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我愛妳
─來、殺了我
─泯滅那些褻瀆欲望
少女左手扼在那人纖細的脖頸上,那人低垂著眼瞼,讓人看不清眼底等待機會隱忍。少女突然湊上前親吻著那人染血的嘴唇,血跡轉印在少女的嘴唇上,像是上了豔紅色唇膏般。少女推退開了些、不再扼著那人的脖頸,只是將額頭抵在那人的肩膀上,淡淡的茶香味不再,只餘著戰火灰燼的焦味和血液乾涸的腥味。
少女嘴裡喃喃的唸著什麼,像是希望那人聽到卻又只是說給自己聽。抬起頭的瞬間、眼角閃過一抹紅色,驚覺的本能的掙扎退開,雉刀已沒入身體。
少女感到劇痛的瞬間,像是想起什麼,放棄掙扎卻帶上滿足的微笑往前幾步,任由血色的刀身盡數沒入身體,血液順著刀刃濕潤長長的刀柄。抬起染滿鮮血的手,撫摸著那人的臉,左手用力的捉緊那人的衣扣,半闔的眸子望著那人說出最後的遺言,那人答應與否並不重要,少女只是想說而已。閉上眼、無盡的血色是最後的皈依。
***
早上的時候,夏樹梳洗好下樓的時候已經只剩靜留在餐桌上吃著早餐,兩人總是這樣誰先醒來誰先準備早餐,無需言語、總想著對方默默的付出。
「他們呢?」夏樹在靜留的身邊坐下,隨手替靜留把喝了一半的果汁倒滿。才伸手拿起自己的叉子開始享用。
「留了字條說晚上回來,但沒說去哪。沒關係嗎?」靜留把原本壓在餐桌上的紙條給夏樹。
「沒關係,破軍原本就是在這裡長大、後來才移居到國外。語言上雖然有點生疏、但基本溝通沒有問題的。」
「欸?」靜留小小的驚訝一把,破軍的五官非常像西方人,粗曠而深邃,從昨天到今天兩人的交談也都是用英文,並沒想到破軍是日本人。
夏樹點到為止,並不再討論有關於破軍的問題,卻並不想靜留倒是把焦點放在斕的身上去。夏樹並不如昨晚那樣不悅醋樣。(想來是昨天好好的被安撫了所致)只說並不怎了解斕,只知道斕是破軍在一次任務中帶回的夥伴。
靜留笑了笑也不再追問,只想是自己多心了。痛苦只有牠能了解、只有牠能懂得那時隱忍的心意和不見光明的晦澀,那已逝去的夥伴、曾經的半身,但、怎麼可能!
傍晚破軍帶著斕準時六點歸來,兩人幫著夏樹當助手,很快的弄了簡單的五菜一湯,期間破軍遭到夏樹多次無情的嘲笑。原因:破軍手勁總是用力過度,總把雞蛋連著蛋殼一起捏的碎不拉嘰。
破軍厚著臉皮說是再給一次機會,終於到了第二十六次的『再給一次機會』的時候,夏樹不睬理破軍逕自將最後的四個雞蛋,漂亮、乾淨的打進碗裏、打散,然後沿著邊緣順勢而下轉了半圈,加入斕幫忙切的火腿和超市買來的巨人特甜玉米罐頭、跟著加入攪好的太白粉水。
湯完成上桌時,破軍站在桌邊神情認真而專注的盯著那鍋湯瞧。
「我決定了!!!」男人的決心和毅力就要在此刻展現,不就是小小的雞蛋嗎!!
順帶一提,為此夏樹家跟著足足吃了為期一個禮拜的蛋花湯、煎雞蛋、炒雞蛋、還有玉子燒,靜留甚至弄了雞蛋沙拉讓大夥當早餐(也是順便整某人,天知道某人最討厭吃噁心的雞蛋沙拉了)。夏樹的屋前的草坪也跟著肥沃不少。
此為後話了。
晚餐後,破軍藉著需要消耗高單固醇熱量的原因,跟著夏樹外出跑步。跑到第十圈的時候,破軍拉著夏樹走到新搭蓋好的車棚裡休息。
夏樹隨意的躺在自己愛車的車蓋上,破軍則是順勢的靠著車身,拿起早就備好礦泉水喝著。
「我說妳阿!還是不開心呢……那個、…藤乃對妳不好嗎?」
「………,就是太好了…」夏樹低喃著「就是太好了、所以才覺得做夢呢…」
破軍問,夏樹很少隱瞞,也只有對著破軍才能說出不能對著靜留說、不能對著舞衣、更不能對著奈緒說的話。
「是因為她嗎?」破軍問了,卻是問的小心翼翼,他知道那兩人之間的關係只差最後一步便是合法的婚姻關係,雖然最近聽說鬧翻了、弄得商業界沸沸揚揚的討論著、當做茶餘飯後的八卦娛樂。但、畢竟沒有親眼所見,破軍不多下結論,兩人如果真的不是愛人,卻還有十年的情誼在,他不認為藤乃會是那樣薄情的人。
夏樹沉默的用手臂遮住滿天星光。「一半一半,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當靜留真的就在身邊的時候,反而覺得這樣的她太不真實。好像……只要一個不注意,靜留就會回去了……」
早就決定站在暗處守著靜留、護著靜留,也是抱著這樣的決心,所以那個時候才能將靜留送回那邊去,任由那人圓著謊、抹殺自己的存在。她並不介意的,有時候『不知道』也是種幸福。
只是她沒想到,雅安會打破這樣平衡的局面。飛機上、靜留的擁抱、靜留的聲音迷惑了她的意志,甘願墮落接受一時的快樂。
「我想著靜留太久、太久了……,也放棄太久了,真的和靜留一起住的時候,我總患得患失的。哪天、也許就在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下一刻,我便會從夢中醒來。一切的一切對我來說,幸福的不真實。」
「妳是蠢蛋嗎?我認識的夏樹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夏樹總是堅強的去面對一切、想辦法解決,我的妹妹總是那樣的挺著胸膛,勇敢的面對。」破軍的大手疊在夏樹的額前,暖暖的溫度安撫著夏樹不能對著舞衣、對著靜留說的不安。
「我怕了……當初也是這樣,結果我失去她了,看著她和別人牽手、擁抱、接吻……,就那樣看著,很多次,我都以為我會撐不下去了。還是逼著自己一次次的看著,告訴自己、靜留的幸福,就是我的期盼。」
「噓~~所以、別害怕,去問問,我覺得靜留也是愛著妳的,信我一次,嗯?」破軍打斷夏樹的話,拿開夏樹的手臂,黑色的眼睛深邃溫柔的看著自家的親人,「信我吧,我沒有騙過妳的,對吧。藤乃靜留看著妳的眼神,就像妳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我看著斕的眼神。那種看著自己愛人的眼神,不會錯的,別懲罰自己、懲罰藤乃,十年了,還有多少個十年讓妳這樣鑽牛角尖的。」破軍沒了平時的不正經,軟言好語的、循循善誘的像個教導孩子不要走歪路的父親。
夏樹沉默了,那個『如果』最壞的結果是她不知道該要怎麼去承受的,最難的是已經嚐過幸福滋味的她,怎堪忍過那些漫長而無她的時光,怎能回到當時站在暗處看著靜留幸福的自己。腦中閃過今早的那些像連續劇的夢。
─成鬼的她、可會比當時的她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