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七保 于 2010-6-22 09:25 编辑

第十五章

1、

“七十一、七十二……”

熙攘的人群在眼前来回穿行，姬子一面提起精神数着其中穿着白衣的人，一面困扰于担忧的心情。“五十”的目标，早已换成了“一百”。但如果到了一百，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呢？渴望那个美丽的白影突然而至的欣慰，还有感觉时间漫长的心情交织一起，让姬子抱着小小的期待继续数着，却又害怕再数下去。

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就感到一股异样的不安。没有办法如自己所愿使出巫女的能力，还是有着巫女的直觉与感知的姬子皱起眉头，脑袋耷拉了下去，一手按住自己胸口，仿佛心头有一团不详的黑色气息在膨胀，压抑不住。

“千歌音……”嘴里念叨的数字不知不觉间已变成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姬子猛的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往千歌音离开的方向——传来那股让自己感到强烈抑郁和不安气息的方向，寻找过去。

一路挤过人流，姬子来到游乐园的边缘，人迹罕至的地方。排排繁茂的巨木，仿佛天然的屏障，将游乐园隔离在外。

姬子站在恍如两个世界的交界处，远远的从错落的林木间隙望向林中，阴森静谧，黯淡无光。但在这里姬子却能更清晰的感受到，林中的不详气息阵阵传递出来。诡秘、破坏、阴暗，大蛇的气息，还有另一个自己熟悉的、寻找的，清冷而纯净，月亮一般的气息。

深深呼出口气，姬子鼓起勇气往林中走去……

2、

独自面对邪恶而强大的大蛇时，也能保持冷静与理智，没有过丝毫的畏惧与恐慌。进行残酷而悲伤的封印杀戮时，也总是坚定决绝，不曾动摇过。无论任何时刻、无论面对任何困难，千歌音总是一直保持着凛然与冷静，仿佛孤月悬于深空也能散发出洁净光辉的高洁姿态。

但这一次，突然之间不期而至的发展，让那孤高的月之巫女第一次的因为惊讶而失神，甚至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慌乱。

面对自己即使如何编造谎言、如何不惜代价也希望掩盖的阴暗，瞬间暴露在自己最不愿、最害怕被看到的人眼前，千歌音不知所措，一时间从未有过的茫然全都写在了脸上。嘴唇微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本如天空之蓝的双目失去了清亮的神色，朦胧浑浊，满是疑虑的不安、困惑还有发自心底的，对可能会在这一刻失去重要之物的害怕。

虽然还在因为突然之间看到难以置信的残酷画面而惊恐未定，以至浑身颤抖个不停的姬子，这一次却没有漏过千歌音那失神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千歌音无助的目光、略显呆滞的表情。深刻的担忧和关切不知不觉间早已盖过了恐惧、不安，所以姬子虽然自己也是呼吸急促，脚步不稳，还是向着千歌音的方向缓缓迈进了几步。

血腥的味道溶进阴湿的空气里，扩散开来刺激着姬子的身心。在梦中曾蒙蔽了双眼扭曲着视线的鲜红色，在此刻冰冷的现实里也让一切变得浑浊不辨。姬子一阵头晕目眩，只得又停下凛乱的脚步，稍微稳住身体，用手揉着双眼。

随后的“喀锵”一声脆响，让姬子再次抬头往前看去。刚才还泛着寒光、令人心惊的利器——紧握在千歌音手中的巫女之刃已掉落在地。剑身沾染的血渍映着冷光，妖艳炫目。

千歌音仍然一副失神的样子，仿佛没有注意到剑已掉落，双眼只是直直看向自己，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姬子完全注意到了。

从未想象过，会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仿佛初生婴儿一样无助、困惑、害怕的目光，那在阴影里更显黯淡、哀伤的神情，那孤单伫立于残忍景象中的单薄身影……

美丽、纯净而孤寂的月亮，以及她挥洒下的温柔、清明的光辉——姬子一直在追逐着、渴望触碰之物，在抛却了恐惧、疑惑、不安这所有的杂念之后，姬子突然感到那束月光现在就在眼前，咫尺可及。

只要遵循着自己最初的希冀和决定，就能看清掩盖在混沌、血腥之中的纯洁和美丽。原来自己所追求的，就在眼前。于是呼吸不可思议的平缓下来了，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姬子再次迈开步伐。这一次，徐缓而平稳的，直直走到千歌音身前，抬头挺胸面对着她。

仿佛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姬子，千歌音移开了视线，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声音有些僵硬的吐出言语：“她们两个，是大蛇。没想到会找到游乐园来，我就引着她们来这个没人的地方战斗。刚刚经过战斗被我打败了。然后我……杀了她们。”

“千歌音……”

“不只她们，之前遇到过的几个敌人——只要是在战斗中被我们暂时击退大蛇，都被烙印上了巫女之力的印记，后来被我找到，全部像这样子杀死了。”

“千歌音……”

“虽说是封印，但这样子的事……其他人还有姬子都不会接受的。所以每次都瞒着大家，每次都骗过姬子……”

“千歌音！”姬子本来甜稚的嗓音提高了音调，打断了千歌音强忍住心头迸发出的种种情绪，苦笑着诉说的话语。

因为姬子少有的坚定而高声的语气，千歌音略微吃惊，缓缓回过头来，凝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女孩子。

