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铎雅 于 2010-4-15 14:09 编辑
我我在此篇狗血得很欢畅的时候看到你们推荐这文,很惭愧很挠墙...
正色:这回不洗具了...
四、红豆引
它是一只狐狸,生在层峦叠翠白云深处。
它是一只出生名门的狐狸,兄弟姐妹们不是餐风饮露修仙,就是为祸一方练魔,再不济也能在凡间翻云覆雨倾国倾城。
它是一只出身名门却不求上进的狐狸,从毛团时代开始便如是,任凭众手足踩着它头顶呛奶它也没什么意见,显然是不太中用的——故而自幼不受家里待见,随便给取个名字叫胡三。
其实它排行十六,不过胡三就胡三吧,它依旧没什么意见。
它大哥是一只非常牛的狐狸,小时候家里整座山头都被罩在大哥的妖障下,从来不用担心什么人祸天劫,日子好不逍遥快活。
山阳花好,山阴云淡,钓鱼打瞌睡数花瓣乐事无穷。
它闲散飘忽地过了很多年,也曾经历过几件大事:
譬如大哥成魔灭天被压在皋父冢下,阖族受到株连,狐狸们风流云散,它修行不够被逮个正着...好在一直够懒,还没来得及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确系无辜,也就没上斩妖台,在天牢被关了几年后,直接扔回地面,落在皋父冢附近。
那时的皋父冢甚美,山阳花好,山阴云淡,让它无限怀念起那已被几百下天闪削成平地的故乡,于是随遇而安,又在这儿落了窝,陪陪大哥,顺便继续钓鱼打瞌睡数花瓣。
譬如定居墨岭之后,成仙的三哥六姐十八妹都来找过它,要它求上进修正果,还将它拎上云端,眺望仙境乐土,什么香雨妙华、自鸣天鼓,它都曾见识过——震撼归震撼,但显然太过高远,跟它不是一个路数,于是婉言谢绝,众姊妹顿足而去;
又譬如成魔的二哥四哥四嫂也来看过它,当然成魔对它而言难度更大,哥哥嫂嫂们为它千年来的毫无觉悟愤懑慨伤一番,还大声质问它究竟是狐还是犬,让它很是挫败;
再再譬如,某个春天,它经历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天劫——它早忘记自己失了靠山,不能再投机取巧的——好在那一日天闪似乎稍稍失了准头,而且并不甚刚猛,加上近万年的道行顶在那儿,它虽被劈得口鼻流血却还能基本保持人形,顶冒青烟地呆坐在大青石板上,眼睁睁看着鲜红的鼻血滴上雪白的衣踞,彻底傻了。
还是一个路过的采药女帮它止了血——那时天劫既过,即刻雨消云散,晴空万里。烂漫春阳里她咬着唇瞧它,又是担心又是忍笑,很是辛苦,一簇沾着雨水的野花在素襟前颤啊颤的。整个人水洗过似地干净,把它个万年不得志的老妖精衬得飙尘奄忽的,甚是不堪。
“原来是你。”她在它对面蹲下身,用丝帕在从随身的竹筒里蘸了点水,细细为它擦去鼻子下的两条血迹,它垂着眼睛,乖乖地任其摆布,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舒服得直想睡去:“刚才那阵雷打得好响,可吓死我了......”
“我是修真门下,能看出你不是人的。”她笑,点一点它支楞在头顶毛茸茸的尖耳:“恭喜你,又精进了。”
它就觉得她笑起来很是好看。
很多年后,它终于悟了——对一个老人家而言,所谓天劫,就是在淡如鸡肋的漫长年岁里忽然出现一个愿意真心待见你的人,那人对你笑,对你说的话,都是劫。
她蹲在它面前,推推它: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啊......师姐们会找我的。
它首次发现自己果然是一只狐狸,听得这话就条件反射地作出颦眉捧心状,入戏颇深。
于是她留在山里照顾了它一夜。
是夜谈天说地,却原来它这些年都是白活了,人世间那些风物故事竟不如一个川州十五六岁小姑娘知道得多,听她说江南塞北八大菜系,听她说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世间多少开怀事伤心笔,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真是山中方一夜人间几千年,听着听着它只觉心底雪亮、豁然开朗,人生观价值观由此成型,心向往之,但求能至。
它问她:“如此有意思的凡世,你们却想着飞升遁离......为什么?”
