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暗白 于 2010-2-6 14:36 编辑
柔情绕指
(三十一)
沙砾之丘,浅葱树林,坚石之地,蜿蜒谷道,潺潺河路,都是她经过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去,去那里做什么,来不及细想,脑中唯一能够理清的是,她在那里。
只带两名护卫赶路,将运送补给的队伍远远丢在身后。
一路瞬步不停歇,身边天色渐暮,感觉行了太久太久太远太远的路,然后,视线里出现了模糊的小小黑点。
心里迫切的希望更加强烈,希望你就在那里等着我靠近,希望你的眼里有欣喜羞涩留给我,希望你轻轻说,在你的心里的人会是我。
等候在营前的队伍,排列整齐,欢迎热烈,每一双眼睛都看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欢喜。
听不进那些如蒙恩惠洋溢喜气的感谢词,响在耳边只是嘈杂无序。
略过一张张带笑的脸,微微寻视,侧目望,心在身体里,悬着,悬着,不过要一个安心降落的地点。
人群之后。定定站在那儿,纤瘦的腰背挺直,微风过,遮在额前长发轻飘起,柔和的眉峰微扬着,目光笔直向这里认真望,眼里是我期盼的小小欣喜融着羞涩。
看那里,耳边终于才听见微风流过的微弱声音。
只是一眨眼,她在人群之后,风景转格成单薄背影,很快的离开,慌张的消失不见。
勇音,你在想什么……
中午听到她要来的通告,下一秒端着午餐盘的双手完全失力,盛好的饭菜散了一地,滚烫的汤汁撒在鞋上烫伤了脚。
没有吃午餐,感觉不到饿,只有脚上的烫伤处一阵一阵针刺般火辣辣的疼。
坐在帐子里,一摞摞文件乱乱叠叠摊在桌上,目光穿过帐子向东方。
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如果经过之前那处山涧,她应该能看到那里漂亮的瀑布,清澈的水聚集倾泻而落,在空中碰撞激起层层白色瀑花,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斑斓水光。若是经过那处沙砾山丘,她应该可以看到细碎沙沫之上小小的未名花,细细绿绿的枝,纯白的圆形花瓣,或是四瓣相聚或是五瓣一汇,有风吹过时,细弱的花枝安静摇曳。倘是穿行那处葱葱郁郁的绿林,她应该听得到林中不知何处传响的啾啾鸟鸣,清脆婉转悦耳净心,林道偶有青石作铺。
当我们剿灭潜伏游蹿在丘漠、树林、河道、山谷的虚后,那些地方只留下了安宁美景。
如果她看到那些美景听到那些莺曲,或许就不会想到这一路南征的危险艰苦,或许就不会那么担心那么不安。
静静坐着,记不起其他任何事情。
晚八时。南征营地赏月会正当时。
“勇音,出去吧?大家都聚在外面等着看满月,而且那些资料明天再整理也不迟”千寻靠在桌边,带着劝解的口吻“卯之花队长也在外面哦!”
“抱歉,这些文件很重要”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天啊……”千寻瞬间苦了脸“不是我说,仓木他在帐子外面等两个时辰了,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总要给他个答复吧?”
