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oyakuo 于 2013-3-16 11:23 编辑

明娜媽媽生日快樂~~雖然我虐了Q︿Q

隔海之端（1）

抵達不列顛尼亞的軍事基地時，傍晚的天空渲染著異樣血紅，明明是如此與少女髮色相似，但這刻她卻打從心裡對此感到不安與恐懼。

「沒有到達？」

令人發顫的預感在確認軍隊抵達名單後成為殘酷事實，還沒解除所剩無幾的魔力釋放姿態，她便急著向先行到達的同袍摯友確認名單的正確與否。

「嗯，一個人都沒有。」

身穿卡爾斯蘭黑色空軍服的金髮少女──艾莉卡．哈特曼以難得嚴肅的口吻回答自己的親近密友，雖然平日總是鬆懈懶散、喜愛惡作劇，但只要上了戰場就是值得信賴的空中王牌，不容許輕易犧牲任何性命的她，更不會對此多作玩笑。

聽完對方的話，名為明娜的紅髮少女不禁倒抽一口氣，心臟猶如被人緊緊掐住般難受。才剛返回基地軍港的她，顧不得自己目前狀態不佳，轉頭就往暫泊港邊、鳴笛即將又往歐陸救援的輸送船方向走去。

「等一下、明娜，現在其他的部隊正在支援撤退，魔力消耗殆盡的我們就算去了也沒用。」

及時拉住明娜要她釐清現況的是兩人之外的另一名好友──歌爾特露特．巴克霍隆。原本力氣就比普通人大上許多的歌爾特，此時還得稍加力道才得以阻止對方的執意前行，由此可見尚無音訊的那人對明娜有多重要。

「怎麼可以…在那裡…」

儘管內心有多著急，多麼想立刻飛奔到對方身邊，但大概是身體被制止後稍微也恢復了平日的冷靜，這才停止對於毫無應戰能力的魔女而言沒有意義的掙扎。

或許是部分居民的撤離不完全延遲了軍隊速度，僅能抱持這樣的微薄希望，淚水才足以隱忍眼角。畢竟對少女來說，要是流下眼淚無非就等同承認了那人的噩耗。

＃＃＃

『我們之後會跟上的，到時在那裡見。』

金髮青年目送少女離去前的一席話猶言在耳，臉上笑容和他本人一樣儒雅，鈷色雙眼有著體貼的溫柔。少女之所以了解對方不僅因為他們有著青梅竹馬的關係，同為卡爾斯蘭帝都音樂學院高材生的他們，更是一對彼此立下誓約的戀人。