她想了想,犹犹豫豫道:“师傅说,凡世万物变化太快,月有圆缺人有离合,最终难免要伤心的。”双手托着脸颊,望着山谷上空又大又圆的明月出神:“...其实我也说不好。我是师傅捡回去的,自然就要跟着修行呵。”
天上无风,却见一块薄纱似的云彩莹莹然飘过来,烟雾似地挂在圆月上,忙指了天空,告诉她:或是西王母赴月宫夜宴群仙。
某次被六姐提拉上天宫时偶尔见过,是时寂夜寒凝,飞花舞霰,天河上纱幔蜿蜒,浮光飘舞,纱幔内仙乐渺渺,剪影憧憧,众仙子扶风而起,踏月过中天。种种好处,一时无法尽述。
她听得不置可否,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叫岳冉云,你叫什么?
它:胡三。
看她笑得打跌,它惊觉“胡三”这个名字原来是很不中听的,默默地红了脸,有点恼羞成怒,在墙角面壁缩成一团,耳朵向后耷拉着,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墙。
她戳它耳尖,一戳一动的很好玩:“唉,你别生气——只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叫胡三呢?不如调个个儿,叫珊瑚还好听些,你的瞳仁就像珊瑚珠子,很漂亮的。反正我以后就叫你珊瑚了!”
它背对着她,闷闷地欢喜起来,抓抓耳朵,脸红红地“嘿嘿”着。
冉云是几千年来首个夸奖它好看的人,而狐狸精总是很乐意别人夸它们好看的,于是冉云这句话,它就一直给记下了。
冉云离开墨岭后,它也曾去川中的那座道观找过她。却听得这样一件事:岳师妹在合德州州府路遇某位年轻王孙,彼此倾心思慕,在师傅面前哭诉要还俗嫁人,师傅叹说冉云命该如此,也就放她去了。
冉云的还俗,再次坚定了它既有的世界观,摇身变作个极文静俊秀的少年人下了山。
墨岭在宁州境内,宁州又是人间一绝,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当它乘着画舫,在一派暮色水香里飘飘荡荡进到华灯初上的宁州州府,竟有些醉了。
好一只不求上进的狐狸,看武会听说书,偶尔到赌场赢点小钱,在勾栏里吃着绿豆糕喝着莲花白,听面如芙蓉的伎儿们唱“东风恼我才发一襟香”,看远处城郭外飘起三五风筝,就觉在此间徘徊千年也是乐意的——却原来冉云荐我看的是如此的良辰美景,要我听的是这般的风流文章——心下感激不尽,以往那些钓鱼打瞌睡数花瓣的日子,越发被荒度得不堪回首。
头几年还常川中看看,远远望一望群山里那座道观,心里嘀咕着冉云到底是该回来探一探,届时可以再和她聊聊......眼见山前春花冬雪,眼见道观翻新扩建,眼见众道士道子陆续迁离...直到最后那山脚下只剩一座空观,它才彻底断了念想。
期间又专门去了一趟合德州,北地春晚,杏花正好,满街深浅色,照在绿波中。合德州的女孩子们搭着斗篷躲避花雨,笑吟吟擦身而过,心说那位王孙在此处遇见冉云那样的人物,真真恰当得很。
某年某月某日,年纪最小的十九趁夜来探它,笑它不上台盘——却原来十九竟已是皇妃了,与盛世君王鹣鲽情深,特来邀它去京城过几天逍遥日子。于是它听从安排又幻成阔绰贵妇随十九入京,称侯封爵,乘的是华盖大车,住的是深宅大院,侍从如云,夜夜笙歌。
