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场的生死相搏在拉尔捷德士兵看来似乎多少有点遥远，以至于在他们那万年温吞水作风的祭司示范下，很多人干脆享用起便当来。

没办法，捞不到仗打嘛。

而带头破坏大战气氛的欧蒂娅，此时正为尤吉菲尔分析敌方之前的举动意义所在。

“对于联军来讲，由谁先下手很大程度上对战争本身有着极为关键的作用。经常可以战争的性质下定义。西军的总司令大概就是想通过‘决定二分天下胜败’来确立战后在联军内部的主导地位，或者为日后吞并今日的盟友造势。再加上他们的先锋德赛洛克侯爵之所以参加西军完全是出于对加奈特男爵的厌恶。若不好好处理，说不定真的会变成丹玛克帮助‘圣比利亚铲除奸臣’，那么战后这个新建立的国家能得到的大概只比清水多一层油吧。”

祭司喝着茶，给自己的讲课下最后注解：

“总而言之，下势可以谋人；中势可以夺国；上势可以变天下。”

话音刚落，喊杀声由远及近。恰于西南山脚处止步。

“嗯……有一线战况的情报就好了呢。”

“我也正好活动下身体。”

从头到尾都没听进几个字的绯焰将军这时才来了精神，率领着她的直属龙骑兵——充当坐骑的亚龙是祭司和维格布的龙族几个月相互交易下来的全部成果——升空，一边增加高度一边向躺着也中枪的卡利卡斯公爵的防区飞去。

“有什么事情非要把她支开么。”

“的确是有呢。”

祭司对将军刚才的态度其实是清楚原因的。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老人也清楚。

因为兄长的缘故，尤吉菲尔·安涅利拒绝着登上王座的命运，但这是她和欧蒂娅·希涟结伴而行的唯一借口，左右为难下只好采取回避的态度。

所以欧蒂娅零时决定将前方部队交火瞬间浮起的异样感留在心里。

让尤菲出动是百分之百的多此一举，对她来说上述情景并不难猜。怠工公爵面对的敌人可以肯定是被南线的圣比利亚王国军主力“撵”过来的。加奈特男爵不可能不知道卡利卡斯军在这次大战中的态度。但把他们放在布兰达尔军眼皮子底下不让玩鬼把戏是一回事，反过来贤相对他们玩鬼把戏则是另一回事。于是，聪明的男爵很好的参照了联军作战特点之二，把一群败军赶过去逼人下水。

这一切都顺利得异常。

战斗到现在，因为政治上的立场，西军被迫一直保持着进攻的姿态。而这一点被东军很好的利用了——布阵在北东一线群山上的东军面对由盆地发起进攻的可怜虫具有地形上的天然优势。只要等西军露出疲态，发动总攻击从山上一口气冲下去的话，大概只有现在正盘旋在空中观看战场的那位女武神还有一丝同归于尽的把握。

问题是，从西军先锋的德赛洛克侯爵遭遇杯葛一事可以看出担任总司令的家伙是个看得很透的家伙，不可能明知会被压制还把兵力投入进来……除非此人乃深信“作战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正直者。

这个解释可以用来哄七岁以下，七十岁以上神智不清者。

至于剩下的可能性……祭司的脑海再度回放起最后一批斥候的报告。布阵于西部丘陵隶属于东军却也对着东军修建防御工事的帕尔瓦茨联军，开战后并没有动作。作为全东军上下心知肚明的西军“预备队”，在丹玛克王国军主力也全军投入战场的现在即不出兵相助，也没有反戈一击的迹象，那几个帕尔瓦茨贵族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领地了？

把这两块拼图组合起来继续思考，于是得出阶段推论。

“西军应该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要不是你坚持，我可是认为新上台的那个什么王是个自作聪明的笨蛋。”

通过寄宿着龙族之魂的配饰，欧蒂娅和尤吉菲尔无论身处何方都能相互交流。

的确，布兰达尔这次出征的士兵无论数量上还是素质上都已经创下建国史上的新纪录，再加上担当指挥的是个什么都缺唯独谨慎小心不缺的小家子气公爵。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根本别想拿下由他防守的山陵阵地。而那意味着二万大军，整个西军兵力的三分之一。这支部队正在徒然的监视着东军的北线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和圣比利亚军碰的头破血流的部分则完全一副不想回去的架势。

所以才让人不放心呐。帕尔瓦茨的作为简直像是和西军有过约定，“什么”出现以前不会抛弃东军的身份。而西军也因为那个“什么”才不断保持对王国军主力的攻势来转移视线。啊……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祭司想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假设，似乎……在理论上可能的样子。

“尤菲，你侦查完毕后直接往布兰达尔的营地转向吧。”

“兄长大人那里不必担心，再说我去了指挥上很尴尬的啦。”

如果金发少女在眼前的话，大概会扭过头不和银发少女的视线接上吧。

这个耍赖举动自然大大惹毛了祭司。

“呐，尤菲，我可是欧蒂娅·希涟哦。”

“哈？”

当初缔结契约的时候将军的权限大部分集中在和力量相关的部分，精神领域则交给了祭司，而欧蒂娅此时用上了这个权限，她关闭了通信。

“栖星的巫女”从来都不说谎，也不说实话。她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可以同时理解成相反的意思，但说的一切都会在事实中印证。既然好心提醒敌人的目标可能是布兰达尔军换来的是人家妹妹左闪右避的反应的话——

少女径自等待着命运的前奏。

“你和她都太倔犟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老爷爷叹息，身为旁观者他自然能看到尤吉菲尔因为关心而看不到的东西。但只能给面向他的疑问提供参考，而不是直接介入其中。

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只以幻影存在的他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