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信任……手心手背谁在说谎

“准备好了吗？”夏书澄一手握着绳子，一手揽住夏书浣的腰问道。

夏书浣双腿打着摆子，面对前面万丈深渊不停的咽唾沫。“你……你确定手伤真的好了吗？”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只是面对这种高空蹦极的极限运动，实在无法以寻常态度对之。

夏书澄默然无语，突然凑过来咬住了夏书浣的耳朵：“姐姐呀，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地狱？夏书浣一愣，夏书澄已经拉着绳子和夏书浣一起跃下。又来这一招！！！高空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夏书浣脸色发白，不由得抱紧了夏书澄的腰，突然听见了夏书澄的笑声。

忿忿不平的抬首望去，夏书澄也正看着她，一双眸子神采飞扬，闪闪发亮，倒映出她脸色惨白的样子，虽然狼狈不堪，但在那双黑曜石似的瞳孔中，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夏书浣甚至记不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落地的，她只觉得夏书澄的眼睛就像盛满了浓香美酒，看一眼就被会被吸进去，然后溺死其中而不自知。

直到夏书澄转过了眼睛，夏书浣这才惊觉身边围了好几个体型壮硕的汉子。这些人和夏书浣之前在夏书澄院中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沉默而冷静，浑身散发着一种血腥的味道，这应该是夏书澄所蒙养的死士。夏书浣微微的皱了下眉头，退后了几步，将空间让着夏书澄。夏书澄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和死士们又移开了些，这才沉声吩咐着什么。

到底还是不信任自己的。夏书浣无所事事的左右四顾，抬头看了眼头顶那个已经看不见的山洞。她们在那里待了七八天，虽然每天夏书澄总是换着法的戏弄她，乐于看她或羞或怒的转换脸色，但在夏书浣的心中，却也是开心的，似乎两人都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一旦回到地面上，那个捉摸不透，冷漠高傲的夏书澄就回来了，之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大梦。

“姐姐”夏书澄突然叫了一声，夏书浣有些迷茫的回过头，夏书澄已经端坐在下属们带来的马背下，俯身看着夏书浣。在看到夏书浣迷茫的眼神后，夏书澄的眸光柔和起来，伸出了手掌“上来。”

夏书浣静默了片刻，握住了夏书澄的手，被她拉上马背，圈在怀中。

“姐姐一定没有好好用功，跟着师傅那么多年，功夫还是那么差。”耳边传来夏书澄的调侃声。

夏书浣详装恼怒，说道：“你以为天生的体质就像你中的猛毒一样，施猛药就能很快清除吗？”

夏书澄轻轻一笑，不再言语。夏书浣却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的搭在自己的脉搏上，熟悉的跳动，已经整整十七年了，如附骨之疽，从未消退，那是胎毒。

察觉到夏书浣异常的沉默，夏书澄手上微微一个用力，将自己的下巴隔在夏书浣的肩膀上，笑着问：“姐姐不会骑马。那姐姐的那个女婢岂不是都这样抱着姐姐的？”

“宁卿和我情同姐妹，不是女婢”察觉到夏书澄落在耳边的气息，夏书浣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但夏书澄圈得死紧，再怎么动也是在她怀中，于是只好不再动，只是耳朵却慢慢的有些红了“我们……我们也不常骑马。”

“是么？”夏书澄的语气越发的轻柔起来，夏书浣看不到夏书澄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灼灼的盯着自己，于是不自在的又动了动身子。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夏书澄……夏书浣把头垂低再垂低，一脑袋的浆糊。

“可是本宫可是亲眼看到那女婢抱着姐姐呢。”这样的说话，似乎是带着些薄怒，又似乎有种甜蜜而粘稠的事物包裹在夏书浣的四周。

夏书浣脑子叮叮当当的敲着危险的警告，她强自一笑，说道：“你这么关心她，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温热的呼吸和有些尖尖的下巴立刻离开了夏书浣可感知的范围，头顶传来了夏书澄带着讽刺微笑的话音：“姐姐说的什么话呢？本宫只是觉得那个女婢不可信罢了。”

