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子羽 于 2012-7-5 20:32 编辑
失利(中)
或许,她其实真的是害怕了吧。
坐在休息室里,竹井久微带自嘲的想道。
明明就只是初次见面而已,明明就什么也不知道。
但那名少女的话,却在竹井久的脑中持续回响。
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伤口,制造了无法抑制的动摇。
少女的过去并不复杂。
她的生活轨迹如一般的高中生一样平凡。
纵然她的爱好麻将与大部分高中生的娱乐并不一致,但说到底,她的生活并不复杂。
她想,如果她的生活一直如此就好了。
然而,有一天,在她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知晓了父母离婚的事实。
虽然父母感情的淡漠在平日的生活里,也不是毫无感觉。
然而,果然,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的人生还是起了某种变化吧,不仅仅是改变了姓氏而已。
大概,也正是在那天之后,少女确信了。
地狱单骑,正是,她注定要选择的牌。
然而。
哈——
那个人,第一个对她说了。
——她所选择的根本就是地狱。
一直以为,是不在意的。
改变姓氏也好,接受家里的变化也好,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不曾寂寞,不曾痛苦。
那些即使有过的小小伤口早已痊愈,那些曾经有过的冰冷绝望,仅仅是记忆造就的朦胧妄想。
一直如此深信的她,在那过去已经远去的现在,突然被唤醒了。
那个人,用牌直捣她心中的缺陷。
可是,牌是不懂得骗人的。
敏锐的对手注意到了她心中某种空洞。
即使在这种时候,明明已经瞒不住了,她还是不断在心里指责对方的傲慢,不断做出一副绝不服输的模样。
这种事情,说到底,并非因为坚强,反而是因为某种相反的缘故。
她啊,只是,软弱的不敢承认内心的伤口罢了。
害怕着失败,逃避着真实,这就是她现在这副不像样的模样。
然而,正因如此,失去冷静的自己才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直到此时才稍稍冷静下来,可是,内心的动摇,再也无法否认。
无法再自欺欺人。
此刻,她终于发现。
原来,到最后,最不像样的,最没用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麻将部的各位的模样,一个个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想起了因为想要大家取胜而明显变得成熟起来的优希。
她想起了即使在县预赛里遭受了那样的失败却始终在全国大赛中保持稳定发挥的真子。
她也想起了即使面临刚刚那样的窘境,也未尝露出责难和畏惧之意的小和,以及在全国大赛中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胜利欲望以及才能的小咲。
“呵!”她发出了低促的嗤笑声。
没有成长,露出一副难看模样的人,到最后,其实只有她自己而已。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个不合格的部长呢?”
低声呢喃着的少女几乎同时听到了否定的声音。
“这句话绝对搞错了哦。”
“真子!”她有些惊讶的喊出甚至没能发现是何时走入休息室的友人的名字。
然而,对方却没有露出一贯的笑容,反而,用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们的部长,只有你一个。只要你在,我也好,优希也好,小咲和小和也好,都相信你就是我们最好的部长。”
“可是我……”
真子笑起来,“没有可是哟。所谓部长的责任,不就是引领着大家不留任何遗憾的前进吗?即使输掉中坚战,可是,久为大家所做的一切难道我们就会忘了吗?”真子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说道,“在我看来,不,应该说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不会有比久更称职的部长。”
“呵,谢谢了。”随口答了一句,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得到是颇为激烈的回应。
“别敷衍我,久。”
真子的目光死死的锁住久,不容她有丝毫逃避。
“二回战的时候,龙门渕的天江,那时候就曾经提到久的牌本身就是异常。尽管心里非常在意,可是,却总觉得不方便问出口。可是现在想来,大概是错了吧。”
“久的过去,尽管一直好奇着,但一次也没有问过。”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这次,我希望久能告诉我,为什么,久要选择那样的牌。”即使天江衣给予的乃是赞赏的评价,可是,即使是她,当时也觉得事情不是如此简单。而今日的中坚战,更是让她感到了现在,是她必须向久问清楚的时刻。
“这种事我早就说过了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样的打法,一直都更能让我赢得胜利。”
友人的敷衍,让真子明白了,她依旧不想说。
真子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的笑了,她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久。
“如果不想对我说也没有关系,但请至少找个人倾诉。埋藏在心里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让痛苦持续发酵。”
“不,你完全搞错了,我根本心里就没什么。”
“这样吗?那么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在比赛里如此动摇吗,久?”
眼镜少女少有的怒吼起来。
“久,根本就不明白吧!就算久的事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久当作我在多管闲事,我还是希望,能帮助你。”
无论怎样善于隐藏自我,真子还是明白,久是非常在意朋友的少女。
正因如此,她用最诚恳的声音对那名少女说。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哈,没想到真子会这么狡猾呢。”久笑了笑。
就算不知道,有几分是计谋与演技,但她还是明白友人对自己的关心。
“哈?”真子装傻般的应了一声。
“被这么说了的话,不就没有办法了吗?”
