么？”小初迟疑了一秒后说：“不会的，彭彭一定可以找到……因为彭彭和我不同。我是一个连舔舔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

午后的一方阳光透过木格子窗不偏不倚的落在床中央，微风吹拂起白色的窗帘，坐在木床另一端的小初的脸，在这光与影交替的白色波浪中时隐时现。

‘我们是不同的’彭彭想。

‘小初追求的是唯一的梦想，唯一的感情，没有妥协的余地。而我绝不是理想主义者，我只想要很平常的生活和简单的幸福而已。’

“彭彭！”窗外竟传来微小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如果不是幻听的话。彭彭扭过头去，看见了落地窗外的大嘴。四目交接，两个人都很惊讶，可惜隔着玻璃听不清对方的声音。大嘴放下轻轻敲击窗户的手，转身朝这家爱西西里店的大门方向走去。

‘他是因为担心而来找我的吗？’望着大嘴急匆匆赶来的背影，彭彭有点心生感动。忽然间她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大嘴也不是那么让人失望，他内心一定真的很在意自己只是有时候选择错了表达的方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猛然间彭彭也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大嘴。

她甚至选择性的忘记了刚才在公司办公室，主管猥琐的讽刺有多么让自己难堪，而大嘴表现出的懦弱又有多么让自己恶心。

女人的特技之一，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意愿解释事物，对真相视而不见。特技之二，是沉溺在自己营造的美好幻觉中自我感动，并且要死要活要献身。

‘如果他道歉的话就原谅他吧，反正我又不是理想主义者……’彭彭想，她有许多的话想对大嘴说，关于大油饼，关于可笑的XX国际……她想，如果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可以和大嘴一起辞职去别的地方，虽然现在经济危机工作不好找，虽然换个地方也不一定就有多好，但绝不会比这里更差……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要去医院吗？”大嘴冷冰冰的话击碎了彭彭短暂的美好梦境。

“你……你什么意思？……”现实和幻想的反差实在太大，彭彭一时还没有适应得过来，她茫然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大嘴。

“你在等谁？”大嘴双手按在餐桌上，瞪着彭彭问。

“我，我在等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吃冰淇凌了？别告诉我你这么有情调，是一个人来的……”大嘴怒不可遏的说。

“得了吧！吼什么吼？你这么有脾气怎么不去对着大油饼吼？”彭彭终于领悟过来，不屑的说：“我就是一个人来的，你爱信不信。”

“……”大嘴没料到彭彭是这种反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拉开椅子在彭彭对面坐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彭彭没有胃口再吃冰淇凌，把玻璃杯推到餐桌一边愣愣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大嘴双手放在胸前，十指交叉，他在酝酿着如何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十分钟过去了，大嘴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向你道歉。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急冲冲的跑出公司，我很担心，就接着请假出来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

彭彭深深的吐了口气，呼吸的热度使面前的玻璃蒙上了一层雾，窗外的风景在雾气中变得模糊。

记得小初很喜欢起雾的窗户，因为她可以用手指当笔在玻璃上乱涂乱画，她能够就这样画上许久，直到玻璃上再也没有可画的空间，或者阳光消散了雾气。彭彭则负责事后给小初勾勒的女孩们加上猫耳、兔耳、尾巴一类的东西……

发现后，小初总是拉着脸说：“不许破坏我的杰作！”

恶作剧成功的彭彭得意洋洋的说：“没有破坏啊，我是觉得这样比较可爱才加上去的！”

小初还在窗户上画过她们两人的肖像：两个人做出胜利的手势笑得一脸灿烂，很有大头贴的感觉。玻璃上的涂鸦随着雾气的消散不久就消失了，但小初画它们是专注而快乐的模样却一直留在彭彭的记忆深处。

“看我画的龙猫！像吧？”小初回过头兴奋的对彭彭说，那天晚上她们挤在电脑前一起看了宫崎骏的《龙猫》。小初对龙猫的形象情有独钟，首先它圆滚滚的身材很敦实可爱，其次它无论多么圆多么滚毕竟还带个‘猫’字……

彭彭顺着小初所指的方向望去，但她并没有看见龙猫，而是看见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笔画的缝隙穿越雾气的阻隔，落在小初的侧脸上。那张孩子气的脸因为刚刚完成的‘杰作’而带着雀跃的神色，那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快乐。虽然不能理解，却因为沐浴在一样的阳光下而感同身受。

“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见彭彭没有反应，大嘴只好继续道歉：“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今天你确实有点反常，我想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彭彭只是觉得有点累，累得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

古人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这个道理在情场上似乎一点也不起作用。大多数时候我们总是因为爱而不断的怀疑，可就算不断的怀疑完全失去了信任还是舍不得干脆的结束关系。

“我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彭彭终于开了口，她想还是应当说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六神无主的干坐着。

这个问题很好说清楚，没有什么好回避和隐瞒的。

“我今天是有点反常呢，因为太突然了……”彭彭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以前有位关系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算是死党一类的吧……因为某些事情，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今天突然看见她出现在漫展的宣传资料上，好像是要来这边签售……我太惊讶了，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原来如此……是女生？”大嘴终于明白了似的说。

“恩。”彭彭点了点头。

“彭彭还有这样的朋友啊！她是做什么的？cosplay？”大嘴问。

“不是……”彭彭笑着说：“她是画漫画的。”

为什么要笑呢？顺着大嘴的话，彭彭想象了一下小初去做cos的样子，她一定很别扭吧？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玩cos的美女呢……”大嘴略微有点失望的说。

“白痴。”彭彭不快的白了大嘴一眼。

“呵呵，画漫画也很不错啊！那彭彭会去看漫展吧？或者干脆约她出来吃饭？”大嘴说。

“不……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彭彭有些为难。

“可你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大嘴对彭彭的态度难以理解：“就算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你们女孩子的心事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话是这么说……”彭彭理了理衣角，她在尴尬无聊或犹豫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也行吧……约吃饭就不用了，漫展可以去看看……但是，好像不是在双休日啊？”

“如果你确定要去，我可以请假陪你。”大嘴说。

“真的吗？”这倒有些出乎彭彭的预料。

“恩”大嘴点了点头：“其实最近总感觉，你在故意疏远我……”

“根本没有这回事。”彭彭打断了大嘴的话。

“希望这是我的错觉吧。”

两个人和好如初，牵手走出了冰淇凌店，在街道的拐角处大嘴问彭彭：“今天可以去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