“宁卿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的。”夏书浣有些气愤夏书澄总是针对宁卿，不由的为她辩解起来。

下巴再次被夏书澄抬了起来，夏书浣紧抿着唇，对上夏书澄冰冷的微笑：“她或许不会伤害姐姐，可若她伤害了大夏任何一个国民，本宫都不会轻饶她。”夏书浣咬着下唇，也有些火了，她讨厌夏书澄这样三番四次的针对宁卿“夏书澄，你真是莫名其妙！你凭什么怀疑她。就连我们相遇，也是偶然而已！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宁卿一直跟在我身边！！”

“这个世界，没有偶然。”

夏书澄的眼神冰冷，她如此回答着，放开了手。

两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通过一个隐秘的小道来到了一处院落中。夏书澄似乎又恢复了好心情，主动解释道：“姐姐，待会儿我们看场好戏。”

夏书浣看着夏书澄，欲言又止的点点头，她觉得这种喜怒无常的夏书澄太过难以揣测，而又觉得这样的夏书澄该死的有味道。无论是高兴时的软言细语，还是愤怒时的冷若冰霜，都各有味道，让人欲罢不能。真是无可救药的颜控啊……对自己的老妹还这么痴迷……夏书浣如此在心中鄙视着自己。

不久，就正如夏书澄所说的那样，几个黑衣人来到小院中，其中还有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夏书浣听见夏书澄在她耳边冷笑着说：“雁沙帮的副帮主，区区一个小帮派也敢参与进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既然城中碍事的人都已解决，副帮主也该告知在下考虑的如何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沙哑着声音问。

那锦衣男子大笑道：“好！只要我得了帮主之位，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事，我也能做主替你完成了。”

“好！雁沙帮掌管着这西南丝绸的商路，到时候，还请多指教了。”黑衣人也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一起发财，一起发财……”那副帮主还未说完，突然空中传来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跟着一个女声清喝道：“把小姐还来！”

几人大惊，张望过去，只见一青衣女子冲下来，对准的不是他们，却是隐藏于角落中夏书澄几人。

“该死！”夏书澄低声咒骂了一声，四周的死士则早就跳出去和那几个黑衣人打成一团了。

“小姐！！”宁卿挺剑上前，眼神却凶狠的对着夏书澄。

“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姐姐。这次，就暂时便宜她了。”夏书澄低下头在夏书浣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看着宁卿着急的模样，突然推了夏书浣一下，将她推向了宁卿。

宁卿急忙扶住了夏书浣，再回头去的时候，夏书澄已经不见了踪影。宁卿跺了跺脚，回头过来，看见夏书浣满脸绯红，捂住了耳朵，急道：“小姐，她是不是欺负你了？早就跟你说过，九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你却偏生不信。”

夏书浣摇了摇头，刚才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她却分明察觉到夏书澄的舌尖扫过了她的耳廊，就像带着电流一样，窜进了她的骨髓中。

这可……真不是好现象啊……

第十五章 花重锦官城……戏言还是誓言

自那天过后，夏书浣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四年的那种平静生活。平静到她都怀疑起遇到夏书澄是一场美丽的幻梦。她也去过之前夏书澄所在的小院，但小院却是空荡荡的，一夜之间，那些守卫的大汉，那些妩媚温柔的女子都不见了。

夏书浣呆在暂居的客栈中，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不是不识情滋味的孩子，但她却说不清楚，那种心心念念的感觉，究竟是姐妹间的关切，还是……都怪那个任性妄为的夏书澄！一想到这里，夏书浣就不由得回忆起夏书澄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语和动作，一遍遍的回想，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中烙下更深重的回忆。

“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吧。”终于有一天，宁卿如此说，她眉间有拈不平的忧愁。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夏书浣有些吃惊，离开吗？是该离开吧，可是心中那恋恋不舍的感觉又是为何？