又有外官讨巧贿赂,十九让它收着,它便都收了——府邸内金银堆积如山,天下各色奇珍异宝皆在此间,中堂还供着棵一人高的珊瑚树,贪财恶俗溢于言表,门庭若市,戏称“小登科”,深为世人不齿。
八月十五,君王为博妃子一笑,开湖泊,建高台,当夜邀诸皇亲国戚登台赏月。台下满城天灯飘舞,纷纷追月而去,台上仙乐渺渺,剪影憧憧,香染鬓丝帐绡金,种种好处,一时无法尽述。
月亮很圆,它看着看着,倒觉得有些怅然了。抬眼见身边不远处一位后宫贵妇也很怅然的样子——虽是凤冠华服,却冷冷清清独自带着一个男孩儿、两三侍者在女眷帷帐一隅自斟自饮,对比十九这一厢恩宠正隆,实在炎凉得紧。
十九的贴身侍儿告诉它:那就是皇后,日日夜夜担心后位不保,连累了儿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说罢冷笑一声,炎凉得愈发紧了。
它心说毕竟是自家妹妹嚣张成那样惹得别人不痛快,兼良辰美景奈何天,独怅怅不如共怅怅——于是举杯去敬。
八月十五,天上无风,却有彩云遮月,忽明忽暗间,成宗皇后醉眼朦胧金钗斜挂,眯着凤目打量了它好一会儿,痴痴笑道:“原来是你。”
川女岳氏,命格显贵,虽出身山野,日后却是注定要当皇后的人。某日行在墨岭山阴,无意间以自身冲天贵气为某只狐狸挡去了灭顶大劫。
十九不以为然:“谁稀罕和你那恩人争夺后位,只是看那皇帝小子俊俏风流,真心喜欢。等过个六七年我腻了还给她便是了。”用力揪它的狐狸耳朵:“况姐姐要看清楚,岳冉云可不再是当年的川中野丫头了,她在朝廷内外扶起多少文臣武将,将川州同门迁进中原虎视江湖,又荐自家师兄当了国师,这才坐稳了后位——我让你收的那些礼,荐的那些官......就是用来整治她的。”
嫣然一笑:“凡人始终是凡人——三脚猫挖空心思想要我好看,只能是自讨苦吃,不给她些教训怎么行。”
十九妹婳缨是一只赤狐,天生入魅道,几千年修行下来,更是登峰造极。它从小就知道十九的手段,这次自己又当了帮凶...更觉得对不住冉云了。
夜来多梦,情损志伤,疲惫异常。
万没想到三日后,冉云竟约它至京郊八角亭叙旧——它以为自然是要怒斥它罔顾朋友情分,纵容十九祸乱后宫等等。心虚惶惶地赶到京郊,却不曾想看见岳冉云布衣微服,立在仲秋的倦柳闲花中冲它招手。
很多年后再想到这里,它也很想自问:我究竟是狐,还是犬?
她笑对它说:“多年不见故友,心中甚是想念。”它便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即刻宽慰许多。满心欢喜得恨不能摇摇尾巴。
一人一狐就喝着茶吃着点心,闲话当年事,没有半分不愉快。
当年不过一夜时光,它时时记得清楚,才要说到“改名”那折时,忽觉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它当时又有些懵了,毕竟几千年下来它从未尝试过这种透彻分明、直入心肺的痛法。
四周围蓦地蹿出了不少人,时近正午,京郊八角亭有八角,正指八方,背水望金,刚好扯出个极严厉厚重的捉妖法阵,它又身中奇毒,一时竟不能动弹,只能勉强张开妖障隔开剑阵符雨。模糊间只见一个中年道士奔到跟前,怒目圆瞪地指挥众弟子速速将它治死——这人它认识,当年在川州道观也是个珠圆玉润的少年,边扫雪边将馒头屑丢给廊下鸟雀。
究竟谁将流年暗中换?
