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 Dream-01
无敌。
一如字面的意思,没有敌手。
无所谓大义,无所谓忠诚。
只是寻找着敌人——
——能让自己击败的敌人。
老弱、精壮、懦夫、勇者……
遍寻天下,不求胜败,但求一战。
如此单纯,如此幼稚——
——所以至强。
……所以至弱。
当城楼上的那人轻轻挥动了手臂,于是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已然到了尽头。
不承认!不相信!不愿放弃!
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在这乱世之中,证明惟有最强才是真理。
武腕能制虎,神魂能震龙。
非行智诈嚣,但求刀戈鸣。
“——,你自认你他人强在何处?”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那么,请坚持这份骄傲和勇气。”
“还用得着你说?”
/5. 现在是文化活动展示时间,主办国将为我们奉献多姿多彩的表演。
“结果……都是一样的嘛。”女孩小声地说道。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调低了电视的音量,转向正在看书的女孩问道:“什么?”
“小说啦,”樱月武子侧过脸,扎得高高的马尾轻轻晃动着,“你不感觉所有的推理小说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么。”
女人站起身下了床,走到武子的身后。把下巴搁在对方的头顶上,无视女孩的抗议将视线投向书桌上的小说。
《啜泣的海鸥》——这是书名,端端正正地写在书页顶端的页眉处。前几天武子就开始看这本书了,大约讲述的是被困在孤岛上的家族成员相互为了各种利益矛盾而残杀的故事。
“我说武子,”女人直起身,看着将头仰起瞪着自己的女孩,“所谓的推理小说,本来就是用‘规则’来衬托‘想象力’的东西。而在这其中‘规则’又是相对于‘想象力’更基本的东西,所以当你把表面的‘想象力’剔除后,看到的自然是大同小异的‘规则’咯。像你这样能深刻地看透本质是不错啦……”
不过这样会损害阅读的快感啦。女人耸了耸肩,回到床上去了。
女孩缩了缩身子,然后整个人转过来向着床的方向:“那么,Archer……
……你写的东西是什么样的呢?”
女人楞了楞,随即扬起了嘴角,还以一个妖艳的笑容。
“你真的确定你想知道吗,我亲爱的Master?”
* * * * * * * * * * * * * *
章麟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座位。
前日和自己在某间废弃的大厦中以圣杯战争为名大打出手的敌人就在那里喝着咖啡……总感觉是很超常的景象。
以万能的愿望机——圣杯——为目标的魔术师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虽然和上一届没有隔开规定的时间,但据说上一届战争本身就属于极其异常的特例。
“不过,”男人盯着眼前少女和女人的组合,唇齿蠕动着发出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这一届战争也是花样百出啊……”
章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工作者协会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参加战争的事实,对被委托运送的物品成为召唤英灵的媒介也没多追问。反而是红叶在协会的资料库里查询时发现本界战争相较与过去的异常之处。
“……首先,是参加者中相当多数不是正规的魔术师;”男人完全无视面前的人,自顾自地说道。
然而,即使是这些所谓的“不正规”的魔术师,也非时间钟塔里的一些泛泛之辈可以比拟的。章麟心像
“……其次,所有英灵的召唤不是由魔术师进行召唤,而是直接配属的方式——类似于过去少数无法决定参战魔术师的特例;”
这的确很令人意外,因为无论如何,之前的数界圣杯战争的绝大多数英灵都是由参战魔术师(或其他参加者)主动召唤出来的,这次却从教会的监督者处得知:所有的从者没有一个是经过正式召唤而降灵现世。红叶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和刚才教会监督人员的话。
“……最后,召唤出的从者并不都是系统所规定范围内的。”