“非常讨厌！”宁卿回答着，一向清秀而胆怯的眉间闪过阴霾的痕迹“我们去宛州吧，正好可取道到楚国。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楚国的风景吗？”

夏书浣沉默了片刻，夏书澄临行前的话回荡在耳边，她突然想起这几年，决定去哪的总是宁卿。她想了想，说道：“我不想去宛州，我想去京城。”

宁卿只愣了一下，蹲下身子，将手盖在夏书浣的手上，露出笑容：“好啊，小姐想去哪，我都陪着小姐。”

夏书澄那家伙，说的果然是谎言么！方才对宁卿的不信任在她说完那些话后，都转成了愧疚，夏书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宁卿你对我这般好，我都舍不得把你嫁人了。”

“那就让宁卿陪在小姐身边一辈子吧”那双原本就温柔似水的眼睛更加的柔和，宁卿将头搁在夏书浣的膝盖上，轻轻的说“我不会任何人伤害小姐的。”

既然说到了启程的话题，宁卿就变得开朗起来，夏书浣看着她欢喜的收拾两人的衣物，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并没有好好的逛过这个城市，于是向宁卿打了个招呼，约好日落时分，两人在城门见，于是就悠闲的背着手去闲逛去了。

这是夏书浣的习惯，每到一个城市，夏书浣都会抽出时间去逛一逛那个城市，看着屋檐墙角相连，看着水井旁或是运河旁那些洗衣或者饮茶的妇女和老人，看着市集上充斥着方言的吆喝声，这让她有种活在当下的感觉。

焚城也是如此。作为西南最大的商业城市，焚城中有许多的道观。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佛教，倒是有类似中国的道教。道观中有男有女，清规戒律也没有原本世界那么多，时常看到束着高冠，身着道袍的道士和士子们弹剑和歌，十分的逍遥。

夏书浣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巷子中弥漫着三月梨花的香味，夏书浣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前方不远处隐约露出了道观的一角，耳边传来沧桑低沉的箫声，她突然兴起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感觉前方就像是隐藏了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正等着她一样。

推开虚掩的朱红大门，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哪怕是她穿着远离世俗的洁白道袍，夏书浣也能一眼认出来。她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只是看着那个背影被青烟缭绕，听着那箫声苍凉绕进人心，就像是一首勾魂曲，将她心神勾走。

不用再怀疑什么了，不用再思考什么了，当夏书澄回首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轻声唤道：“姐姐，你难道是被我的箫声召唤来的凤凰吗？”

什么都明白了。

夏书浣深深的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一下子变得汹涌的心绪，笑着回答：“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那又如何，凤凰就是凤凰，山鸡的羽毛再怎么华丽，也只是山鸡。”夏书澄朝夏书浣走来，微笑着，抬手将夏书浣垂落的发丝拢在耳后，然后举着手在夏书浣面前转了一圈，笑道“姐姐，好看么？”

“你莫非是从此要青灯古卷常伴了？”

“姐姐你舍得？”夏书澄斜了眼夏书浣，波光潋滟，夏书浣心中一动，又强自平息那因为这个动作而翻涌的心绪，说道：“这大夏国的男儿，可是有许许多多都舍不得的。”

夏书澄闻言笑了笑，是那种仿佛礼节性的回笑，她拉过了夏书浣的手，一双黑瞳闪亮：“我在焚城的事情也办完了，现下身边还差了个医生，姐姐随我走么？”

夏书浣摇了摇头，或者换成以前，就会屁颠屁颠毫不犹豫的跟着了吧，可是如今，哪怕心痒难耐，也不能跟着。

“是么？”夏书澄面对夏书浣的拒绝，只是微一眯眼，随即微笑，似乎她所说的，也不过是随口而出的玩笑，用不着两人认真对待，也从未期待过夏书浣的回答一样。这样的反应让夏书浣心中微微一痛，却又继续微笑。

