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秘密

1979年4月20日

「該怎麼說呢……好可愛唷！」

雪瑞對著莉維斯歡心的說著，還伸手摸摸她的頭。

「不要這樣啦！又不是小孩子。」

莉維斯推開她的手，有點難為情的表情。

「但是，爲什麼突然變成這樣？」她吃吃的笑著，再度伸手，這次是捏臉頰。

「大概是昨天跟獵人對打，使用太多力量，爲了維持形體才變成小孩子的模樣……」

莉維斯很無奈，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那股力量，雖然沒有全力應對，卻也耗去不少。原本便不是完美狀態的身體，逕自重新儲存消耗的那部份，讓負擔減到最低。

「很好啊，可愛多嘞！」

玩弄著縮小成六歲小孩模樣的莉維斯，似乎上了癮。

「血……」

「不給~擅自在我身上留下新咬痕，都還沒跟妳算帳呢！」噘嘴，繼續玩弄她。

「這副模樣該怎麼去學校啊……要是請假的話副會長會抓狂的！」

「爲什麼身為吸血鬼的妳要如此在意人類的事務啊，真是奇怪。明明課業都維持在及格邊緣的說……」

的確，莉維斯會跟去學校本來就只是為了方便吸血，並沒有特別的意義。雖然能混入校園這一點讓雪瑞是百思不解，不過她自己倒是過的很逍遙自在。除了被學生們奉為女神般的存在，一天到晚被跟蹤之外……

「那可是為了妳才被當掉的，如果留級的話就會跟妳在同一年級啦！

「再說，我從來沒有舉辦過人類的活動！過去都是其他人準備好場地、活動，然後邀請我參加。換個方式也挺有趣。

「而且，校際慶典可以說是妳跟我第一次一起參加的活動呢！」

莉維斯微微的笑著，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寂寞感……

「……總之，不快點出門會遲到的！」

雪瑞快速的轉移話題，她不想再看到那個落寞的表情，否則又會在意起吸血鬼們的事情，莉維斯的事情她知道的太少，而這些年又總是打打鬧鬧的過去了，就連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會注意對方的表情動作都記不太清楚，只知道現在便是兩人共有的生活……

「等等！拿著這個！」

莉維斯扔了一個東西給雪瑞，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接下，卻發現那是十分詭異的東西，應該說，感覺有點危險的東西。

「什麼！？牙齒？」

「吸血鬼的牙，當然是我的啦。可以擋掉妳身上屬於我的味道，行屍應該就不容易發現妳了。」

「喔……」

雖然帶著一顆尖牙總覺得有些怪異，但是當做飾品的話似乎也還蠻合理的，也就將就著收起來。

(好了，關於學校的事情也只好那樣做了！希望副會長不要說什麼才好……)

對於現在的狀況，莉維斯暗自決定了些什麼，便跟雪瑞“手牽手”上學去。途中幾度甩開對方的手，但是後者堅持變小的她就該像個孩子被牽著走，最終抗議無效，於是形成的有趣的景緻。

「哎呀呀……看來副會長正在校門口堵妳呢！」

一大清早，便有個身影在大門屹立不搖，嚴肅的表情讓入校的同學們不敢多瞧，只是默默走過。

莉維斯故作鎮靜的走近，對她鞠了個恭，道：「莉維斯‧D‧拿恩提今天身體欠安，關於學生會的事務暫時讓我代理吧！」

「小朋友，妳是……」

看燈彩黎光一臉疑惑的樣子，她想了新的藉口：「我是琉維斯‧D‧拿恩提，莉維斯的妹妹，舍姊不才，有勞了。」

不斷貶低自己的身價還真是不容易，卻也給她唬弄過去，讓黎光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帶她進入學生會辦公室。

臨行前還偷偷對雪瑞調皮的笑了一下，代表奸計得逞。

而她也還以無奈的笑容，原來這吸血鬼也有調皮的一面……

當天，莉維斯可是相當認真的處理事情，不管是申請書、活動企劃草案、班級場地分布、與各處室的聯繫都處理的完善。雖然大家都對這來路不明的小孩抱有疑問，但看著那外表根本就是縮小版的莉維斯，就理所當然的當她是替姐姐跑腿。

