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苏礼唤了个丫头打水进来。
那丫头看见苏礼满手血迹以为苏礼受伤,慌忙要去叫大夫。被苏礼淡淡叫住。
“没事,只是耳朵裂了。我看不见,你来替我洗洗就好。”
“是。”趁着丫环弄着,苏礼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着。"已经什么日子了,还干成这样。"
“再有旬日就立冬了。前日夫人还说,正是花木蓄芽的好时候呢。姑娘这伤口不深,抹点脂灵膏一准好。”丫环小心翼翼洗着伤口,一边避免水流到苏礼耳朵里。嘴上还小声嘱咐着后面的小丫头去药房领药。
“不用麻烦了。也不怎。么疼。”
“姑娘莫大意了。秋寒露重,最是容易生病。姑娘身子矜贵,好生保养着好。这些日常东西本也该是房里齐备的。”
“不是有你么。我很放心的。”苏礼笑笑,熟练的打着感情牌。
立冬前十天,时间还够么。
闭起眼睛,苏礼开始计算时间。
思索间 迷迷糊糊苏礼竟然睡着了。等到醒来,房里已经掌起了灯。
“姑娘可有难解之事?” 丫头一边伺候着苏礼起身,一边软软的问着。
“怎么说?”不习惯被这么伺候也不习惯被这么问的苏礼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姑娘睡着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呢,羽儿生怕您被魇住了,一直守着,好可在醒了。” 那名唤羽儿的丫环一听苏礼反映也知道言语自己逾越了。回了苏礼后便转了别的话题。
“已经过了吃饭时辰,我叫人一直用碗扣着。姑娘吃点吧。”
“元爷晚上在哪处吃饭?”
“这个说不准。不过今日在夫人处用过饭了。”
“那现在在夫人那?”
“不知道。只是近日老爷忙碌,一般都在书房忙到深夜。姑娘所虑之事,可是与大义有关?” 羽儿说到最后一句正好蹲下去给苏礼换鞋,闷闷的苏礼没很听清楚。只朦胧听得“大义”两字。
“你说什么?”
“羽儿说,姑娘是好主子。莫说姑娘是仁德之人,连跟着姑娘的,也一并沾了福寿了。羽儿只求长随姑娘服侍左右。”她跪着,跪得毫无理由。理性太过的苏礼受了这毫无理由的一番效忠不由懵了。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呀。”
“我是滇女,滇女认定了主子一辈子也不会变的。”面对莫名其妙坚定起来的侍女,苏礼不动声色敛起困惑,伸手扶她起来。也不拒绝。
“去布菜吧。我有些饿了。”
撇开饭前这段小插曲。苏礼细细的回想起历史。忽然有些恨自己商科出身,只记得怎么尔虞我诈,与人民币奋战了。关于宋金靖康元年会战的具体情节,她是一概不记得了。至于之前的宣和七年的金军如何进攻,更是无从得知。
但时势不等人。宣和七年冬天辽国被灭,金军顺势就南下攻宋了。而宣和没有第八年!宣和七年的第二年就是靖康元年!
苏礼知道,自己最多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我要做什么和我能做什么是两个概念。即使是无往不利的苏礼,面对历史长河,知晓自己妄图逆流而上的困境也深深的低下头来。
“羽儿,带我去见元爷。” 深吸口气冷却长久低头思考引起的嫣红,苏礼用力握了握手指。
如果有细心的秘书在旁,她也许会告诉你,这是代表她的老板要开始一场战争了。
“是。”新宣誓的婢女也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去了。
元鹏照例吃完了晚饭待在书房里。并不是在做什么,也许只是长年来准备着应付突发事件的习惯。由此可以看出,元鹏是性格谨慎一刀一枪坐到风雨楼座首位置的人。也许因为部下女人比较少,元鹏对出现在自己书房的女人有些不自在。
“这么晚了,姑娘有何要事?”
“只是小事,却不得不麻烦到元爷。我想借风雨楼往洛阳信道一用。” 苏礼开门见山的说出口,理所当然看见元鹏变了脸色。
“小女子胡闹什么。” 一甩袖,元鹏背过身去。沉沉音色下,悄悄埋下薄怒。
“倾城公子将我留给元爷,元爷竟也不多想想用意么?” 神色自若的踩着莲花步,苏礼脸上挂着职业笑容,明润唇瓣轻轻张合。
“公子只说拜托我庇护你罢了。并未提其他。”
“难道公子信里不说,元爷也就当什么都没有么。”
元鹏不语。
“我只问你,这八千风雨楼子弟的粮饷从何处来?” 苏礼微笑,轻轻抛下一句。
元鹏久久伫立,终于回过身来。
“公子让姑娘留在元某这作何用意?”元鹏重重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才发觉早已冷了,一口饮下。
“自然是助元爷一臂之力了。” 言字诀,攻心计。苏礼知道自己又赢了。
“那元某洗耳恭听,姑娘如何帮元某这一把。”元鹏一个眼神射过来,比起凌风那般冰冷锋利,更像石塚钝重迫人。
“我要借用风雨楼的洛阳信道,还有扬州这一万军队。”苏礼优雅的捏起盘中一颗小小的冬枣。貌似慵懒。
“扬州没有这么多军队。”
“算上扬州官军,就有了。”
“不可能。莫说风雨楼子弟军能否交到你手,官军你要如何借得走。”元鹏一拍桌,站起身来。“何况,这也与之前所订盟约不同,你怎么证明自己可以代替公子重修盟约。”
“凭公子已经不在扬州。而我看到了元爷,您目前的危势。如果就这样死守江东,若时局长久僵持下去,您的八千子弟兵粮饷何以支撑,靠您身后的风雨楼收入?还是。。强夺来的州府课税?”
慢悠悠拿起另一颗冬枣。放在掌心暖着。苏礼的语气和她的动作一样温柔。
“正统的永远是正统的。就算现在是弱势,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可能夺回势力了。就算您是忠心为国,就算您手里有这八千军马,又怎么样呢?光明正大的把那三千军队杀光吗? 而只要朝廷拿回扬州府税,您立马就无以为继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苏礼站起身,走到元鹏跟前,拍抚上他的肩头。中年男人稳健的肌肉强抑的躁动清晰的穿到她掌心。
“我自做我做的,报效国家,无愧于心。” 元鹏深吸口气,稳稳回答她。
“难道牺牲就是最好的报国方式么? 鱼死网破也算英雄么? 公子高明,早就猜到元爷这般念想,才派我在这里劝阻元爷呀。” 苏礼微笑,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个纯女性化的笑容。
“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公子可有何说法?” 元鹏猛的偏过头看她。
“自然是有的。” 笑容一点点加深,苏礼轻轻掰开元鹏的拳头,把两枚枣子放进他的手心,包裹着他的手合上。
“既然阻碍我们的是正统。我们就变成那正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