道別過後，充斥藍白色光芒的西洋魔法陣隨著發動魔力一一浮現，飛行腳上的光能螺旋槳高速轉動，把即將出發應戰的魔女帶離地面。

『明娜，等一下我有東西要交給妳。』

戀人的聲音從背後再度傳來，已經預備起飛的少女回頭探看，眼神由擔憂轉為堅定，最後直直往天際飛去。

她能猜出對方欲給予何物──在紛亂戰事中太過奢侈虛渺的＂未來＂。

雖然如此遙不可及，但在理解對方想法的那刻，她便願意相信彼此必定可以攜手並進。

「絕對不可以食言…我們約好的…」

懷抱胸前的紀錄板上的名單在日落後沒有任何繕寫痕跡，少女的手指因緊握鋼筆多時顯得泛白。不願休息的她，視線始終停在多佛海峽的另一端。

＃＃＃

像是要燬燼一切，蔓延多時的火勢非但沒有減滅趨向，反倒以貪婪速度吞噬人類築立起的文明成果。沉謐的黑被橘紅所攪擾，更加令人無法安寧。

只要閉上眼適才目睹的驚懾情景便活現眼前。

淪為戰場的慘況清晰映在與象徵毀滅戰火似同顏色的赤眸，爆炸聲響彷彿無止歇般地撼震耳膜。

不願相信的意念在恢復基本魔力堅決加入搜查行列來到加萊港的同時被徹底摧毀。自從入軍已經無法詳數的煉獄重現，只不過，這一次換成她重要的人埋葬於此。

『……確認地面沒有任何生命體跡象，完畢。』

隨著發動固有魔力的光芒消失，悄藏眼角的淚水終於無法按耐地滑過臉頰，但在落墬地面作為對死者的憑弔前便在半空中被烈火蒸散消盡。

難以撫平的悲痛讓少女徹夜難眠，就算二度歸返時為了不讓好友擔心自問已經將情緒控制的非常平緩，但想必那兩人還是察覺了，所以才會同時在深夜裡來到自己房間堅持一起入睡。

細微的鼾息從旁傳來，就算是身經百戰、體力優異的軍人，在進行了如此漫長的作戰後，還是需要讓身體得到充分休息。

悄悄移去覆在身上的被褥，正當想進一步挪開勾住自己的艾莉卡的手臂時，床的另一側傳來尚未入眠的說話聲音。

「明娜…」

低沉嗓音輕喚出好友名字，歌爾特不用特地判斷也能知曉就算疲累亦無法安眠的人是誰，因為自己同樣擁有相似經歷。

「抱歉…吵醒妳了嗎？特露德…」

像是放棄了離床想法，少女不再挪動被勾住的手臂，重新靠回蓬軟枕頭。她柔聲應著對方暱稱，左手背則輕壓自己的額際，緋瞳隱沒深暗。

「不好好休息的話會有人擔心…這是…妳告訴過我的。」

也許是不想吵醒身旁的艾莉卡，又或許是觸及過去悔恨經歷而反射的傷痛，歌爾特的聲音顯得異常微弱。話雖如此，明娜並沒有遺漏任何一字，緩緩縮緊的左手正是最佳證明。

「明娜…特露德…一起……」

就在對話沒能持續的情況下，兩人中間的睡人兒突然發出軟呢夢囈，將左右兩旁的明娜和歌爾特的手分別攬進自己懷裡，身體的溫暖亦傳達彼此。

「……謝謝，……特露德、Frau。」

再度睜開雙眼時，所見之景皆因淚水而備感模糊。明娜告訴自己這將是最後一次為逝者放聲哭泣，因為她的身邊還擁有重要朋友，祖國、顛沛流離的人民仍需要魔女…為此，她才捨棄了夢想。

＊＊＊

被稱為國民大撤退的「發電機作戰」結束後的第七天，不列顛尼亞首相──邱吉爾與參加作戰的另三國政府取得共識決定為在此戰役壯烈犧牲的同胞舉行悼念告別式，如此一來不僅可以安撫平民對外來異形軍侵略的恐懼，更可將悲憤化作力量提振聯合軍隊的士氣。

即使各國政府基於種種考量仍不願輕易將自國戰力投入國際部隊的計畫中，但歐陸戰線的緊迫危急無疑對抵禦強大異形軍所提出的聯合對抗策略產生極大推力，而這次結合眾國軍隊才得以順利撤守不列顛尼亞、使得西部戰線不至於完全潰敗的「發電機作戰」，更成為往後眾多國際合作的重要里程碑。

作戰結束迄今，異形軍的惡水習性讓退守至島土上的人們有了稍作喘息的機會，軍隊一邊安置難民居所，一邊依照協約內容將不列顛尼亞設為反攻歐陸的重要據點來共同進行軍備整頓。身為對抗異形軍主力的各國魔女們雖然不需如普通士兵從事辛勤的勞動工作，但在各國政府沒有正式派令下來之前，僅能等待出擊的煎熬反而成為精神枷鎖。

「哎～再這樣下去身體都快生鏽了～」

連日來的待命讓平時懶散的艾莉卡難得發出了對於無事可做的不滿抱怨，就算是快樂的午餐時間，桌上的美味馬鈴薯也只吃了一半便遲遲不再開動。

因為若是在沒有受傷僅僅魔力耗竭的情形下，通常只需要一天休養便可回復至最佳狀態，然而這次上級除卻待命之外再沒有任何指示，對於身肩對抗異形軍重責的魔女們而言，反倒變得有點無處伸展抱負。

