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都怪你,你平白无事给我什么药丸?我就知道,我与皇妹水火不容,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四周是一股阴冷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因为深埋于地下的关系,风从头顶处的风口灌入时,发出可怖的声音,仿佛是厉鬼的呼喊一样。夏书浣不由自主的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衫。她环顾四周,都说天牢有进无还,也不知道真假。
耳边夏书汐一直在不停的叨念着,神经质的样子,双眼通红,手也越捏越紧,越捏越紧。夏书浣看了眼夏书汐可怖的样子,走过去,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两大嘴巴。啪啪两声,在这天牢里格外清楚。夏书汐也愣了神,捂住脸呆呆的看着夏书浣。
“清醒点吧,你五石散吸多了。”夏书浣冷笑一声“害你我有什么好处?跟着你到这鬼地方来,还得搭上自个儿一条命。”
“你是皇妹的人,自然……”
夏书汐的话还没说完,夏书浣就已经朝他吼起来了:“自然个屁!你要是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尸骨无存!”她示威似的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看到夏书汐一下子噤声,缩到离她很远的地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夏书浣很烦,非常的烦。她的眼中不停的回想起那一天夏书澄的表情,御林军来的时候,夏书澄并不吃惊,联系到之前她要自己立刻出宫的情况来看,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想起被御林军抓住的那瞬间,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对上夏书澄的眼睛,那个时候,夏书澄仿佛是逃避一样的别过了头去。这个景象奇异的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在脑海中不停的回放,让她感觉烦躁。
呆呆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牢房外想起了咯哒一声响,跟着传来了狱监谄媚的声音:“殿下这边请。怠慢?怎么会呢?”
门突然开了,夏书澄和一个狱监出现在门口。夏书澄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微沉,大步踏进来,静静的看着夏书浣。夏书浣微微的别开了眼,没有去看夏书澄。
“皇妹,你这么快就来看我倒霉么?”倒是一边的夏书汐阴测测的开口,话音讽刺。
夏书澄这才将目光调向了夏书汐,冷笑了一声:“皇兄,你做的好事不用妹妹来提醒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你是去请安呢?还是去请罪呢?”她看到夏书汐惊疑不定的眼神,凑了过来,杀气腾腾的低语道“你一个人进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的人也拉了进来。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夏书汐也咬牙回道:“你与那女人勾结陷害我,用那药丸说我要置父皇与死地,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书澄拧起了眉头,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夏书浣插话进来:“你们在讲这些宫闱秘史的时候,是否该看一下周围。”夏书澄望向夏书浣,夏书浣则指了指面有菜色的狱监。夏书澄刚一转头,那狱监就扑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小的……小的绝不会透露分毫。”
夏书澄不语,眼中昏暗得如同古井,但面却是微笑起来。夏书浣冷冷的看着,突然一个箭步踏上前去,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九公主温和仁慈,怎么会怪罪于你。只要你忘记今天的事情,一切都好说。”说到这里,她回过头去看夏书澄,问道“是吧?”夏书澄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狱监急忙叩头,看向夏书浣的眼中已经多了份感激。夏书浣叹了一声,低声说道:“你还不快走?”那狱监回过神来,退了几步,又望了望三人,说道:“殿下,我就在外面等你。”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奔了出去。
夏书澄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给他下了药?”
“明天以后,口不能言,骨骼酥软,不能提笔。”夏书浣叹道,她第一次对无辜的人下这种无解的毒药,心中闷闷的不好受“可是好死不过赖活着,总比你一刀杀了的好。”
“你的这种仁慈,才是真正的残忍。”夏书澄回答道。夏书浣却不言语了,她犹豫着,问道:“你早知道我会进天牢是不是?”
“我说过要你离开的。”夏书澄回答,眼也不曾眨过。
“你明明看到我将药丸交给太子,却不阻止。你早知道太子会下狱,只是缺少一记重拳不是吗?”夏书浣惨笑道“下毒,真是好大的罪名!”
“我以为我来得及……”夏书澄张了张口,她本身是不善解释的,于是皱紧了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下天牢的风险远远比不上权利获胜,是吗?夏书澄!你千辛万苦的引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你父皇的心思……”夏书浣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夏书澄就上前一步,捂住了夏书浣的口,夏书浣盯着夏书澄,夏书澄却不敢去看她,游移开了眼神。夏书浣恶向胆边生,张口就咬,夏书澄一时不察,被咬中了掌缘,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松手,任夏书浣咬,直到腥味透过味蕾冲向头脑中,夏书浣这才恍恍惚惚的松了口。
两人对望着,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到地板上,打破这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气氛。
“我先回去了。”夏书澄转身过去,身影顿住,侧过头来,轻声说“不要恨父皇,父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姐姐,我原本是想你救父皇的。可是……”
“是你的父皇不愿意活。”夏书浣冷冷的回答,自从认识夏书澄来,她从未如此冷漠过,她甚至有些愤恨,恨自己此前对夏书澄的迷恋,更恨夏书澄利用这种迷恋,对她做的事情。
夏书澄于是不再言语,直了直背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