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sa.朝 于 2010-12-17 03:32 编辑
《DEEP INSIDE》
能夠跟戀人百年好合的機率是多少呢?
這夜,白石惠徹夜未眠,在床上思考。
床的另一側,是緋山美帆子。
白石聽著緋山平穩的呼吸息,睜開雙眼思考了一整晚。
一年前,正確一點是八個月前,白石以正式飛行急救醫生的身份畢業,選擇留在翔北的EMS(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繼續磨練自己的醫術。
同時,緋山在習醫途中遇上了意外和捲進了醫療糾紛,有著兩個月的學習空白期及程序失誤的紀錄,故此需要留級一年;這八個月期間,緋山受到挫折的教訓,在醫院很活躍,手術、直昇機當值、手術、直昇機當值……這樣的醫院生涯似是無休止一般在她的人生裡流動著。
這種日子過得不久,白石便察覺到緋山的辛勞,她多番勸說緋山注意身體,就怕她捱壞身子,可是對方卻說她多管閒事。
直到無法以一般的溫柔去保護她人時,被稱為優等生的白石,也忍不住把一直以來抑制的心聲說出來────
「我喜歡妳,我喜歡緋山醫生,所以…我很擔心妳。」
這個方法奏效了,緋山聽過後的隔天便申請休假,雖然休假的原因是不敢面對白石,還是真的有把白石的勸告好好聽進耳,但她還是休假了。
在緋山休假數天,到兩人開始牽起手,中間的記憶是怎樣,白石忘掉了。
雖然以白石的推測,多數是緋山太害羞,用口講不出自己的心意,於是以牽手作為一個回答。
由牽手,到同居。儘管朝夕相對,白石對緋山的愛從來沒有減少過,甚至愛她愛到自己沒想像過的地步。
八個月的戀愛看似短暫,但她們之間,已有彷彿經歷過八年的濃情蜜意。
白石對這段愛情很放心,放心到深信能跟緋山百年好合的地步。
可惜,原來對方沒有這個意思。
「對不起,我果然要放棄當急救醫生呢。」
白石在更衣室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察覺到緋山在順利畢業前兩個月有不對勁。
這個消息比她想像的更有衝擊性,要形容的話,她當時的心臟應該停頓了兩秒,再起動的時候胸口感到悶意,而且要猛力吸取氧氣,把空氣壓在肺裡,過一會再釋放,才得以放鬆。
白石對表達情感很弱,她心裡不停問「為什麼?」,口上卻是平淡地說︰「啊,是這樣嗎。」
「嗯。」緋山看著白石,同樣不加任何感情地回答。
「那麼、妳能去哪裡?」
「京都大學,醫學研究的婦產科………那邊已經接受了我。」
「…………啊。」
「畢業後,就不在了喔。」緋山寄予一個苦笑。
從緋山的眼神看,白石知道了,她們的關係就此瓦解,由戀人,回復到朋友……不,可能連朋友都不再,不可能挽留了。
「我明白了。」低下頭,白石不希望讓緋山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而緋山也離開了更衣室。
再跟緋山說話之前,白石獨自在更衣室裡哭了半個晚上,連下班的護士們更衣時也替她擔心。
被眼淚洗滌過後,白石強硬地把巡房中的緋山抓著,把她壓到牆邊,很慎重地說了一句︰
「至少這兩個月……我們還可以住在一起嗎?」
緋山點頭,她沒有拒絕白石,應該說,她並沒有拒絕的理由;自從跟白石同居後,緋山就沒有繼續租房子了。
只是由這個問題開始,兩人回到家後就互不瞅睬,白石煮好的晚飯也只能夠在靜寂中吞嚥,有空一起看影帶的時間也轉為白石在房間看論文、緋山在沙發上玩poyopoyo,縱使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但也只能看成一種單純的共用……
兩人對這種家居生活沒有意見。直到白石在緋山將要畢業前一週的晚上,發現對方深夜醒來,走到客廳裡飲泣為止。
在床上睜開眼睛的白石,背對著給打開的房門,聽見緋山啜泣的聲音,內心難過不已。
被冷淡對待的一個多月來,只會使白石更愛緋山,可是緋山並不知道,她以為這段時間能夠沖淡讓雙方對彼此的愛。
白石只能夠抑制自己,把這些哭聲忘卻,把緋山的事情放在自己內心最深的部份,這個狀態維持到最後,就連緋山畢業那一天,白石也只是義務似的把喝醉昏了的緋山送回家,很努力地裝成「朋友」身份去對待緋山。