「妳還真是能幹呢！」黎光以鼓勵小孩子的口吻如此誇獎。

「還好啦。堆積的事情總是要處理的……」

「這表情跟莉維斯真是一模一樣。」

黎光指著她不自覺放鬆下來的散漫表情說著，同時露出和藹的笑容。

莉維斯第一次看見她的副會長笑，心想“原來她是會在小孩面前放下矜持的那種人類”。

「不過，她要是有妳一半勤勞就好了。」

「抱歉給妳添麻煩……」

「又不是琉維斯的錯，別擺出沮喪的表情嘛！

「雖然莉維斯總是讓事情拖到最後關頭才處理、又不顧學生會長形象讓成績擺爛、還一副隨時會昏倒的虛弱模樣……但是，我承認她的領袖魅力真的相當優秀。

「只要她說一，幾乎沒人會想說二。也總是傳達對的指令，就算犯錯，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小錯……縱使不完美，還是會讓人臣服，簡直就跟王者一樣。」

(王者……)

隨著批評與讚美，莉維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算黎光壓力再大，也不該跟自己說這些吧！？

但她還是坦然的說聲：「謝謝。」

「阿，請不要告訴妳姐姐唷！不過，請轉告她多用點心思在課業上吧！」

黎光的笑容不知為何讓莉維斯有種熟悉的感覺，好似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但關於沉睡前的記憶依舊模糊不清，甚至到了錯亂的地步……

(我現在在這裡，那些繁瑣的事情……不重要。現在，就是我的一切！)

另一方面，雪瑞主動的去找了女巫──蒂絲‧佩菈‧特恩特。

「哈囉！雪瑞大姐，我就知道妳會來找我！終於想一起製作『祕藥』了嗎？」

她興奮的奔來，多少讓雪瑞有些不知是好，況且，要如何開口也是個問題。

不過最優先事項還是否定對方的提案。

「那個……蒂絲，妳上次說的O是什麼？爲什麼會出現？」

「在校內請稱呼我為芹澤 穗，這是假名，比較不顯眼。妳可以叫我小穗~」

「我拒絕。」

「好過份！！」

「無所謂啦，我又不是來跟妳抬槓的……」

雪瑞覺得自己似乎無法跟蒂絲正常對話超過三句，話題總是會被帶到奇怪的地方。而自己又沒辦法將話題拉回來，可以說是在雞同鴨講……

「是、是。O的事情嘛~明明是那種吸血鬼的契約者，卻什麼都不知道，還真佩服妳呢！到底是什麼手段讓她臣服的啊？該不會……」

蒂絲帶有鹹濕意味的眼神飄移著，讓雪瑞不禁嘆了口氣：「這樣的對話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O是什麼意思？等級嗎？還是什麼標記的？」

她鐵了心，既然對方總是將話題帶開，自己強硬的拉回來就是。

「Offshoot。意思是『旁系』。」

「血緣親族裡的那個旁系？」

「對。

「吸血鬼……不，闇夜一族之中的統治者我們稱為Direct(直系)，負責輔佐的最高級貴族就是Offshoot(旁系)。

「闇夜一族包括：精怪、魔靈、巫者、狼人、吸血族等等，都是喜好夜晚的民族唷！」

「那……位階是從名字看的出來的嗎？」

雪瑞想起獵人說過的話──就名字看來，妳明明只是個D而已……

莉維斯‧D‧拿恩提，裡面確實有個字母D，但莉維斯一點都沒有統治者的氣魄嘛！而且獵人還說過作為直系，她的力量太弱。

對，不可能，她不是直系。

「只有吸血族的會因為榮耀感把地位編進名字中。

「阿阿，雪瑞大姐，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莉維斯大姐雖然有股強大的氣勢，但她名字中的D應該不是指Direct唷！因為，所有的直系都有個共同特徵，那就是──」

