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少年爱丽斯 于 2010-8-31 22:35 编辑

『其四 长生』（中）

最终双方敲定，我保你平安出关，你酬我所需之物，不过问其他闲事。当下便开始打点，准备就绪后骑马出行。

二人夜行前往冠州的第一晚，流云蔽月，夜色忽明忽暗，劲风呜呜，京郊荒芜之地，几道黑影蹿来蹿去。

长生提剑疾走听音辨位，避开后方六支杀矢，忽有白刃破风劈下，侧身闪避后翻出两丈远，再看，一方一人，已呈围攻之势，看方才身形步法，绝非泛泛之辈。另一边，锦昭亦对上三人，情况有些不妙。

东面虬须大汉提着柄金丝大环刀，西面那书生的倒钩钢鞭如蛇弓起脊背，南面胡人的牛角弓上搭着三支箭，北面则是一双峨嵋刺，正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提刀的大汉大喝：“宫门狗！我看你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免得白搭了条狗命！”

长生很不爽：“他妈的都是出来打工的，说那么难听干吗？！”

长生听得牛角弓咯咯作响，挽弓之人已然沉不住气。长生脚尖忽地点起一颗石子，直朝虬须大汉面门打去，大汉闪避之时，三支杀矢离弦飞来，长生横剑去挡，剑锋擦过三根箭杆，那箭头受力偏转方向朝书生射去，又眼见两弯峨嵋刺疾挥过来，却硬生生停在了喉前，长生的三尺青峰已然先一步封了她的喉。拔剑，挺刃，架住背后大环刀一劈，被震得背脊发麻，大汉一击不成复举刀过顶，再劈，落下来的却是握着刀的两只手。

长生又提气，纵身一跃，飞出一丈开外向弓手的方位疾走，步法迅疾诡异，精于闪避，又有长剑相挡，劲箭如雨却未能伤到她分毫，眼见她越离越近，弓箭不能施展，胡人边退边冷汗直下，一旁书生碍着箭雨又不能支援，只能在一旁甘瞪眼。长生行至九（X）丈开外，那胡人弓箭施展不开，准备弃弓用刀，书生亦赶至一旁欲并肩作战。不料长生徒手接住最后两支杀矢，反手狠掷，那三棱箭破风呼啸直插胡人心窝，当场毙命。书生反应甚快，甩鞭将箭挡开，却挡不开长生更快的穿心一剑，吐血倒地。

与此同时，荒地另一头亦响起一声惊呼，却是锦昭的声音。长生一惊，也顾不得给虬须大汉再补一刀便掉头飞跑过去，却见锦昭跌倒在地，项上悬刀。长生飞剑而去，只见白光闪过，却是削掉了那倒霉鬼的脑袋，那人未及惨叫便死得憔悴。

长生急忙扶起锦昭，锦昭却面如菜色，“别——”字刚出口，长生忽觉背心一凉……

首战告捷，长生身中一镖，乃是拜锦昭所赐。

事后双双挂彩的两人寻到了间破屋，生火过夜。

“本来只是交不了差，现在却差点搭上条命……”长生想，还是区区一只回旋镖，这种阴沟里翻船的事情，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死，以后还怎么在青寮混……

“我本想提醒你的，可是话未出口你人已到，不愧为天下最快的长生剑……”

长生闻言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伤口更深了……”

二人上完药，在篝火两旁睡下。

长生别扭地光眨巴眼睛不说话，锦昭只得打破尴尬没话找话。

“你怎么不打开锦囊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让世人争得头破血流不亦乐乎的，无非钱、权相关。”

“倒也未必，都道人间还有一个情字呢。”

“情？”长生顿了顿，“……来如飞花散似烟？”

锦昭笑：“你未谈情倒先伤情起来了。”

长生哼了声，翻过身去，声音闷闷的：“谁说我……未谈了！”

锦昭心下好笑，亦翻身朝天睡好，双手垫着脑袋，望着残瓦缝中漏下来的几丝天光微微出神：“要说这情字，其实我也不懂，想大抵是一个念想，无论多艰难的时候，只要看到想到那人，便觉不那么苦涩。又或者身负重伤痛得欲死时，有个人能伸出手，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若再加上一句诸如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的肉麻话，便更为生动了。”