“……”一成不变的埋首姿势。
“好吧,不说这事,今天可是队长级的大人物驾临慰问的日子,你一参加完迎接仪式就躲进帐篷的行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千寻耐起性子换上热心亲切的笑容。
“嗯”不轻不重的应一声,又没了声响。
“哎……”千寻挫败的睡下脑袋,无奈满满写在脸上“好了,我出去,你理好文件也快出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明晃晃的放弃。看着也是个随和好脾气的人,怎么就这么犟啊!我原来以为三千子是最倔的女人,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说到底,最可怜的人应该是仓木了吧……
帐子里,只留一道瘦瘦薄薄的背影在灯光映射下虚晃着。
“……”我知道,我知道她来了……所以更不能出去……
很想看她,看她的面容,就算没有在微笑也是美丽的,看她的身影,是不是又纤瘦了许多。心底有个地方不断叫嚣相见,嚣闹着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给满足就闹得越凶,欲见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害怕看她,怕她知道那件事,不知道她知道此事对我会是何种反映,愈不知愈害怕,这害怕就好像在心里点了火,火苗越燃越大,烧的心都要焦了……
文件捏在手里,皱皱巴巴,最终撕开粗糙的细小裂痕,可心里的挣扎还在不停膨胀堆挤,没有裂缝可供释放。
恰到好处的理由,恰到好处的礼数,如此游刃有余立于众人之间。
“辛苦石川了,来之前听十番代理队长夸奖石川有勇有谋”微微的笑容,视线却略过面前的人,落在不远处的帐篷前。
“卯之花队长您太过奖了,属下只是一介武夫罢了”石川做深深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身为一名三席能听见他番队长一席夸赞简直是万分的荣幸啊!卯之花队长果如传言所说温柔礼淑关善下属,能有如此领袖真是将士的福气。
“听闻十番能将颇多,此番前来人员中就有两位席官”清淡声线徐徐婉婉。
“是,除过属下,另一位是九席官员仓木伊势,是位很有潜力的年轻人”石川不忘夸赞下属,心里不觉有了喜气,一抬头,红了脸。
温柔优雅的女队长,淡淡微笑愈是美了几分,渐迷人眼。
仓木你小子千万要加油,娶到虎徹医生,你和卯之花队长说不定就能沾上亲戚了啊!石川当下一厢情愿开始祈祷鼓劲。
真是没脑子的一介武夫。伊江毕恭毕敬候在一旁,心下一字一句对石川表以不屑。卯之花队长只是说“听闻”,并没有以四番队长的尊贵身份对你表示赞扬啊!
“劳累各位迎接,此刻赏月佳时还未到,各位自在休息片刻再聚如何?”温温和和一席话,不待众人反映,留下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人群。
“伊江?”正欲追上女队长的田边转脸看到拉住自己的人。
“田边主任,卯之花队长远途劳顿,现在需休息,有事禀报不妨等到赏月之后”伊江推推眼镜,一脸严肃。此时接近卯之花队长定不会是好结果,四番向来不露血光,是因四番队长卯之花,制敌于谈笑间。任为三席听命四番卯之花队长数十年,如果连这一点都察觉不到,还怎么坐稳三席?
今晚满月佳节,成人之美的好气氛!虽然情书曝光,但总归是到了虎徹医生手里,如果今晚亲自向虎徹医生表白,说不定就能、就能……哈、哈哈……
仓木伊势站在年轻女医生的帐子外,忍不住顾自傻笑。
“请让开”温温软软的声,听的人心都融了。
“啊!好、好的!抱歉挡了你的路”仓木慌张着转身让路,随即睁大眼睛呆怔原地“卯、卯之花队长……”
秀美婉柔的女子轻抬手微掀帐帘,微移步身入帐,帐帘落,阻挡了寻望的视线。
仓木张了张嘴,心跳的厉害,寒气从发尖裹到脚底,冰凉刺骨的感觉清晰真实。半晌,缓缓意识到自己并未挡在帐帘前,怎么四番卯之花队长却命自己让开?
“千寻,麻烦你了,可我真的不能出去,这些资料很重要”进别人的帐篷却不报姓名,这里也只有千寻前辈做得出,苦笑不由浮上嘴角。
“勇音是说,资料比我重要么?”幽幽的迷软音节,比乐声更能迷惑人心。
闻声猛地支起身子,僵直立着,不敢转身,所有念头飞快在脑中紧密交错绕结,死结越系越大,顶得头皮发麻。
“勇音劳碌,有人心疼”克制再克制,还是听到自己的故作笑意的声音里生丝落寞的怨。对你,我充其不过,也只能是“有人”而已……
“队、队长……”掩不住的慌张之色,果然是听说了吗?是在说仓木伊势?你的声音依然温柔,你在微笑对不对?为什么我没有安心的感觉?为什么我只觉那是你在笑我的可笑?
“勇音不喜欢我来?”幽幽眼波流转,柔软音节滑落舌尖,听不出语气,听不出喜,听不出恼,听不出在意,听不出未在意。
双唇轻轻小小一张合,发不出声音,目光空空盯着自己撑在桌上的双手。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我怕你来,又想你来,唯独没有不喜欢你来,所以……所以我是喜欢你来吧……
“勇音”淡淡笑意婉婉动人,一声轻唤化缱绻流溪“记得休息”得不到回应,转身移步,落不下的泪已成眷眷流波,抵不过阴影里相思苦。
帐里又只余我,我听到她掀帘出去的细微声响。为什么这么快就走?我还没有说……你总是耐心等我说完的,怎么这一次不再等我?