拥有赤色短发的少女轻叹一声,靠在墙壁上,终于开口。
“真子,知道无论如何努力,也没办法拯救的感觉吗?”
少女的目光不知聚焦到了何处,声音也随之轻缓起来。
真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的过去之类的,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说到底也只是父母不再在一起而已。”
说着这种话的同时,少女的面容上反而浮起了笑容。然而这副笑容,却只是令人感到越发的悲伤罢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明明最初是爱着才会彼此依靠着在一起吧,可是,为什么,突然最后留下来却仅仅是对彼此的憎恨和厌弃?”
“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即使哭泣,也没办法阻止。”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我想要变得坚强,想要变得厉害,怎么说呢,我深信着,如果那样的话,就会被其他人需要吧。”她微笑着接着说道。
“如果被需要着,就一定不会再失去温暖了吧。如果被需要着,就可以不再感到孤单了吧。那样的话,就算还是那样无力,还是无法拯救其他人,至少我可以保护自己吧。”
“然而,就连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渐渐地,我变得没法在别人面前哭出来。”
“一点点的软弱也不想被人看见。”
“一点点的失败也害怕被人知晓。”
“因为,那样的话,就会不安起来。”
“如果重新变得那么没用,是不是就不会再被需要呢?是不是又会被丢弃呢?我啊,没办法不这么想。以致于,在那个家伙的压制下,因为害怕失利,而完全失去了判断力。这样的事情,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连基本的冷静都已经失去的自己,完全没能承担起部长的责任,像我这种人,根本没有部长的资格。”
“噗!”
虽然并不渴望,但原本以为大概会得到很温柔的安慰吧。
然而眼前人的反应完全出乎久的意料。
真子这家伙,居然在笑!
“真没想到久是这样的笨蛋。”
“什么?”
“不是吗?你这家伙可是说了一大堆的笨蛋话啊!”
露出一张明快的笑脸,这时,真子终于温柔的说道。
“而且相当的瞧不起人啊!”
“就算输,又有什么关系呢?胜利也好失败也好,我们都会站在久的身旁。”
“就算软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朋友不就是为这种时候存在的吗?”
“所谓好朋友,不就是在最软弱的时候可以去依靠的人吗?”
久怔怔的望着这个正在滔滔不绝的友人。
“偶尔依靠一下我们,不也很好吗?”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拍了拍久的肩膀,真子的目光却转而看向屏幕里的和,“而且,部长的资格什么的,你啊,至少也请把自己当作人类好吗?会输会动摇会软弱,这才是人类啊。诚然,部长未能有最好的表现让人遗憾,但是,你这个部长,也该去学会相信你的部员了吧!别忘了,我们的麻将部里,可是有真正的怪物的啊!”
“我……”
“如果你再说什么,我可要责备你究竟把朋友和部员当作什么了啊!”
久望着装出一副要生气模样的友人,终于再次露出明朗的笑靥。
什么啊——
在这种时候得承认自己的确做了笨蛋事,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可是,果然,自己是幸运的。
现在,果然,还是该说那句话呢。
她抬起头,叫道:“真子——”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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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回到对局室。
小和的表现无论用怎样夸张的词汇赞美都不过分。副将战中,她力压临海永水两员大将,成功让清澄的分数与现在第二名的临海分数几乎持平。
不提如今在观众席上看着小和大放光彩并且胜了当初赢了自己的临海高校的龙门渕透华大小姐此刻是何种表情,咲和二人此刻的互动补魔似乎更加令人在意。
虽然用了一个奇怪的形容词,不过事情其实相当单纯。
和再次勾住了咲的小指。
尽管没有说太多的话,她们却都非常明白那份约定所代表的意义。
事实上,咲的表现也无愧于这份约定。
尽管无论是临海的雀明华还是永水的霞,都是堪称恐怖的怪物级别选手。然而,咲现在的作为,不仅仅是单纯的压制,更是全面的超越。分差已经越拉越大,此时的牌桌上,在一般观众看来,对此时的咲而言,如果保持这种状态,比衣更进一步的在三回战飞掉所有人,也并非不可能。虽然也有人指望在马上就要开始的中途休息后,咲的好运会得到稍稍遏制。但显然,只要看到咲此刻似乎正燃烧着的眼睛,就能明了,此时的咲已经不可阻挡。
对这时的其他人来说,宣布前半战结束的声音大概宛如天籁一般吧。
然而,对咲而言,带来的却是最坏的展开。
“姐姐!”
她痛苦的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