那些人从忘归山求来了治妖利器,但想彻底制服它这种大妖怪究竟不太容易。
正僵持时,忽听耳畔有人声声唤它。
抬眼看见岳冉云满脸是泪,依稀却似当年模样,已哭得哽咽难言,一字一泪地唤道:珊瑚...珊瑚...
当时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斯时它与那女子两两相望,不由得愣了,甚至于傻乎乎“嗳”地答应了声,周身一松,随后便被她一簪子狠狠钉在心口,破了罩门。
它原身是只足有山狼大小的雪白狐狸,毛色本来就扎眼异常,被装进樊笼抬入城时更引得人人惊叹稀罕,更有国师仪仗开道,小弟子都觉得脸上有光,一路洋洋得意告诉众人——贵妃是只狐狸精,这便是它那俗气贪财的亲戚...
宫中,成宗皇后已洗去泪痕,宫妆严整,御阶下指定它与十九对质,座上君王还是不信,满心要护十九。倒是十九由此彻底坏了心情,尽兴笑骂后驾起狂风,于飞砂走石间带它一起离了京城。
很多年后,坊间说书的依旧会讲到这段:某某朝,成宗德化年间,乱象初现,狐妖乱宫闱,恶火焚青山,朝中虽有天师贤后,奈何成宗昏聩,回天乏术。正所谓“妖孽频兴国势阑,大多天意久摧残”,后果验证!
此乃后话。
姐俩儿回到墨岭狐狸窝,它趴在那儿吐血,无论如何都变不回人形。十九着急,它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好急的。
它吐出内丹看时,才发现内丹已经整个儿黑了。十九也吐出内丹,与那变黑了的内丹养在一处为它疗伤,又变回赤狐原身,抱成一团为它取暖——十九的肚皮很软嗦,搭在身上的九条狐尾也是又轻又暖,让它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无忧无虑的毛团时代,心下一片柔软,终于开始慢了无数拍的悲哀,默默湿润了眼角。
它当然是有恨的,依旧是头一次,依旧是不知所措,这一通闹完,它觉得人世间实在太没意思了,做人很累,不如就当狐狸。
“也忒没用了!”十九妹婳缨笑话它:“三界六道里,之前那些个算是再自然不过了。你这一朝被蛇咬,得错过多少有意思的事呢?多不划算!”说罢起身,依旧变成那绝俗红粉,飘然而去。
那是在它们离开京城整整一个月后,它已见大好。刚好秋闱放榜,宁州州府开鹿鸣宴,燃焰火、放河灯,年轻才俊云集于斯,十九自然不愿错过,要去凑个热闹,
“多不划算”成了十九的遗言,一语成谶。
鹿鸣宴当晚,暴雨惊雷——正是十九的天劫。十九聪明了几千年,却和它一样忘记了这件要命的事,还将内丹寄在它处,虽有数千年道行,终没能顶住那一下。元神俱陨,魂飞魄散,空留山道上一具皮囊,身边散落各式打包的糕点,死尤首丘。
德化十年九月十七,宁州墨岭大火烧山,殃及周边百里之域,一日后天降豪雨方止。
德化十二年秋,角声漫野霜天里,旌旗半卷易水前,北方果有季氏豪族揭竿而起,势如破竹直逼京都。成宗孱弱,其后川中岳氏女颇具韬略,携幼子至前线,挽戈列阵与季氏对峙河上。八月十五两军歇战,岳氏女使强弓,展豪情,同太子及诸披甲婢围场行猎,遇白狐,自觉不祥,郁郁归营。
至夜,河面一夜急冻,战马辎重皆可行进。季急速推移,天堑失守,京城随之陷落,成宗、岳氏女自缢身死,季氏改国换庙不提。
德化十年九月十七,它紧抱着十九的尸骸被水德星君浇醒时,墨岭已经被它烧秃了,再烧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和大哥团聚了。
水德星君身边还站着它那成了仙的三哥,劝它:轮回遭际多如是,种因得果报自有时。咱这段公案,天枢自有安排。