未有声,身已是下意识转了,迈着步子,伸手触向她离开时放下的帐帘。新添烫伤,那刺痛一股一股从脚尖直传脑顶越来越清晰,却不及心里涌起的难过,疼。
刚出帐子,目光已盼顾寻她,再转眼,视线被一道高大身影阻挡住。
“虎徹、虎徹医生,你……我、我……”仓木的脸憋得通红,眼神却是努力盯着面前的人,牙齿磕磕绊绊打着架。
“请让开”完全不是温和,也非欣喜羞涩,不过不冷不热轻轻三字,一抬手挡开了身前的人,眨眼穿过离开。
寻了几处清净地,她都不在,再往营地中心人多聚集处走。
最中坐席,颔首微笑,对着众人。
站在不远就看到她熟稔应对各方言谈,只能看得她一个侧面,姿态优雅。
“我番仓木听得卯之花队长夸奖,一定是万感荣幸!”石川深躬行礼正激动,话是向她说的。
“石川谦虚了”她轻轻一笑,引得不少人慌忙低头,那低头的必定是面红的,一干未低首之人,也是目光纠结在她身上忘记了移开。
定定站在这里,想要去她身边的念头生生止住。
她是鼎享盛名的队长,立于万千人之上的领袖,受人憧憬爱戴。我?不过是无名无势的凡夫俗子,靠着她的扶助才能走到现在的人,令她遭众人谣传的人,简直是……一无是处的人……
“虎徹医生!你听我说”仓木醒过神急忙追上来,看见年轻的女医生正静静站在安静角落看着营地中心聚会,心下暗喜,当是对方在等自己,不由分说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手臂,连带嗓音都鼓足了劲的响亮,引来那边聚会众人一片探寻目光“我……”话未说完消了声。
那双漂亮眉眼空空滞然,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不徐不疾滑过俊美面容,未有凄然之色,却道不尽楚楚无望。
“虎徹医生……”仓木慌忙放了手,紧张看着面前无声落泪的女医生,以为是自己无礼伤了她“你、你听我说,我没恶意,就是、就是喜、喜欢你,你千万别生气……”仓木结巴着,心急顾不上那一道道探究而来各有深意的目光,两只手慌张的摇着。
“……”转身,身子却不受控制弱弱一晃,至极疲劳,心神无力,此一刻全涌上心头。双脚传来阵阵不断刺痛,迈一步都是颤抖。
“虎徹医生,我、我送你回去休息”仓木急忙示好的扶过去。
身后不远那么多人都在看,看这一男一女的情景。
“让开!”抬手狠狠挥开男子伸来的一双手,任人都听得出那一声厉喝有多抗拒反感生疏,不容反抗的抵触压制。
仓木惊在原地,被那一道透着怒意的威喝钉在原地,一双手保持着被扫开的姿势动弹不得。
一同惊住的,还有那些个好事的寻望者,谁也料想不到一向温和有礼性格柔顺绵和的虎徹医生会这么,拒绝自己的追求者。
独独有一人平静若初不动声色,心,惊而后怜,怜而后喜。
勇音,你不爱那人,甚至不喜欢,是不是?是不是!
“看来是仓木九席过于亲切了,或许应称为骚扰”优雅温软的语调,依然是恰到好处的微笑,似是带着善意的小小玩笑,却又好似是温语责备的味道。
“是,哈哈,也是,卯之花队长说的是”即刻就有人响应。
“是啊,到底是仓木太喜欢您的学生了”田边随声附和,下一秒“啪!”被人狠狠拍上后背。
“队长您说的有理,俗话说情爱使人思想混乱,想必仓木九席年轻气盛太喜欢虎徹反而不知怎么对待了”伊江严肃的说着,又拍拍田边的背,细长的眼对着田边一瞪,示意其闭紧不拘小节的嘴。吉利田边,居然还敢把卯之花队长带进话题,不知道但凡老师多少都会疼爱中意的弟子吗?这么说明显是招惹卯之花队长生气啊!田边,活该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啊!
“这也是因为虎徹医生实则优秀的紧”石川急忙抢句话说,试图挽回些丢了的脸面,心里对着仓木训喝了千万遍,该死的臭小子!居然当着卯之花队长的面招惹虎徹医生!不知道虎澈医生是卯之花队长唯一的闭门弟子吗?暗下感激卯之花队长大人大量适时解了窘围。
“还请各位赏月尽兴”轻起身,微笑里是不动声色的生疏,心里担心着她,没有忽略方才她行路时的不自然,是不是又受了伤?