緋山畢業後,剛好是將要離別的一週,緋山一直在白石家收拾行李,打算大包小包的去京都,入住付了租約的房子,開始新的生活。
白石送別緋山的地點,是在新幹線的車站閘口,也就是兩人最後相會的地方。
「這些日子以來,謝謝妳。」拖著行李箱的緋山,到閘口前停住了,轉身笑著說。
這是白石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看見緋山的笑容,也是人生的最後一次了。
「遇見妳實在太好了。」
「我也是。」白石強忍淚水。「到最後我還是不捨得妳。」
「我還是得要走喔。」晃動手上的車票,緋山轉身背向白石。「要來京都的話,告訴我吧。」
「嗯。」白石趁緋山沒見到的時候,伸手擦去快溢出的眼淚。
她看著緋山進了閘口,一直走,不再回頭…………
發覺臉頰上的濕潤,白石張開眼簾,淚水滑下,添上一條淚痕。
清晨的日光穿過窗戶溜進屋裡,照射著床的一側。
白石用衣袖拭去眼淚,靜靜地盯著被照射的被單,想起了原本睡在那邊的人。
她翻轉身,雙目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就像醫院裡的一樣雪白無暇。
此刻,白石的內心鏡如止水。
緋山離開自己身邊已經兩個多月,白石早已習慣了清晨醒來,緋山不在身邊的事實。
過去被緋山染上氣味的被單,現在只剩餘白石一人的氣味。
緋山離開時什麼也沒帶走,只帶走了屬於她的味道;白石甘願把整間房子的一切來換回緋山,但她知道是沒可能的。
因為緋山是個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心軟下來的人。
這兩個月期間,醫院再沒有人提起緋山的事情,連愛說話的藤川也從沒提過,緋山的存在彷彿是泡沫幻影,消失後就沒有人再提起。
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只是白石跟大家一樣都明白,即使提起緋山,也不會減低急救前線的工作壓力,對病患也沒有正面幫助。
白石一如以往換上樸素的正裝回到醫院,昨晚的夢使她腦裡一直回顧與緋山相處的日子,駕車的時候,不忘打量身邊的座席────昔日的上下班,緋山就是坐在那裡。
不過一切只是回憶。
來到京都生活了兩個月,緋山感覺良好。
大學的人對緋山很友善,每逢聚餐都會邀請緋山出席,而緋山也很樂意;租下的房子跟大學距離很近,比起過去從家乘車去翔北快得多。
沉醉在這兩個月間,緋山以為自己已經擺脫過去,直到今天,她否認了這個想法。
今天黃昏,從大學回家後,緋山看到放在一角的紙盒,那是放什麼的紙盒,緋山已經忘記了,只知道紙盒每天都會呆在那兒,一點也不奪目。
難得今天吸引住緋山的視線,使緋山好奇地走到紙盒前,用手拭去盒上的塵垢;緋山打量著這個紙盒,猶豫一會才打開它。
之後,她後悔了,非常的。
那是幾幀與白石一起的合照,照片裡的她們都穿著翔北急救制服,那是某天森本醫生興高采烈地捧著新買的照相機替她們拍的,然後緋山收到有自己的照片。
可是,沒有一張照片是只屬於緋山一人────全都是緋山和白石的。
一瞬間,眼淚像洪水缺堤般湧出眼眶,緋山只能夠把手上的照片緊抱入懷,希望擁有昔日擁抱的感覺、溫暖和白石寄予的溫柔。
無論她怎樣在記憶穿梭,也無法才找回想要的一切,連白石的樣貌也變得模糊,時間能夠沖走的事情太多,這使緋山哭得愈來愈厲害。
她想要冷靜自己,嘗試回想當初選擇離開白石的決意,可是想得太遲,她沒辦法將思緒由與白石一起的記憶抽離。
直到手機響起,大學的職員問她會不會去後天的聚餐,緋山才能夠抑制自己的哭泣,然後拒絕對方的邀請。
她在冰箱拿了冰墊並用毛巾包裹住,放到因為哭泣而紅腫的眼皮上,然後坐到沙發,找一個靠舒服的姿勢躺下去。
「美帆子。」緋山聽見白石在呼喚自己。「別在這兒睡,會著涼的。」
「唔嗯…」在沙發上翻身,面向椅背,對上前勸告自己的白石不瞅不睬,繼續被打擾一刻的清夢。
「…不起來說晚餐吃什麼的話,我全部都要加青椒喔。」
「…!」聞言,緋山用腰力將整個身體從柔軟的沙發裡彈起,雙眼瞪著對她保持微笑的白石。
「妳…該不會說真的吧?」
「嗯,騙妳的。」白石蹲在沙發前,伸手摸著緋山的臉頰,覺得被嚇一跳的緋山很有趣。「不然,妳都不聽我的話,會在這兒著涼的。」
「那不是妳想要的嗎?要我休假什麼的。」緋山別開白石的目光,嘟著嘴巴說。