“没错,而且我们已经确认作为Breserker被召唤的英灵根本就不存在于英灵座中。”接着男人——阿莱恩·冯·“光芒男爵”·贝尔森——的话题,坐在主座上一身红衣长发过肩的女人说道。
她自称是远坂凛,是以附近冬木市为基地的魔术师,也是管理着日本圣杯战争关联灵脉土地的家族的继承者。这次和教会派遣来的代行者一起成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按照章麟的记忆,过去在某个事件里应该和这个魔术师见过面,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下遇见就不太清楚了。而那个光芒男爵对远坂凛却很是尊重。
“圣杯战争一旦开始就无法被终止,因此才会召集各位来一起商量对策。”在远坂家当主身边的白发女性接着开口道。她只让众人称呼自己为卡莲,似乎是教会中相当有实力的代行者。
另外在会客室的一角,章麟记忆中上次和远坂一起认识的男性也在场。剩下的,就是几乎全部的主人和从者了。
这等大场面,正是因为在确认了失去主人的Breserker远超过英灵现世可活动的极限后依旧存在,并由此调查发现了本界圣杯战争的异常后,召开的紧急对策会议。
正如适才卡莲所说,圣杯战争不会终止——直到决出唯一的胜者组。而如此异常的本界战争是否连规则和结果都会变动,实在是无法得出结论。虽然有发明了这个制度的远坂家的当主在场,但由于战争本身没有牵涉到世代沿用的灵脉,所以连最基本的调查都做不到。
章麟扫视了一下沉默的会场,将目光掠过每一个到场的主人。
光芒男爵和自己打过一次,之前也见到过他欺凌Archer主人的那一仗。感觉上是个注重传统魔术师所想要维护的一切的男人——也就是说,“他是个传统的魔术师”。
那个姓蒋的中国少年应该就是前日被Caster及其主人一起“钓”到大厦内的Rider一组的主人,而在这个教堂里自己也和他有一面之缘。很青春气息的大男孩,多少有点烂漫但实战能力无法判断。
Archer的主人……正缩起身子靠着自己的从者。数天前观察她和光芒男爵的战斗可以发现,她作为魔术师的战斗能力实在无法恭维,而从者因为情报太少无法分析。
最后是Caster的主人,那个在把自己等人聚集起来后被Rider打跑的主谋。是个金发碧眼的标准欧洲血统女性,但从身体上看有经历过相当程度的战斗训练,而且浑身上下都是电子设备通讯——虽然被教堂里的魔术屏蔽掉了。
少了一人……
没错,Assassin的主人没有现身。虽然无法知道是有意杯葛还是因为不相信监督者的召唤,但如此情况下众人一旦决定要迅速结束战争,那么很可能不在场的Assassin就是一个被作为目标的。
“那么……”一片沉默中,光芒男爵突然轻咳一声,站了起来,“你们就继续玩猜心游戏吧,恕我不奉陪了。”
男人转身推开门离去,其他人只是看着他,没有谁说什么或做什么。
因为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说抱歉劳烦各位到此参加集会……以下没有别的议程了,请回吧。”远坂家当主叹了口气。
等她按着太阳穴回到了教堂给自己准备的的客房,卫宫士郎紧跟着走了进来。
方才实在是太糟糕了,没人想对现在这种诡异的状况做些什么,她甚至能看出有几个参加者根本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绝对有问题,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即使凛再怎么绞尽脑汁,从战争被设置在东京开始她就完全失去了掌控的能力。远坂家再大能,也无法在完全陌生的境地施展拳脚。
“凛,没事吧?”男人关上了门,拉好了扣锁。
名义上他只是凛带来的随从,不过其实他们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上一届战争中结成同盟阵线的两位魔术师现在也依旧在各种情况中相互援助——如果必须的话还可以算上“交往中”这个状态。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凛往床上一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顶。
“那些魔术师……参加者,应该根本不想让旁人来插手吧,被圣杯的描述迷住却不知道其中本质的家伙是很麻烦的。”士郎拿出了柜子里的茶叶,就着热水壶泡了两杯茶。
谢谢。凛坐了起来,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
“不过姑且不论这一届战争本身,就是那些参加者也让人不放心啊。”
士郎点了点头。
