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封神碑

沐雨一行到达飞廉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在飞廉辗转打听关于封神石的消息也将近半月。此时已是第二年开春，三人的春节消耗在路途的颠簸中，因为没有到达飞廉的缘故，也没什么心情过节。转眼到了上元，三人的心情虽然愈加的坏，世道却突然变得太平起来。

桑迁仍旧没有动作，结盟的双方各自心思，这盟约顶多算是飞廉中立协议，飞廉即便出兵，也绝不会真的出力。桑迁本身兵力财力消耗，这时候也该歇歇了，对于曲陌，更是调整的好时机。

沐雨觉得这是好机会。

她得到消息，飞廉联盟现任商业掌权言邱，在上元得到了一块封神石。时局的稳定对于得手极其有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就意味着警备松懈，沐雨当然可以继续等，只是这等太不确定，她也更不确定是否等得起——虽然涟漪还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失忆症状，但她心里就是忐忑不定。

封神石的消息其实意外的顺利。

这在当地是类似于传说的一类情报，也难怪在飞廉以外难以打听——这类情报一般被归结于无意义。

涟漪在飞廉的记忆还停留在孩童时期，而且被师父买走之后，就到了桑迁，关于传说什么的，没有听人提起。任务中有时会到飞廉，但这类不算特别热门的传说，不是特意提起，几乎听不到。

事实上。得到这个情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封神石的出现——确切的说是这个封神石出现在言邱手上。

封神石本身对于很多人来说不算特别抢眼，但言邱，那就不同了。

按照飞廉的传说，在久得不知道多久远以前，飞廉曾经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完成统一的这个国家第一代的君主，据说是个极其自负但又极有才能的一个人，并且常以神自比，和大多数处于高位的人一样，目空一切，而后，做出了自封为神的决定。于是决定在飞廉最高峰完成封神仪式。制作封神碑的时候，一个石匠在山上发现了一块巨石，这巨石与一般顽石无二，但奇异的是无论是火烧还是水泼刀斧劈砍都无法在石上留下痕迹，王认定这是块神石，决定以此石为碑。工匠们耗费巨大的物力终于凿下一小块石头，并以此石在石上刻字，巨石轮廓因为难以继续雕凿只好整块为碑。封神仪式完成后，王决定扩张领土——当然，那时候的东昆，桑迁，曲陌，都还是另外的模样——并在布告里写下这是神的决定，但就在当天夜里，忽然电闪雷鸣，那块怎么也伤不了的神石在闪电中化为粉齑，而王也在当夜猝死。此后，这个王朝愈加的走下坡路，最终分裂，在五十年前才勉强再次组成联盟——话虽如此，未加入联盟的小国也不是小数目。

当时化为粉齑的封神石残渣，有上百块，但比起原先的巨石，实在是少之又少。经过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数目就更不必说。就目前的价值取向来看，除了是古董以外，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但对于言邱这类狂热收藏家来说，无疑是宝物了。

况且据说言邱得到的封神石，还比丁府那块大上一圈。

沐雨听到这里，忍不住低笑。

丁府到底还是封锁住了消息——无论如何，这是耻辱。

不漏痕迹的从重重机关中轻巧翻进藏宝阁，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打开七宝锁。

这点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吃饭的活计学的精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沐雨开锁的功夫确实是连师父都曾经赞叹过的。

脚步声渐近。

沐雨不是傻子。但是她还是选了这个时机，看着言邱把封神石放好。

最黑暗的地方在烛台之下。最安全的时间是言邱刚离去不久——沐雨是这么计划的。

不过很可惜。事情往往难以照计划执行。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七宝箱撒上了赤红，封神石滚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低响。

有什么人朝七宝箱走来了。

沐雨伸手抵住箱盖，仔细回想封神石的方位——翻开盖子然后拿走封神石迅速逃跑，加上路上机关可以阻拦，难度虽然有点大，但是不是没有可能实现，然而——

那双脚突然一个转向，听得几声极低的闷响，阁内再无半点响动。

沐雨从箱子出来。那人应当是不愿多事。杀手拿钱办事，杀她可没半点好处。

拾起就落在脚边不远处的封神石，从一片鲜血中拾起来的石头，上面一点血迹也无。沐雨微微勾起唇角，确认手上这块石头的确是封神石。

——来得太容易，让沐雨都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收好封神石，沐雨赶回了客栈。

眼盯着涟漪把石头装在早就准备好的锦囊里戴在身上，沐雨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晚上发生的事与她说了。

末了沐雨道：“谁要杀言邱？此时飞廉动荡对桑迁没有好处，莫非是曲陌？”

“不。也可能是内部争权。毕竟……”

“这个可能性不高吧？”沐雨道，“飞廉的政权分割不是由家族势力决定的么？”

涟漪却摇头，“飞廉的政权定位是由家族本身的地位来定的。所以才说飞廉联盟组建得勉强，而且目前很多小国不愿签订协议。但我说的不是家族间在飞廉内部的争端，而是家族内的争端。”

“这……倒也是。”沐雨伸手支了额，“家族这东西果然复杂。”

“好了，不去想那么多了。”涟漪轻笑，“总之事情解决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涟漪你就不想回族里看看？”

“嗯？”涟漪微怔，“这点倒是想过，只是新月一族本就隐秘，很难找吧。”

“那就慢慢找好了。”沐雨呼口气往床上一躺，已经睡熟的沐汀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翻个身：“……爹？”

“没洗澡就往上躺，还弄醒了汀儿！”一把将沐雨拉起来，涟漪低斥，弯腰给沐汀掖了掖被子低声哄着：“汀儿睡吧。”

“啧。差别待遇。我这刚从龙潭虎穴出来。”

“你这就叫龙潭虎穴了，敢情我以前去的都是幽冥鬼蜮？”轻轻哼一声，顺手拉了长条凳坐下，正待再说什么，听得有人敲门道：“客官，热水已经备好。”

沐雨微惊道：“你什么时候去叫的热水？”

“你回来找水喝的时候。”

“不错嘛。好会体贴人的媳妇儿，赚到了赚到了。”笑眯眯地二指抬起涟漪下巴：“说吧，要爷奖励什么？”

那厢涟漪却一笑，一眨眼，沐雨眼前一空，背后贴上一片温软，暖暖的气息喷在颈后，酥酥麻麻的痒，纤指轻轻划过喉咙，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响在耳后：“奖励……你……怎么样？”

“胡，胡闹！汀儿还在睡呢！”要说诱惑，那是绝对的，要说期待，也不是没有，可心里总有一丝丝的惧意，这些念头翻来覆去的纠结，扰得她声音都抖了。

“反正不管在哪，她都是听得见的。”涟漪轻轻呵口气，不以为意。

沐雨倒抽一口气，但一时又无法反驳，正当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客官？客官？”店小二不知门内情况，只道亮着灯无人应答只得再次敲门。

“我，我洗澡去了。”沐雨慌张道，轻轻挣扎起来。

“唔，不错。洗干净了更好。”涟漪松开手，托腮看着她，那模样活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沐雨一瞬间感觉到了绝望的悲催——说起来，就算这个时候可以借口去洗澡，她还不是要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