茶色齐刘海下，紫色瞳眸闪烁着星点光芒，久违的太阳一般的光辉。小巧的双唇微启，吐息声在一片静谧之中清晰可闻。

千歌音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受着姬子不知为何忽然散发出的温暖，想要再说什么却觉哽咽。

“姬子，对不起，我……”

“千歌音！”

再一次坚定的言语，再一次呼唤出让自己深深在意的名字，每一个字也都浸润了在心底调和的水彩。

“请听我说，我……”

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还是觉得不够，希望将自己全部溶进她冰封着悲伤的眼眸里，微微照亮那深沉的蓝，温暖那寒冷。

“我喜欢千歌音。我喜欢你。”

淡去了所有，仿佛永远的静驻在此刻凝望着对方的时间里。

3、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仿如深水之蓝的双眼，想要从中探寻出一丝流露出的心情答案。但微颦的双眉下映照出的目光里，除了悲伤，再辨不清任何心思。

尽量平静下来想要去倾听她的心跳，感知节奏是否会有点点变化。但除了自己越来越快鼓动的心跳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姬子只好等待着。等着对方哪怕一点点的反应。并不很久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永远的漫长。血腥气息越来越重，扑向鼻间，和冰冷的空气一起，刺激着神经。

“姬子……”那个清澈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好像受伤的小鸟一样，轻轻的，哀伤的：“谢谢你，我也喜欢姬子呢。因为姬子很温柔，真的非常温柔。就算在这种时候，还是会这样的安慰我。但是……”

“不是的！”

已经难以掩饰心潮涌动，姬子立即对对方的误解作出否认。随后却因为那样的话语代表的意义感到害羞无比，立时满脸通红。

但这一次，她没有移开视线。脸颊泛起绯红的晕色，眼眶里湿润得快要抑制不住，但姬子还是抬着头，用尽全部心思的凝视着千歌音作出回答：“不是那样的……不是为了要安慰千歌音，故意说出喜欢，也不是千歌音想的那种……那种普通的喜欢。我，我对千歌音是真的……”

断续、零乱，还带着一丝哽咽。却是姬子鼓足了全部勇气的爆发。其中的意思，千歌音即使是在混乱的情况下，也已经完全明白了。

而就在那一瞬间，姬子再次注意到了，千歌音脸上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奇妙表情——含着悲伤泪水的，真切的笑颜。

然后又是漫长的，仿佛时间停滞般的寂静。

“姬子。”千歌音定了定神，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姬子的双肩，却在将要触碰到的时候轻微一颤，停了下来。最后双手还是垂了下去，不再动作。只是恢复了冷静的神色，用她凛凛的语气继续说道：“谢谢你能够喜欢我，但是……”

千歌音说到这里突然不自然的语塞，双眉颦蹙，垂下的手紧紧捏住裙边，好像身体某个地方被刀刺一样的痛苦。但她还是深深呼吸后接着说道：“但是不可以的，我不应该是你喜欢的人。我不能……姬子你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好好找个男生恋爱。在封印了大蛇，结束了巫女的职责之后，像普通女生一样，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

“千歌音，讨厌我吗？”姬子没有再急于辩驳，而是又习惯的偏着头，带着苦涩的微笑着的双唇微启，用清甜的声音，轻轻的问出一句让千歌音出乎意料的话。

“怎么会！我绝对不是讨厌姬子，只是姬子喜欢的人，不应该是……”

千歌音话音未落，姬子已经携过她紧握成拳的双手，拉到自己胸前，轻轻贴在自己的胸口：“那个……千歌音能感觉到吗？我的心跳，很快吧？”

手间传递过来的暖意，让千歌音思绪一片空白，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只有在想着千歌音的时候，才会这样子呢，呵呵。”姬子的脸上还是一片红晕，但表情和语气却已柔和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子，抑制不住的心跳呢？以前我总是很奇怪，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我真的喜欢上了千歌音，非常非常喜欢，比谁都要喜欢。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会想着千歌音的事，寻找着千歌音的身影……”

缓缓叙说着的姬子注意到透明的点滴在千歌音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她伸出手去，轻轻拭过千歌音的脸庞。触碰到那白皙的肌肤，冰冰冷冷的。姬子一阵心疼：这就是现在这个孤单的站立在血腥之中，独自承受着残酷命运的女孩子所有的温度吗？

那样的话，即使一点点的温暖也要全部传递给她。即使帮不上忙，也要站在她身边，绝不再让她孤单一人。一如自己早已做出的决定。

姬子踮起脚尖，缓缓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前去，双手绕过千歌音纤细的双肩，仿佛想要溶为一体般的拥抱着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压抑住像现在这样的心跳了，这绝对不是别的什么误会和安慰。所以千歌音，对不起，请让我喜欢你！”

“就算千歌音不能接受，要拒绝我也没关系，请让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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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说点文后废言吧

写这章之前犹豫了很久

这样的发展到底可不可行？会太过突然？还是虽然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过程描写应该从繁还是从简？

到底能不能达到我希望带给各位的效果？

总之，非常想听到各位关于这章的意见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