从协会和教会分别调查汇总的资料来看,除了贝尔森是正统的魔术师,其他所有的主人都是外道。Lancer的主人是工作者协会的成员,从没听说有学习过魔术却拥有强大的魔力容量,且能在实战中灵活利用魔力作出类似魔术的效果;Rider的主人使用的是中国的风水道术系的类魔术,和协会的系统大相径庭;Caster的主人虽然确认有使用正统魔术的报告,但遍寻协会所有开出的魔术师名单都没有相符合的资料;Archer的主人更有意思,是个自学成才而且始终逃避协会延揽的“野生”魔术师;至于剩下的两人,则一点情报都打听不到。
于是一届可以说“只有”一名魔术师参加的圣杯战争就这么开展了……那么是谁在做幕后的支援?是谁有如此的力量可以媲美御三家?又是谁决定要召开这场战争……
“凛,这次的战争会不会和美国的那次……”见同伴苦思不语,士郎只好找些话题岔开。
“应该不会,”凛一口气喝干了尚算汤口的茶水,咋下舌后把杯子一放,又倒在了床上,“协会和教会都没有类似的情报过来,要支持这样规模的行动不太可能不被它们观察到。”
士郎耸了耸肩,将自己的茶也喝尽了。
床上的凛看着他仍坐在椅子上,只好挥了挥手道:“好了,我不会随便浪费脑细胞的,你也该休息了吧。何况这房间本来就只给一个人用的。”
男人苦笑着站起身,走过去浅吻凛的额头,然后打开锁走出了房间。
当关上门的时候,士郎突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这一届的战争是由‘它’自己来发动的呢……”
……不会的。
努力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念头抛之脑后,上一届战争的名义胜利者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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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恩站在小小的巷子里,半阂着眼。
他离开教堂后就直接来了这里,因为他想和那个女孩做一个了结,而这条小巷正是对方回到住处的必经之路。
虽然从战略上讲,那个只是摸到了魔术皮毛的小丫头应该留下作为最后的阶石,但以一名时钟塔正统出身的魔术师的骄傲却容不下对方的存在。
如此的无礼,对魔术的一知半解,只是将魔术作为便利的工具和玩具而不是贵重知识来汲取。无论是咏唱、结印、专注都做得一塌糊涂……
……这是亵渎。
虽然贝尔森和其他死脑筋的传统魔术师相比还算开明,能理解和承认现代文明对魔术的影响和冲击——但想那个叫樱月武子的女孩一般只是因为兴趣而学习魔术的人实在让自己看不下去。
神秘被一点一点的侵蚀,每一个粗鄙的趋附者即使只是接触最浅薄之处,都会将神秘的力量分走。
不能容忍,已经被所谓的“文明进步”逼到寸土之地的“真理”岂可再遭削弱。
现在,就让自己来为魔术取回力量和骄傲吧。
阿莱恩抬起头,女孩来了。
“诶?”她吓了一跳,仿佛林木间的松鼠一般向后一跳。
“惊讶么……我是专程等你来的,”魔术师注视着目标,用本地的语言清晰的说道,“虽然你那半调子的亵渎行为实在很让人厌恶,但我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阿莱恩每说一个字,武子都微微颤抖一下,显然上次战斗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而仿佛是为了驱赶这等恐惧,红色的大衣将她的肩膀罩入。
“……真是忠诚的从者……”魔术师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就此放弃圣杯战争,入我门下,我便不以亵渎魔术之罪惩斥你。”
“入、您的门下?”女孩把身子整个缩到从者的红色大衣里,不安地寻求解释。
“就是做他的弟子,去那个魔术机关里学习魔术。”没等阿莱恩回答,那个从者先开了口。
“我不去!”即答。
“有什么不好?那里有全世界所能找到的全部魔术(知识),你虽然现在只是接触了最肤浅的那一部分,但通过上次的争斗我清晰的察觉出你的潜力……”
没错,那次战斗中女孩虽然是乱七八糟地打了一通,却竟然施展了不下十余种法术,而且被阿莱恩自己的独门绝技轰到后数天就恢复如常人的对手她还是第一个。
因此,光芒男爵诚实地认同了武子的潜力。
但若这份力量不能投入到正轨中,那就由自己在其堕入邪道前施以毁灭。
女孩把头伸出来,好象鼓起莫大勇气似地反驳:“进了那里不就不能再见天日了么。”
“为什么要再出去呢?”阿莱恩一楞,“既然你能得到全部,为什么还要在这秽恶的外界(社会)作贱自己?”