“你我姐妹相遇在这城中，总要对神佛许个愿吧。”夏书澄将夏书浣拉在神像前，合拢双掌，朝夏书浣眨眨眼睛，一脸的调皮可爱。

“嗯……我愿这城中永远都像今日那样，花香满溢，不见凋落。”那样的话，自己就会永远的记住今天夏书澄的模样，然后，决然离开，永不相遇。夏书浣闭上双眼，诚心祈祷。

“这个愿望倒是简单，不用神仙，本宫也能替姐姐办成。”夏书澄看着夏书浣，笑了起来。

“又说什么傻话呢。”夏书浣摇头笑笑，低下头去又拜了几拜。夏书澄撇撇嘴，却没有接口。

“我也该回去了”夏书浣看看天色，回头看着夏书澄，她心中虽有千般不舍，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宁卿还在等我。”

夏书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一脸柔和的微笑，对着夏书浣点了点头。夏书浣一步一挪，移动到大门，刚跨了半只脚，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个世界，没有偶然。我们这次相遇，也是书澄你的安排么？”

夏书澄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这和平常那柔和或者高傲的笑容不同，而是带着一丝神秘难测和无奈犹豫：“不，姐姐的出现是计划以外。这不是偶然，这是命运。”

第十六章 相逢不如偶遇……是劫是缘

一旦关上门，夏书浣觉得自己心中某个窗口也一起被关闭了。墙内又响起悠悠箫声，夏书浣背着手静静听了一会儿，听着那箫声转为欢欣的升平调，夏书浣没有动，似乎知道她就在外面，夏书澄的箫声也未停止过。直到月上中天，夏书浣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低声念道：“几回花下坐**,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她摇头苦笑，转身割裂那些心疼难舍，决绝而行。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这个世界，只怕再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时间的残忍。

观内青烟缭绕，旋转着飘向天际，夏书澄低低的吹奏着，身前身着黑衣的死士在述说夏书浣的行踪。

“为谁风露立中宵吗？”夏书澄放下了洞箫，轻轻的笑了声，垂下的眼帘掩盖住了所有泄露出来的情绪。

夏书浣来到城门，城门已闭，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月光如水的照耀下显得冷清寂寥，而那个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行囊里的青色的影子，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一样，独自舔舐着伤口。

“对不起啊……宁卿，我来晚了。”夏书浣蹲在宁卿面前，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开去，就像两条无限接近的平行线。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抬起头来的是一张泪水密布的脸。

“怎么会呢，我只是……去了个道观……对，道观，都是那个道士太烦人的关系！！”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夏书浣轻轻的拭去宁卿的泪水“好宁卿，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宁卿摇着头，将自己投入夏书浣的怀中。夏书浣轻柔的抚摸着宁卿的头发，一下一下，她现在的身体比宁卿小，但拥有两世记忆的她，却是一直将这个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孩子当作了亲妹妹。讽刺的是，她的亲妹妹却……夏书浣抬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眼前仿佛又出了夏书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苦笑了一下，看来忘记一个人的慢慢长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天，宁卿早早的就拉着夏书浣离开了焚城。夏书浣骑在小马驹上，小马驹被宁卿牵在手中，根本不用夏书浣去费力。她回头看了眼那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巍巍城墙，叹息着，调回了视线。

一路并没有什么大事。焚城既是西南最大的商城，来往商户也络绎不绝，官道上时常可见行人匆匆，有时在路边的茶棚休息时，还能听见人们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无非也就是哪哪哪闹鬼了，哪哪哪天灾了，哪个帮派又倒闭了。夏书浣凝神听了一会儿，不出意料的听见了雁沙帮的名字。

夏书浣将自己埋进茶杯里，又想起了在山洞中避难的场景，还要那若有若无的轻轻一触……思想立刻有些飘忽。

“……对了，你们听说没，圣上的九公主啊，她的驸马爷定了！”有人突然说道。夏书浣身子一僵，却竖起了耳朵。这个社会虽然消息闭塞，但百姓还是很喜欢娱乐八卦的，作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夏书澄自然也没有逃过百姓的娱乐八卦。