「笨蛋。」手由輕撫轉成捏著緋山的臉頰,白石用責備般的語氣說著。「我想要的是美帆子能夠有適當的休息,並不是累壞了才休息!」
「妳才是笨蛋啦。」緋山回捏白石的臉頰,兩人活像打鬧中的小孩子。
白石鬆開手,淺淺一笑,站起來轉身離開的時候,被緋山抓住了衣角。
「是?」白石回頭打量盤坐在沙發上的緋山。
「一起出去買食材?」
「嗯。」白石牽上緋山的手,帶她回到寢室更衣外出。
整頓好出門的一切,白石從窗簾的隙間望出去,只見到天空積了厚厚的雲層,她想起天氣報告說今天會下雨,於是跟正在玄關穿鞋子的緋山說︰「美帆子,帶傘比較好啊。」
緋山瞄向玄關裡的傘架,放著兩把在便利商店隨處可見的透明傘,猶豫一會︰「只是出去一會兒,不會淋雨的。」
聽著緋山說話的白石,看著正坐在玄關裡繫鞋帶的背影嘆氣,白石當然不希望緋山給淋到,所以在緋山穿好鞋子後,二話不說就攜了其中一把傘出門。
似乎白石的天氣預測是正確的,她們要走到附近的超市時,天色變暗起來,隨即就有些水點落在她們的身上。
「看吧,我就說了。」白石打開傘,為緋山和自己的身體擋下雨水。「果然,這雨傘對兩個人有點小。」
「這是惠帶的傘,我淋一下雨就好…」緋山說,她踏前一大步,像有直接奔跑去超市的打算。
「等一下…!」在緋山準備淋雨的瞬間,白石捉住緋山的手,把她拉入自己的懷裡。「這樣,全部都擋下來吧。」
後腦抵在白石的頸窩,一股暖流從背後傳來,是白石的溫度,包含了溫柔、體貼和耐性。
「惠。」她倆在雨中維持著這個姿勢。「…放開我吧,我就跟妳擠一下。」
「嗯。」白石把拿傘的手環上緋山,縮小了本來的距離,又沒有使緋山淋雨,兩人就這樣擠在一起往前走。
晚上,兩人在家享用過晚餐後,一起坐在沙發上,緋山拿著遊戲機玩poyopoyo,白石翻著緋山買回來的時裝雜誌。
寧靜的環境下,白石咳了幾聲嗽,使集中在遊戲上的緋山也轉神過來,雙眼瞪著白石看。
怎麼了?────白石正想開口問,緋山已經撞了過來,用額頭比溫度。
放大好幾倍的臉,看著對方的瀏海,彷彿能夠仔細看到有多少根頭髮,使呼吸也變得微弱,兩人就像一幅圖畫靜止著。
「妳發熱吧。」直到緋山下結論。
「…呃、嗯……美帆子?」如此突然的行為,白石反應不過來。「這…這方法不科學啊。」
「住口!」完結了肌膚接觸,緋山用手捏著白石的臉頰,兇惡地說。「妳這笨蛋以為我不懂得分辨嗎?」
「………」白石無言,先是因為被緋山發現自己生病,然後是被責罵。
其實早在下廚的時候,白石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有點燙,習醫的她,當然知道自己發熱,而且原因是在外面著涼了,可是難得的兩連休,她不想因為這樣而泡湯。
沒想到按捺不住的幾聲咳嗽,就白費了她一直的忍耐。
所以到現在無須忍耐,白石就放肆的咳起來。
緋山將白石留在客廳,自己一人去拿退熱藥和開水,一切都準備得很細心,還遞到白石的面前。
「明天不好起來的話,去診所一趟吧。」望見白石乖乖的吞下藥丸,緋山說。
「什麼嘛…我們也是醫生啊。」
「我們是外科醫生,這不同啦。妳腦袋燒壞了?連這個也不懂分?」
「啊…」白石隨便作了個無意思的回應,然後順勢倒在緋山的胸前。「對不起呢,難得的兩連休,要美帆子照顧我了。」
「笨蛋…道什麼歉。」────妳可是陪了我兩個月吧。摸著白石的後腦,撫著手指之間的髮絲,緋山把白石抱得更緊。
如緋山心裡所言,因為意外的空窗期兩個月間,白石幾乎每天都在自己的身邊呆著,所以這兩天實在算不上什麼。
而且對方是白石,自己所愛的人,更沒有需要被道歉的地方。
看著懷裡的白石,雖然有點不習慣這樣子,但既然對方是病人,緋山也只好讓她任性一下。
…………
放在褲袋裡的手機響起,緋山才得以從夢中醒過來。
都怪剛才看到過去的合照,才會夢見白石────如此想著,緋山掏出手機,自言自語地抱怨道︰「不是說了不去嗎……」
緋山以為是剛才打電話來的大學職員,不耐煩地翻開紅色的手機,所看到的來電顯示人卻是────
藤川一男。
竟然是過去的同僚藤川打來的。「…到底什麼事?」緋山的腦袋冒出數之不盡的問號。
然而手機彷彿吵嚷著緋山,叫她趕緊接聽,緋山也沒時間疑惑太多,於是她接聽了,電話的另一端,確實是藤川的聲音︰「緋山,雖然我想要更長時間考慮,但現在的情況並不容許再想下去…!」
