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llen.de 于 2010-8-5 20:31 编辑

第六章

那天在公司裡她的辦公室中發生的事情就像是短暫的插曲，看似什麼也沒改變，但實際上又不是如此。

這樣說好像過於抽象。或許能夠更確切的說:原本我們倆之間一直謹守的分際，好像一點一點的在消失，但事實上，又沒有任何人跨越那條線。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具體的行為就像是我現在拿起電話準備打給她。熟練的按下一串號碼，沒錯，就是熟練。天曉得在那天進辦公室前我甚至連她的號碼都不知道，卻在短短幾天內就發展成我能毫不猶疑甚至不用思考就能按下她的號碼。

電話才剛撥出去，卻很快就接通了。"詩意?今天又要加班了嘛?"

"嗯。"對於她能這麼準確的說出我打這通電話的原因沒有感到意外，只是這回答不知怎麼覺得自己都有點傻，就像是小孩在回應大人的話語似的。

"大概幾點下班?"

"十點半左右吧。"我有些訝異她今晚怎麼會多問。因為開頭所謂的有些改變的其中一個改變就是指，如果我們之間有人會晚回家，就會打電話通知另外一個，好讓對方知曉不用準備另一個人的晚餐。至於這樣的默契，我也不曉是什麼時候樣成的，只是等到我注意到的時候早已經習慣了。

唉，習慣。萬惡的名詞。好像就算再不喜歡的事物，只要套上這兩個字以後，又變的可以接受。

"晚上我剛好要參加客戶舉辦的酒會，差不多十點結束，結束後我開車去接你下班。"一向清冷的聲音，此刻卻異於平常的溫柔。

雖然有注意到她過於溫柔的語氣，但並沒有鑽牛角尖多作思考。對於她的提議，我咬著手上的鉛筆想了想最後還是狠下心。"這樣太麻煩你了。更何況應酬的場合上總是會碰些酒，沾了酒又開車，一來危險、二來遇到臨檢很麻煩。"其實我很心動，因為我就是一個標準的懶人。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那種。不過考慮到酒駕的危險、還有禮貌的因素，還是拒絕了。

突然想到，其實我們倆都在公司，何必用手機這樣偷偷摸摸的說話呢。但也不曉得是默契還是什麼的，我和她都沒有想讓公司其他人知道我們同居的事實。甚至連小綠她們都沒說。

對我而言是覺得沒有必要。更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於她，我就不曉得為什麼了。

就在我思緒走遠的時候，她的話題似乎告一段落了，最後我只聽見了"掰掰"，然後我也回她一句"掰掰"就掛上電話開始今晚的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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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就這麼一眨眼就過了，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捶兩下自己僵硬的肩膀，看著手上剛列印出來還熱騰騰的紙張，是我好不容易完成的這一季度的交易總整理與業務名單，習慣性的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工作狂，只是工作沒做好、做完我就會像身上有蟲似的，非常不舒服。眼看農曆年關將近，這一星期以來我天天都是早出晚歸的。其實這還算好的，以前家裡沒人時，我可是幾乎天天加班，也因此我的業績算是一枝獨秀，不然怎麼可能碩士剛畢業，幾年就做到採購組組長。我一直以為我適應的很好，單身租屋、隻身在外工作。但偶爾胸口中倘佯的孤獨又讓我明白自己還是害怕的，害怕家裡的空蕩。可是自從她出現以後，自從她帶著她的溫暖踏入了我的領域後，我開始變的期待回家，期待一開門透出的是溫暖的燈光而不是黑暗的空曠。

只是這樣的期待就像毒藥，我卻又無法控制的飲鴆止渴。我心底知道，這樣的溫暖是不屬於我的，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旦習慣以後，我很難拒絕她的入侵...只好繼續沉迷下去...

桌上震動的手機找回我的思緒。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趕緊接起來。

"詩意，還在公司嗎?"

"嗯，我才剛忙完而已。"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快下來吧，我在公司門口等你。"

聽到她這麼說，我不由得有些感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有些惱怒。她這樣子強勢的介入我的生活，卻又溫柔的讓我無法抗拒。我知道我一點一滴的再迷失自己。而這與我的生活目標是相背離的。

只是此刻從我收拾物品速度，我也知道自己其實打從心底的高興。高興有人這樣關心自己。或許因為太寂寞了，才這樣容易讓一點點溫柔所渲染吧...