“各位,一同南征也是缘分,幸得卯之花队长关切,大家就放松了心神赏月庆祝!”伊江起身致辞,及时挡下了意欲挽留四番队长的人。
“伊江三席说的是,大家就放开了玩乐!”石川一心想脱离十番失了颜面的局势,当即二话不说附声道,举了举手中酒杯。
“一直辛苦灭敌,今日中秋佳节,一个个都放松了玩!”总领队亦举杯赞同。
既然为首的头儿们都下了话,做下属的还有什么顾虑?不多就听一阵欢闹声沸腾起来,连呆在不远的仓木也被石川扯着领子揪进欢庆人群。
“三千子,真的要去吗?”千寻喏喏着,脸上写着不情愿。
“事到如今,把勇音害成这样,你也有责任!”转脸朝千寻拧着眉毛“不是你笨的把情书弄的人尽皆知,勇音能被仓木逼到这地步?”再一指千寻的鼻尖“勇音就在帐子里,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你有责任去安慰人家!”说着拉住千寻就要往帐子去。
“别、别!你看勇音刚才那样,多、多吓人啊!”急忙心虚的往回拉三千子“而且,要、要是让勇音知道情书是我贴帐外的……”
三千子一恼,叉腰正欲怒斥唯唯诺诺的千寻,嘴还未张,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声。
“似乎大河原主任与八木主任知道些有趣的秘密”来人轻笑,款款立于银亮月光之下。
“卯、卯之花队长……”千寻当即无力缩在原地,目光闪躲着,连逃也不敢逃了。
“卯之花队长”三千子白着一张脸低头行礼“……属下只是路过。”
半个时辰后。
“三千子你刚才居然说你是路过!丧尽天良的家伙!你该被下油锅!”千寻软趴趴瘫在床上,只剩一张嘴还有骂人的力气。
“明明是你犯错在先,而且被扣俸禄的不止你一个吧?”三千子狠狠白一眼千寻,顺顺心口,还觉得一股寒气冻在胸口没有散。
“呜呜呜!我的俸禄啊!呜呜呜!我的钱啊!呜呜呜!我三个月的工钱啊!”千寻埋进枕头,为那去而不复返的俸钱撕心裂肺哭嚎不止。
七日前,虎徹勇音一人力斩大虚,面无惊色。
三日前,虎徹勇音收情书,避于帐内一整天,而后数日避告白者仓木伊势不见。
今日,虎徹勇音失神不慎烫伤双足。
半个时辰内,四番医疗所主任大河原千寻与八木三千子两人向四番队长卯之花烈禀报数日实况,芝麻细碎,来龙去脉,连一个针尖大的点都没遗落。
帐里安静无光。
有人轻轻掀帘进来,那月光心急趁隙漫进几许,而后又被落下的帘挡在外。
避过摆置一侧的桌椅,轻步向里,停在床边。
“勇音”轻唤着,声如叹息,飘落空气中随之四散不见。
侧身坐在床边,光线黯然挡不住望过去的心疼目光,素手抚去,指尖触到未干湿意。
“让勇音难受了”悔恨自己的多疑猜忌,一字一字小心翼翼。
“队长”声音携着浓浓湿意,听出气息的不稳轻颤“没有不喜欢队长来”低低的音色慢慢沉沉落下,再不说其他,余力都在努力压抑着哽咽。
听得出寥寥数字里掩藏的满满委屈,心随着一紧一紧的疼。知悉她心性,明明心疼她,却因自己乱了理智一心埋怨她,连回答的时间也不给她,转身就丢下她一个人。
“从未怨我,勇音,明明是我的错……”清凉手心贴着她暖暖面颊,指尖轻拂她湿润眼角,语间是明明白白的心疼,蔓绕着幽幽悔意,终成一抹道不明的暧昧。
不等她回应,或许她依然是话藏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或许她依然怔怔不明了如此情意。
倾身靠近,直到没有距离不存间隙,赴她心怀。
只留一句未言之语。
勇音,我等你,从此从此。
从未在人前哭过,即使是清音,即使是乱菊七绪。
现在是怎么了?