「所以說早點起床跟我一起進行身體鍛鍊才不會變遲鈍。」

不同於艾莉卡的滿臉埋怨，歌爾特沒有明顯的情緒表現，即使沒有任何出擊預備仍不忘督促自己做好應戰訓練的她，眼前的食物早已一掃而空，而明白對方沒有繼續用餐打算便將還盛著馬鈴薯的餐盤順手拿來解決，則是卡爾斯蘭軍人不准隨便浪費食物的重要紀律之一。

「才不要～～特露德的訓練好嚴格，而且不睡滿十二小時的話我的身體才會遲鈍呢，嘻嘻。」

像是要特意展現自己的靈活輕盈，艾莉卡迅速離開座椅，跳舞似地轉圈來到歌爾特的另一邊並順口將餐叉上面最後一塊馬鈴薯塞進嘴裡。

「妳是小孩嗎！」

聽到這般指責吼聲後，餐廳內部傳來不曾間斷的歡騰喧鬧。這也讓方才收到公文信函，走到餐廳門外準備進去知會兩人下一項命令的明娜因為染上如此氛圍，得以暫舒眉頭。

＃＃＃

離開首都柏林調往戰爭最前線之前，當時隸屬於卡爾斯蘭空軍JV27航空團，是昔日戰友也是長官身份的阿道芙娜．加藍德曾與自己私下談過。

『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讓妳離開，明娜。』

闔起辦公桌上的最後一份公文，雙手交握抵住顎際的座上女子對剛剛敲門請示入內的紅髮少女如此說道。案前檯燈盡職地陪伴主人整夜，柔和的鵝黃色光芒落在女子臉上，為剛剛所說的話語又增添一份魅惑。

『中午您批准的調動命令現在應該已經送到司令官手上了，加藍德少校。』

似乎不為動容，少女轉身闔起深色木門，對方適才調戲的話語被中斷在靜寂的走道，廊上的白亮燈光只透進房內幾步便又被阻隔在外，讓人無法窺知屋內深處。

想起剛加入軍隊不久便奉命前往伊斯帕尼亞，支援佛朗哥政府抵禦異形軍突然入侵的三個月裡，她認識了以「志願者」身份先一步來到伊國的阿道芙娜．加藍德。

和自己身上所流的悠久魔女血統不同，阿道芙娜沒有魔女世家的所謂責任義務，而是因為熱愛飛翔才成為軍人。雖然幸運地擁有魔女資格，但經測試結果魔力比一般魔女較少的她並不被政府同等重視，加上先前飛行訓練發生意外讓玻璃碎片刺入左眼造成部分失明，當長官獲報消息後原本要將其除役，可卻沒想到阿道芙娜竟然悄悄把醫院視力表上的每一個字母和數字的順序硬背下來而順利通過體檢，因此也只能將她繼續留在軍中。

當時對於友國發出將被異形軍入侵的求援訊息，雖然也有著保留魔女戰力以備異形軍轉向侵略的防禦之需，但在考量軍事大國的顏面下卡爾斯蘭還是派出一隊魔女支援，而自願前往又舉足輕微的阿道芙娜便成為首要人選。

『也許再過沒多久，高盧的慘況會再度重現…能不能像伊斯帕尼亞那樣逃過一劫還是未知數…』

收起玩笑口吻，加藍德一臉嚴肅地將視線對上友人，嵌著細碎微璃的眸子反射異樣微光。因國境邊緣有庇里牛斯山橫亙，伊斯帕尼亞雖然僅有少數魔女與之對抗，但加上友國的適時援助，異形軍在久攻不下的情形便轉向其他國家，之後被摧毀的高盧其中之一的流亡政府便是流亡至此。

『阿道芙娜！』

──奧斯特馬克的淪陷只是開始。儘管明白話中隱喻，但明娜仍無法置信般地看著她，先別提在軍中散佈影響士氣的發言會有多嚴重的懲處，而是她所認識的加藍德竟說出如此消極之話才讓她更為訝異。雖然自己是因為遣令至伊國的魔女有所傷亡才指派支援的新進魔女，但在那段時間裡，因為合作搭檔且被加藍德搭救過而逐漸成為朋友，她的積極奮戰更是自己的學習目標。