提著手提袋走進電梯裡，做了一個傻氣的、明知道這樣也不會加快電梯下樓速度的舉動，但仍舊像個孩子般的多按了幾下關門的按鈕。

到了一樓，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我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跟大樓警衛打了聲招呼後出了大門就看見讓熟悉的纖細身影正倚靠在一台VW的粉紅色GOLF旁。

加快腳步朝她所在的方向前進，卻在快到的時候腳下踉蹌在我做好心理準備要跟地板來個KISSBYE的時候，一雙纖細白皙的手臂穩住了我的身體。

"唉，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經心。"她扶起我後，沒有退開反而還更進一步靠近我，然後攏了攏我方才被風吹亂的髮絲。彼此相隔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她那帶有淡淡水果酒味的氣息毫無隔閡的直接噴灑在我臉上，讓我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卻又不想推開她。

在對上她的臉孔時，縱然相處一段時日，但抵抗力依舊低落，因為我毫無懸念的被吸引住了。老實說，讓一個女人吸引住自己的眼睛，對同樣身為女人的我來說，是件不該發生的事，但偏偏她就是發生了。

"在看什麼?"她的聲音不再如平常的清亮，帶點酒後的沙啞，有了平常未曾出現的魅惑。

"看你..."講到這我突然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嘴裡正吐出這麼令自己害羞的話語，好在還沒說完，趕緊亡羊補牢的又多加幾個字，"臉上的皺紋。"

果然，馬上收到她一記白眼。

我只能報以尷尬的傻笑，好掩飾我剛才的失態。

"別笑了，已經很傻了，再這麼笑下去，傻過頭怎麼辦。"她右手挽住我的手臂，另一隻纖纖素手則是懲罰性的輕捏了我的臉頰，似怨似嗔的抱怨。

"呵呵，那就靠你養我囉。"雖然說是開玩笑的語氣，但這話一說出口我就愣住了。對一直秉持著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跑、靠自己最可靠的信念的我來說，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警鈴立刻在我大腦內響起。原本沉醉在她別樣風情的理智也立刻復活。看似不經意的輕輕拉開她的手，保持一段距離。"很晚了，回家吧。" 淡然的口吻。首先踏出腳步，主動的往駕駛座走。只是連第一步都還沒踏穩，我的左手就被握住了。

我回頭看了看拉住我手掌的她，再看看我的手，然後又盯著她。驀地，好不容易防備的心又柔軟了下去，只因為她現在這個不同於平常的軟弱表情，她正泫然欲泣的盯著我看。霎時，一種je ne sai quoi的感覺瀰漫了我的胸腔，是一種溫溫軟軟的感覺。

唉。我在心底悄悄嘆口氣。難道就跟她的動作一樣，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嗎?這念頭一閃而過。我卻無法深思的只能快速整理好情緒後微笑的看著她。"怎麼了?"

"我餓了..."

這個答案還真是讓我無言以對..."你在酒會上都沒有吃東西嗎?"

"酒席上一直在說話..."越發可憐兮兮的表情，令我這個女人都不由得對她憐惜起來...唉，就是有人可以長的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也難怪酒會上只要是雄性動物都會纏著她。她就像是吸引蜜蜂的花蕊，散發出香甜誘人的氣息，只差沒對這群蜜蜂說選我選我選我了。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的..."而且明明也很累了，還來接我。這個笨蛋!眼尖的看到她拉攏自己的披肩，想到昨天氣象新聞說今天夜裡氣溫會驟降，我又忍不住氣了。"你穿這麼少，為什麼不乖乖坐在車裡等我就好了呢?"邊說邊脫下自己的短大衣讓她披著。然後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將即使讓我念了也還是笑意盈盈的她塞進去。她頓時有些不解的看著我。

"你喝酒，而且工作一整天也累了。我開車吧。"淡淡的回答她。

"你?"那明顯不信任的眼神讓我自尊心有些受傷。

"我有駕照!"碰的一聲關上車門。在心底默默補完:雖然只有開過兩次。

坐進駕駛座，先替她將安全帶繫好，然後調好空調的溫度。"你睡一下吧，到了我在叫你。回家我在熬粥給你墊墊胃。"輕聲的對她說著，卻見到她一臉難明的表情。

半晌，她終於閉上了眼睛。我才小心翼翼的照著腦海裡稀薄的開車步驟準備。

"沒關係，我有買全險。"

她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正準備踩油門的我，不小心一口氣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