理所当然的语气。只要是世袭正统的时钟塔魔术师,都会得出这样合理(绝对)的逻辑。
因为已经有了那么多魔术(知识)的资料,即使或有缺少也能被搜寻到补充进来,又为什么要离开那里(时钟塔)?
“反正我就是不去!”女孩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阿莱恩摇了摇头,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射着女孩的眼睛:“那么,就让我在幼苗歪斜前剪除它吧。”
红影一闪,身为Archer的英灵拦腰提起主人,迅速借着大厦的墙壁离去。
应该是被主人命令不要牵涉其他人吧。魔术师望了望巷子口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以一种自然若悠闲的步伐追着目标而去。
墨东区某废弃旧变电站,晚19:59。
Archer将右手的小刀掷出,接着一跃而上将自己和黑铠武士模样的Saber间的距离缩短,左手的拐杖随即挥去。
打落小刀的Saber举盾顶住了这一击,架开拐杖后右手的战锤向敌人的腹部捅去——落空,Archer一击不中早已滑步闪开。
Saber刚想上前追击,一片水雾扑面而来。黑铠武士不得不退开以获得视野,但等它花了半秒钟脱离阻碍后,一道闪光正中自己的右肩。
Archer手上拿着自动手枪形状的武器,刚才的闪光应该就是那武器发出的攻击。
厉害啊,少许几天不见,和从者的连携行动已经如此熟练,果然是可塑之材。阿莱恩一边放出数到光箭驱赶对方,一边在心里佩服。
主人那边完全不若第一次对战时茫然无知,虽然看得依旧很惶恐害怕,不过行动和思考都大有进步。而从者么,之前包覆住整个左手臂的钢棍不见使用,反而是利用众多看上去和“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武器”一样的东西在作战。如此说来,这样的Archer也是闻所未闻。
“果然,是错漏百出的战争……伪圣杯战争(Fake War)么。”魔术师再次掏出了钢笔外形的礼装。
然而当他想施展出法术时,却立即停手并向后一跃。
“想用那个可不行哦。”
Archer就在面前。
迟来一步的Saber急忙赶走不知何时移动到主人面前的敌人……不对。
不是“移动”,是“出现”。
“分身……吗。”阿莱恩喃喃道。
一个Archer好好地待在自己的主人身边护卫,手上拿着左轮手枪和小提琴的奇怪组合。另一个Archer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手上拿着粗重的拐棍。
“主人这么好的主角怎么可以随便被你杀掉呢。”拿着枪和琴的Archer开口道。
魔术师面前的Archer接口道:“做坏人就要有做坏人的觉悟嘛。”
惊愕/动摇——随即马上冷静下来。
对方从者会分身……是幻影还是实体?无论哪个都需要大量的魔力维持,那主人能行吗……不对,主人的表情好象是被凝固了一样——嗯?
光芒男爵感到一股寒气上涌。樱月武子的眼中完全没有生命的光芒,仿佛死人一般。
怎么可能,那个主人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Archer做了什么!
仿佛读到了他的心思,面前那红衣的从者微笑道:“她没有死哦,只是绝大多数的魔力一直寄存在我这里而已……虽然是女主角,但要是随便乱来的话我也很头痛的啊。”
说完,她转了圈,模仿百老汇行了个脱帽礼——
——接着,她身后出现了第三个Archer。
阿莱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猜想了一下,嗯,大约是这样的吧。
随后,三个Archer簇拥着僵直的主人,高声齐诵。
“开幕咯,罪犯先生,现在是事件的解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