“定下来了？”立刻就有人接过话题。

“可不是吗？”说话的人见有人理，兴致马上拔高，连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据说圣上办了个什么什么大典，请有才学的士子都去参加，结果新科状元夺得头魁……”

众人立时附和起来，在脑中又勾勒出一副才子佳人的传统戏码来。正说得起劲，突然飞来一件事物，正正敲中了说话者的嘴巴。说话的人哎哟一声，从长凳上翻了个筋斗下去，跳起来横眉竖眼的骂道：“谁！是谁打老子！！”

“你嘴巴不干净，脏了我家主子的耳朵。”说话着从茶棚外施施然走近，是个身着劲装的男人，他眸中精光内敛，显然内力高深。他扫了眼茶馆中的众人，弯腰将帘子拉高，恭敬说道“主子，请。”

茶馆中的何时见过这样的排场，都张着嘴巴愣在原地。外面闪过了一道亮色，先进来的是三个丫鬟，身着彩衣绫罗，然后又是三个小童，都是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最后，才进来一个白衣公子，翩翩少年，风华正茂，一身的素色，只在腰间垂了块玉佩。虽然浑身上下没有装饰，但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远远凌驾于诸人之上。

他只淡淡扫了茶馆众人，唇角勾了下，当真是风神俊朗，晃得众人眼睛都花了。

别人不知道，但夏书浣心里明白得很，这家伙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夏书澄。就知道耍帅，看着一旁的村妇眼里都快冒红心了，夏书浣咬碎一嘴银牙，朝宁卿使了个眼色，准备利用这茶棚四面透风的特性，溜之大吉。

这个念头刚刚转了一转，夏书澄就突然抬起了头，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毛巾拭擦着手，朝夏书浣笑道：“姐姐，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啊。”

整个茶棚寂静无声，但夏书浣分明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从夏书澄的身上一下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生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白领，生后也只是个不受人重视的小公主，何曾被这样注视过，于是涨红了脸，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半晌，她才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看着夏书澄，眼光中却是有几分幽怨之色：“你怎么也在这里？”

夏书澄一挑眉（花痴的说一句，我喜欢包子挑眉的样子），注视着夏书浣，面带微笑：“此路直通京师，我难道就不能回家么？”

早知道自己就不去什么京城了。夏书浣暗自恨道，却又无话可说，你能阻止别人回家么，命苦不能怨政府啊。

“既然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我们有缘再会吧。”夏书浣牵起宁卿的手，就要离开，但此前打人的那个男子移形换位，陡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前。

“何必这么着急呢？”夏书澄眯起眼睛，淡淡的扫了眼夏书浣与宁卿相交握的手，眼神却是黯淡了几分，话音陡然转成了怨怼“回去就要成亲了……难道姐姐连陪我这最后一段路，也不肯么？日后……只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原来这个年青公子是入赘的！！善良的百姓们又一次把目光投注到了夏书浣身上，多可怜啊，入赘了自己姐姐也不送一程，一定是个只知道钱财的坏心姐姐啊……

夏书浣满头黑线。

成亲么？难道刚才的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陪她走完这段路，也就该放下了吧，她马上就要成亲了。

夏书浣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苦涩多一点，还是酸疼多一点。明明知道这是为一路同行（误——天涯右岸？）找的借口，可是，却有忍不住劝说自己。就和她走一段吧，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小姐！！”宁卿看着夏书浣的挣扎，着急起来，按住了夏书浣的手。

一瞬间，夏书澄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她冷冷的哼了一声，那男人立刻出手，掌风击向宁卿，宁卿一个后仰翻身，脱离开男人的攻击范围，却同时也远离开了夏书浣。

夏书浣啊的叫了一声，着急的叫道：“别打了！我跟着你走！”

宁卿闻言，脸色一沉，咬牙不语。夏书澄却拉开了如春风一般的柔和笑容，夏书浣呆呆的看着夏书澄那毫不吝啬，威力全开的笑容，只顾着发花痴，完全没注意到脸色越发阴沉的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