长生冷哼一声，唱对台戏：“能施以援手自然算情，怕就怕他援手后再给你温柔一刀，真正让你体会什么叫死不瞑目”，说完想想讽得太露骨，便话锋一转：“话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对酒当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

锦昭不搭她的刺，只装傻：“哦？莫非长生你喜欢这样的？”

“自然不能说不喜欢……只是你看那戏里戏外的天下有情人皆聚少离多，于我们这些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更是个奢求。”

锦昭挑眉：“聚散终由缘，所谓生死契阔，既能同经生死之险，又为何不能共担契阔之苦？”

长生闻言亦笑了起来：“说得不错！有情而不能白首同倦，终是太过揪心了些。所以若是碰上了良人，便管他山高水长日漫漫路迢迢，不如尽心尽兴，笑在今朝。”

长生本是话中有话，到最后竟真的专心谈起了这个“情”字，不免自觉好笑，也开怀。

锦昭听得她话语轻松，也笑：“好一个尽心尽兴，笑在今朝。既不如意，不如放开。能认识你这么个有趣的人，也不枉刀光剑影里走一趟了。”

“喂喂，你可说清楚了，硬被拉着陪走的可是我！”

……

二人扯淡了会儿便都睡去，只余微风伴着篝火，断断续续的哔剥声响至半夜。

次日，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经一战，两人虽都只受了无碍的皮外伤，却折损了两匹马，无奈，只得步行。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风景却是极好，锦昭兴致颇高，一路拈花惹草倒像是来春游的。长生冷眼旁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么？那马恐怕是你亲手奉上的吧。

这样杀杀停停地走了七日，总算到了一个靠近琴泊州的小镇。

说是小镇，倒更像个村庄，只是辟了一方地当作市集，有些许简陋的餐馆茶棚，卖些花花草草或者其他小玩意儿的小贩，并不十分热闹。倒是一阵肉香远远地就熏醒了长生肚里的馋虫，风餐露宿已七天不知肉味，断不能放过祭祭五脏庙的机会，同锦昭打了个招呼跑去买肉串。锦昭捡了块路边比较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冷眼旁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么？那小贩未免太白净了些。

待长生拿着好几串烧烤回来时，却看到锦昭苍白着一张脸，身子竟微微发抖。长生一愣，锦昭略显尴尬，强挤出一个笑，活脱脱一个弱柳扶风的病娇。长生也不言语，默默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背靠着背，只皱着眉头也不去动肉串。

锦昭听她没动静，便安下心来暗暗运功调息，半晌终恢复了过来。却听得长生闷闷地“喏”了一声，眼前便多了两根肉串，“送你的！”

锦昭接过，“……多谢。”

长生：“这是信物！”

锦昭：“什么？”

长生：“同你给我的锦囊里的那块饼是一个道理。”

锦昭：“敢情你还没吃掉？”

长生：“我不喜欢吃饼。”

锦昭：“原来如此……那这又是用作什么的信用？”

长生：“解你身上的蛊毒。”

锦昭：“……果真瞒不住你，然则你又为何替我解毒？”

长生：“那你又是为何替我解了镖上的毒？”

锦昭：“那你又为何会中那一镖？”

长生：“……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锦昭：“是，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锦昭想起那晚流云蔽天，月色如丝，她被挽在怀里，清晰地看着她原本凌厉的眼角眉梢逐渐被笑意温软，如冰雪消融后芳菲初绽。天光忽明忽暗，她微侧过头轻轻舒了口气，又低头看她，嘴角轻挑，眼中的暖意自此不能忘怀。她开始就知道，若这人真笑起来，是美极了的。对世间有此笑容的人，她自输了一半。

长生想起初见锦昭轻挽剑花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人之前是见过的，至于在何时何地见过她却记不起来。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擦肩，或许是一个算计了很久的圈套，圈套这种东西是大忌。长生想很多时候对自己好一点就得对别人残忍，可是对别人残忍你又于心何忍，于是绕了一圈回来依旧决定还是对自己残忍一点。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石头上吃肉串，各自笑得云淡风轻。日后两人忆起这个场景依旧不禁莞尔：阳暖花好，何不将错就错，乘春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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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写太多了太穷摇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