等我发现,眼泪已经湿了脸,滴在前襟上映出一点一点的痕迹。
心口很难过。因为她走了?因为她知道了我收到情书?并不是全部,我清楚自己没有找到最重要的原因,让我恍惚失神自怨自艾的原因,让我不懂自己不懂她的原因,一直绕在心间却抓不住的原因。
置身缥缈淡薄的幽香之中。才知道,微凉的不止是她的指尖,她的发丝,她的气息,她的身体,似有似无覆着薄薄寒意。
一直紧绷的心神渐渐松缓,耳边似乎是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落在心里……
“勇音,要去点灯了”其实舍不得她暖暖的怀抱“让我看看你的伤。”
好一会儿安静,忍不住笑,无奈一声轻叹溢出了满心溺宠“这么睡了,不与我说话么?”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埋怨的意思。
帐子里亮了灯,隐隐有影轻晃……
翌日,秋分。
送行队列排了十多分钟了,将行的长官还是没有出现。
军医,虎徹勇音之帐,传出一阵忙乱喊叫声。
“迟了迟了!”一手忙着套衣袖,一手忙着拂开遮了眼睛的发丝,才看到那人正是悠悠然然笑望自己“队长为什么不叫我!”焦急无比又回身在床上来回翻寻自己的裤子“我明明不记得脱了裤子的!”
“勇音”轻笑倒是不慌不忙侧手从行李包中取出一套新衣裤,起身送过去“衣服穿反了呢。”
“队长!”又羞又恼一时找不出话来,再低头看……的确是穿反了,又慌忙往下脱。
“想着勇音长高了,来时备了新衣物”抽出长裤递过去,淡淡笑,嘱咐着匆忙抬腿穿裤子的她“不要急,慢一些穿整齐。”
“裤长正合适,旧裤子确实短了,跃身都有些憋腿”穿好裤子起身,看到她抬起手撑开外套,于是下意识作出配合的动作。
看眼前的孩子双手伸进衣袖,又转身拿起腰带“勇音,抬一下手。”
顺从的微抬起双臂,看她一双凝脂玉手牵带绕腰系成平整圆结,一时间面上生起热意,忘了着急。
依然是不紧不慢有井有条的动作,抚平衣襟,拉展袖口,柔柔声调也是悠悠的舒缓“勇音又瘦了。”
“哎?”一怔,抬起目光看她,一溜心虚不知道从哪窜进心里,回话都有些结巴“没、没有的……”
“说谎不好哦”转身取来浸湿的毛巾递过去,笑里半戏谑半心疼“昨晚给勇音换衣服,看的很清楚,摸上去也是。”
“队、队长……”毛巾还蒙在脸上,半羞半无奈,心想这是不是第二次被看光了?
“勇音”细长柳眉微微弯,甜甜的音色透着蜜“迟到二十分钟了。”
“队长!”一把甩开毛巾,想凶却凶不起来的表情,脸上的微红还没来得及褪下。
送行队员动也不敢动,整齐笔直又立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四番貌美队长卯之花风轻云淡款款而来,随护身后的是四番队长闭门弟子虎徹勇音。
“卯之花队长果真当是医术高超”田边行礼目光炯炯,颇认真朝着伊江发表欣慰感言“虎徹医生先前一点精神都没有,只不过与卯之花队长同帐一夜,你看现在多精神!”
伊江无奈于田边问题百出的一句话,放弃了出声纠正,恭敬目送四番队长经过,心下碎碎念,虎徹今日气色好的很,大概是蒙卯之花队长昨日一晚的悉心照顾,果然没有老师不疼爱自己的学生,如此看来我确有先见之明,只是想到被扣的双月俸禄就禁不住心一抖。
千寻余光瞄一眼站在角落的仓木,又朝前来的两人望过去,忍不住嘀咕“看到卯之花队长和勇音走在一起,突然就觉得仓木很碍眼……”
“仓木那白痴!”三千子一听十番九席大名立即气结,不由把所有祸因归在了仓木头上。
四番队长带其得意弟子经过,目光里明显没有十番的存在,石川看此架势,当下明白,招惹虎徹勇音就等于招惹了卯之花队长啊!狠狠瞪一眼站在旁侧的仓木,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可怜仓木神情萎靡被排在角落站着,一双眼不舍留恋,望着虎徹医生目不斜视经过,心里翻腾一夜的苦水又滚起了浪,是我告白太鲁莽吗?还是我情书文采不够格,虎徹医生不喜欢?都说女人喜欢坚强可靠的肩膀,莫不是上一次惨败受伤结果倒被虎徹医生所救,给她留下了我不可靠的印象?为什么她连相互了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再看。