『就是為了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才…』

也許是觸碰到不願多想的恐懼，紅髮少女微微俛首，右手像是要阻止身體發顫般地按住左肩，彷彿只是對自己訴說的囁嚅，卻是少女內心最深摯的想法。

親身經歷戰爭後，她才了解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有多重要，也許因此必須捨棄長久以來的夢想，但這些都不及從戰火中保護下來的生命來得珍貴。所以她才毅然深入戰線，保護更多卡爾斯蘭的百姓，以及…他。

『果然成長很多呢，威爾克上尉。……到了前線後請務必好好保重。』

看著緊蹙眉頭眼神卻十分堅定的友人，加藍德像是明瞭對方決心而站起身來應對，接著她按下溫燙的檯燈開關，原先僅存微弱燈光的房間再度回到幽暗，雖然無法看清說者表情，卻也能感受到話中傳遞的關心。

『妳也是。』

凝重被苦笑漸漸代替，即使仍不太了解早上回覆完調動命令後還有什麼事情得私下討論，但加藍德的恢復昔往無疑讓她放心許多。接著想到對方現況，儘管因為支援伊國的戰功晉升JV27聯隊指揮官，可對於以戰鬥飛行員為志向的她來說，難免有些壯志難酬，以加藍德的個性希望不會做出什麼讓人擔心的事才好，明娜如此心想。

迨到友人離去，加藍德才又翻開今晚讓她苦惱多時的被堆疊在最上方的文件。那是一份前線志願入伍提報書，如果沒記錯，＂弗雷赫菲爾特＂是她曾經從明娜口中得知的少見姓氏。

『大概只有這件事，就算身為前輩還是沒辦法好好告訴她…』

視線移至桌前的相框，與之並肩留影的同齡魔女是在伊斯帕尼亞的原搭檔，也是把自己從意外墜落失明的險境解救出來的親密摯友。

＃＃＃

從傳信兵手中接過以卡爾斯蘭空軍圖徽蠟印密封的信函時，紅髮少女喜憂參半。慶幸的是終於有命令傳達下來讓她不至於擁有太多空閑時間回憶痛苦的失去，憂慮的則是命令內容是否與前陣子所公告的告別式有關……

畢竟以目前異形軍的動向看來，它們暫時還不會輕易進攻位於海島上的不列顛尼亞，而僅能消極固守的我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激勵士氣與鼓舞民心，而關於如何發揮最大效果這一點，能與異形軍抗衡的魔女想必會成為告別式上無可或缺的重要主角。

被打開的軍方信函裡面，清楚地寫著命令參與發電機作戰的各隊魔女以卡爾斯蘭軍方代表的身分出席並盡力協助告別式的安排與進行。

可以的話真不希望自己的預感如此準確…站在迴廊窗前目光渙散的她，兩道好看的柳眉因施力而略微扭曲。明明處於旱季時節天空卻烏雲濃布，經過的不列顛尼亞士兵沒人知道是否這樣的陰霾天氣影響了異國魔女的心情。

紛擾的情緒隨著一線曙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反射耀眼於海面才讓少女暫時安緩，迨到明娜將信函重新疊折預備收起，她才注意到最底下的長官署名是自己舊識 ──阿道芙娜．加藍德…中校。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加藍德從少校晉升為中校，雖然首都柏林最後仍被異形軍攻陷，但友人的努力奮戰終究獲得實至名歸的正面肯定，即使她也曾從一些同袍口中聽說加藍德好幾次都是違反規定升空作戰取得戰績而捏把冷汗。

最後她認出與用機器點出的黑色印刷字體不同，柔潤的墨色簽名旁絲毫不隱藏發信者的關心。

──沒有永遠的黑暗。

短短的一行書寫卻讓明娜百感交集，她將來信輕貼胸口，雙目微闔許久後再度睜開，從黑暗中迎來的光明，也讓踏出的步伐更加實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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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史實上的加藍德和威爾克都加入兀鷹軍團參與西班牙內戰，於是在我文中就把兩人設定為比歌爾特和艾莉卡更早的昔日戰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