原来江山更迭近在眼前。岳冉云等忙忙碌碌,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德化十二年秋,它在墨岭山头忽见北方玉宸宫使者捧法旨御风疾行,便跟上去打听——这才知道此代王朝大限已至,今夜玉宸宫奉旨冰封河面,季家大运将成。
剥开云头,只见天地之间山山寒色,大河上下汤汤渺渺。适逢佳节,南北战火暂歇,各营寨炊烟四起,它站在云头都能嗅见糕点特有的香甜味道,南岸草场还有人行猎,更显惬意闲情。
玉宸使者急急飞往北岸,它则留在了南岸,算是与故人作别,有始有终。
其实它仔细梳理过——自己确实没有道理因十九的事去怨恨岳冉云。十九确实是自己害死的。若非要说岳冉云与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就只能怪她某年于墨岭山阴救那只狐狸时,素襟簪花,笑靥灿烂。
况且她早就警告过它:凡世万物变化很快,月有圆缺人有离合,最终难免要伤心的。
围场的芦苇桔草长到有一人多高,秋水长天里飘飘摇摇全线雪白煞是好看,它卧在其间也不甚扎眼,安安稳稳地遥看岳冉云绵甲绣鞍、青马红装,却难掩眉目间奄忽疲惫。弯弓搭箭也不过做做样子,周围哪见有什么活物?
所以当她忽瞥见它时,被吓得不轻,怔在马上,随后紧紧擎起弓箭,慌乱不堪。
一人一狐静默对峙。
许久,她缓缓放下弓箭,嗫喏数次,终不能言。
它回到宁州时,天下已硝烟散尽,江南早恢复了往日一派升平气象,水榭楼台灯火通明,书场赌局依旧热闹,昔日相熟的勾栏里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它很伤感,同时也悟了,作为一只活得很久,同时又活得很失败的狐狸,以它的智慧,估计永远说不清恩怨,也读不懂人间。
所以,它最终还是回到墨岭山阴深处,安安稳稳当回它的狐狸,钓鱼打瞌睡数花瓣,返朴归真地好好过日子。用一句极其无耻但很真诚的话总结一下就是:历经此劫,它长大了。。。
于是之后八百年又流水一样轻轻松松过去了。虽说有时稍感寂寞,但真的非常轻松,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时不时跑跑各方亲戚,老人家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偶尔烦恼的只有一件事——十九的内丹该怎么办?十九定然是回不来了,这内丹留在身边徒增伤感,屈实让它为难。就放在狐狸窝深处,眼不见为净。
一个多月前,它从四哥四嫂那儿串门回来,忽然发现自家遭了盗,十九的内丹不见了。拈个诀找了找,发现小偷竟是一只小狐狸,灵巧胆大,有野心,也够贪心。。。不知死活将那东西吞下肚去,虽是立竿见影地化出人样,但也因投机取巧逆天遭劫,当场被劈回焦炭,不成狐形——好在还活着,估计是怕自己拿它,跌跌撞撞逃离墨岭。
今天上午它在山道遛弯时,发现那小东西竟又被人带回来了——带它回来的是个沾着忘归山仙气的凡胎道子。
当年青山依旧在,又一个素襟道子,又一只焦炭狐狸。只不过眼前的道子远不如当年那位翩若惊鸿,在小溪边气急败坏地紧抱着小狐狸哄它洗澡,被毛团狠嚼一只胳膊,欲哭无泪,狼狈不堪。
待它现身,那道子连忙躬身施礼,依旧紧紧抱着那小妖怪。小妖怪见了它,立刻泄了气,无意识地在那道子怀里缩得更小些,在襟口胡乱蹭着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那道子看小狐狸这样反倒闷闷地欢喜起来,抓抓头,脸红红地“嘿嘿”。傻得何其碍眼。。。
它一见这凡人就觉得似曾相识,但来人确实与岳冉云天差地别,不像什么转世投胎。
那,她究竟像谁呢?
红豆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