「到底是怎麼啦?廢話少說!」
「白石…她在救援行動中意外重傷了。」
「說什麼傻話!…」白石是個行動謹慎和小心的人,這種事在緋山的印象中,絕對不會與白石扯上關係。「白石她…」可是,當頭腦再清晰地複述藤川的說話,緋山才憶起什麼叫做「意外」。
「因為塌下來的水泥擊中白石的頭骨,導致腦出血…我們盡最大的努力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可是…她還在昏迷。」
「什麼死亡邊緣的………」藤川在電話聽筒聽見緋山的聲音有點沙啞。
「雖然白石跟我說過,她有什麼事也不要告訴妳,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破例一次。」冴島搶過藤川手上的聽筒,放到自己耳旁,向另一端的緋山說。「我認為,妳來見她最後一面比較好。」
最後一面。
這句話把緋山推到絕望。
跟白石最後見面的場景不斷在腦海裡溢出來,緋山開始痛恨著,為什麼最後見面是在新幹線車站那種吵雜的地方,為什麼最後的對話是這麼保留,為什麼自己此時要身在遠離白石的地方……
「嗯……」她闔上手機,沒力的將它跌到沙發上,自己在一次躺下去,用手背蓋在自己的雙眼,哭泣著。
如果她知道有這一天的事情,她就不會有來京都的決定。
如果她回去就能使白石甦醒過來,她不惜一切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如果她能夠重新選擇,她會決定留在翔北,留在白石身邊。
如果,一切由頭再來…………
「惠!」身體不自然地抽動一下,她張開眼睛,還未適應漆黑的環境前,早已感覺到雙眼的濕潤────緋山眨動雙眼,淚水隨即落下。
她倒抽一口氣,傳來是熟悉的棉被氣味,漸漸也發現身下的床舖的柔軟觸感。
「怎麼了?」聽見身後的人說話,還捉住了自己的右臂,緋山才知道剛才的都是夢。「噩夢嗎?」
「嗯…………」緋山的左手搭上白石的手,隱約地顫動著。
「不要怕,我在這裡。」白石整個身體移向緋山那邊,用力地將緋山抱緊入懷。
緋山在白石的懷抱中,抓著白石的衣服,很不安地抖著。
夢境來得太真實,那種想砍殺人的哀痛還殘留在緋山的心頭,彷彿比過去的傷口還要痛,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唯有抓緊白石的衣服,雙眼閉緊,在對方傳來的溫度中慢慢舒緩過來。
在夢中的她,離開了翔北,離開了白石;在京都大學的醫學部進修,某一天回家,見到與白石的合照,被一切回憶動情落淚;哭淚了,睡著了,夢見與白石一起的日子;被藤川的電話吵醒,說白石遇上意外……
緋山害怕這些成為事實,是因為她打算明天就向白石說畢業後要到京都大學進修的事。
雖然那是夢,與現實的抉擇不同,可是緋山覺得「預知夢」是可能存在的。
────『如果,一切由頭再來…………』
在夢中的痛苦,她確實感受到了;他日,要是這真的成為事實,緋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接受。
「惠…對不起,我不去了………」心中立下決定,緋山再次說。
「什麼事情?」
「我打算…畢業後去京都大學進修的,可是…!」緋山更用力抓著白石的衣服,把夢的內容全都告訴白石。
一直聆聽緋山的白石,雙眼不禁溢出淚水。
「美帆子…我知道的。」白石用手拭去眼淚。「美帆子要去京都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告訴妳喔,剛才我也做了夢。」
「誒…?」
「我夢見美帆子告訴我要去京都後的兩個月,我們一起生活,可是互不理睬對方;到最後一刻,我還是沒有挽留妳,而妳也沒再對我留戀。」
「…對不起。」
「妳可以不離開嗎?」白石再抱緊緋山,像抱著枕頭哭泣的人,她一邊哭,一邊說。
「…我不走。」緋山說。
「我怕哪天妳真的有事,我的心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緋山從白石的懷抱逃脫,撫上白石的臉頰,舔著對方的淚痕,溫柔地吻上。
下一個夢,將會是充滿著愛的好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