在她聽見特徵的那一煞那，似乎有什麼想法穿過大腦，是被自己遺忘的某個很重要的線索……

「而且，直系是非常~非常恐怖的唷，如果遇上了趕快逃就對了！他們的力量強大到無法想像，聽說個性也是詭異到極點！

「不過被選為王者的那位應該是比較人道的吧……」

蒂絲開始自顧自的陳述吸血鬼直系的恐怖及殘酷，但是那些雪瑞都沒有興趣知道，光是行屍就已經夠恐怖的，別說還給她遇上直系！

於是，趁蒂絲滔滔不絕的同時偷偷溜走，畢竟太陽已經快要下山，夜晚的生物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 ※ ※

時鐘的指針指著大大的十，獨自坐在書桌前的雪瑞感到忐忑。莉維斯從來沒有不先支會她一聲再消失的，應該說，根本連家都沒回就失去蹤影。要是平時也還好，她作為吸血鬼有一定的能力，唯讀今天，她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能力似乎大打折扣……

「還是去找一下好了……但是她會在哪裡呢？」

再怎麼樣也想不通，總之先動身到外面去吧！只要她在街上，也一定會來找自己！雖然有些畏懼夜晚，但是有了莉維斯給的護身符──吸血鬼的獠牙──那應該是安全許多。

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

雪瑞在其中搜尋著特定的身影，卻在聲光中感到迷惘……

她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像這種時候她會去哪呢？

車輛呼嘯而過，吹動著她束起的髮絲。

「她會去的地方……」

──校際慶典可以說是妳跟我第一次一起參加的活動呢！

「該不會還留在學校吧！？都這種時間了……」

抱怨著，卻還是奔跑著前往學校，幸好距離不是很遠，否則應該還沒跑到就先斷氣了！

校園的景緻有些陰森，卻還是她熟悉的校園。

遠遠望去，發現二年級的教室窗戶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笨蛋……竟敢讓我擔心！)

飛快的衝上五樓的二年級教室，推開輕扣的門，一臉氣憤的準備好好訓斥她一頓！

推開門的同時，一陣微風吹來，夜晚冰冷的風……

靠在窗緣的莉維斯回頭注視著雪瑞，身上只披著看起來像是床單的白色布料，在月光照耀下，吸血鬼的身影顯的格外神秘，使她看傻了眼。那是一種不能用言語形容的奇妙感覺，正常來講她應該會以為見到幽靈而拔腿就跑，但是她很清楚，那是莉維斯的身影。

「原來妳恢復原狀啦？那幹麻不回家！會害人擔……」

話還沒說完，莉維斯輕身一躍到了她的面前，擁之入懷。

雪瑞驀然的腦筋一片空白，什麼話都接不下去，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任由莉維斯摟著她、親吻那纖細的脖子……

氣氛有點浪漫，又充斥著不安的氛圍。

直到莉維斯在她耳邊細語：「變回來之後衣服太小，這個樣子回不去。」

雪瑞的心情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般，剛才還在心中亂跳的的小鹿已經狂暴化，衝擊著自己！她用力推開莉維斯，怒氣沖沖的指著對方：「吸血鬼避人耳目的方式多的很！妳在玩什麼把戲啊！」

「沒辦法啊，光是恢復原形就已經沒力，要回家只能用走的……再不給我血就要死了啦！」

「真是的！！妳到底在想什麼啊！」

「想念新鮮的血液。」

那斬釘截鐵的答案更是讓人不爽！

雪瑞總算是安心了，莉維斯還是以前的她，有點難纏、很可愛的她……

心滿意足的吸著血的同時，雪瑞開口問到：「吸血鬼有階級的吧……妳的D……代表的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

「D啊……我是Diablerie(惡作劇魔法)。」

月光映照出的莉維斯，眼神相當深遂，臉部的表情微妙。

她總是這樣，雖然可以感覺到情感，表情卻柔和的幾乎看不出來。

這就是，名為 莉維斯‧D‧拿恩提 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