四番队长,窈窕淑女,黛眉温情,敛不尽一双紫眸万种风情。
四番新秀,翩翩美绅,温润乌瞳,无形染一身俊朗千般风雅。
恰如常言道,人有不一,有喜有悲,且得且失,时日如此。
(三十二)
四番队长慰问南征军士方归来,十三番队长就提着大包小包亲自前往四番。
“呦!十四郎来的真是快”夜一刚一推开四番队长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浮竹十四郎对着四番队长笑得甚是明媚,手捧一精致小盒。
“夜一小姐,你、你也来看看望卯之花队长啊,哈、哈哈!真巧真巧”浮竹手上礼物还支着,转脸又对着笑而不语的四番队长献语“这是野山人参,缓解疲劳疏通血脉,对远行劳碌的人很有用”透着那么股殷勤劲。
“哦呀~我说,烈身为四番队长主持医疗,对于人参的功效应该知道比你清楚吧?”进屋随手合了门,故作认真一句话,看着浮竹一张脸倏地漫上红,于是一双狡黠金眸满意的眨眨。
“难得夜一寻得正门”微微笑着开口,对着凑在办公桌前献礼的浮竹队长倒是不予在意。
“看来是不虚此行”夜一转身坠进软软的沙发,悠悠道双关之语“明明入秋了么,怎么一进来就感到春风拂面啊?”嬉笑着,看一眼浮竹,又望向端坐办公桌后的四番队长,带着一丝明了的目光别有深意。
“夜一小姐真会开玩笑”浮竹忙红着脸插话,心虚想自己对卯之花队长的关心是不是太招摇了,连一向不论闲事的夜一都这么调侃自己。
“夜一在延灵庭也是滋润,想必蜜蜂加牛奶极有营养”眉眼间仍是温和,唇边婉婉一抹笑。
夜一闻言轻哼,扬起一道明耀笑意,露出两排白亮好看的牙,率性漂亮,没有一丝掩饰。
只留浮竹站在桌前,一双眼不知所措的来回看,越听越是不解的迷糊。
“烈,我想你在南征营地就应该知道了,延灵庭少数死神离奇消失,就在昨晚”夜一收起笑容,金色眸子转瞬全是严肃“抱歉不能用好消息迎接你,恐怕南征队伍现在处境危险。”
浮竹闻言也没有了闲话心思,安静站在桌前,表情略有萧瑟。
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确是令人不快,正当赏月却闻延灵庭突发变故”颔首低目,笑里隐约是落寞。
勇音,为什么不与我回来?坚决出迎南方战事,你到底为谁……
南征行徒。
出了山林,眼前一片沙漠,凉凉微风不停吹着,小小的沙粒们随着翻滚移动,时而扬起一番轻轻沙尘。
“勇音,为什么你的行囊又换了新的啊?”千寻不满的嚷嚷着,无视于走在前排的上级田边、伊江“你的衣服也是新的吧!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新包新衣换啊?不公平不公平!为补偿,晚饭要把你的荤菜给我吃!”
“唔,这样么?好吧”对于千寻的说法未多做反驳,好脾气的笑笑。
三千子已是懒得再去纠正千寻此般骗吃混喝的行为了,对于勇音一贯不争辩不反驳的温良性子也已经无奈到底。
“我终于发现你为什么今天又俊气了不少”千寻得了便宜,拉上右边三千子的手,眼睛还是看着左边的勇音,嘴不得闲“没想到你束发也蛮好看”说着还伸伸脖子凑近了去看人家系发的发绳。
“呵、呵呵,是、是吗?”微红了面颊,不自觉抬手去抚脑后的发线。
难道勇音早有了喜欢的人?三千子弱弱一想,隔着千寻还是看到了勇音眼里一时的晃神迷离,那样的表情应该代表思念。
“……”滑顺的发绳有清凉的触感,忍不住想念她。
勇音的发又长了些,束起发会方便许多。
红色很适合勇音,喜欢么?
七股红丝穗线缠聚一柱,两支线端辫作行云流苏,精巧细致,对向阳光,一层层细碎交错的赤红光点闪烁如星。
勇音,接下来南方会更危险,随我回延灵庭。
勇音,与我回去好不好?
或许再继续下去会牺牲性命!勇音,回去好么?
勇音,即使我不希望你留在南方,你也不会听么?
勇音……
勇音,不要受伤,别受伤……
你如此为我,我却只能望你,用力忍耐着静默望你,藏起我的回答。
我必须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如果现在离开,将来又如何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