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

逃家整整六年，現在紅燕伊因臻凱琪回到了久違的宅邸。

一路上，臻凱琪十分訝異，她從沒想過燕伊會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她流浪的風格，慵懶的個性，怎麼想也不會是家教甚好的千金小姐。雖然聽說過她是逃家才出來的，可是當黑色轎車和諾大庭院出現在她眼前時，感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果然有這種人啊。」

那種在電影院裡才會出現的古堡居然在自己眼前，而且還是紅燕伊的老家。

兩人一路撘乘飛機和轎車，經過整整一天才抵達目的地，可見紅燕伊當初逃家時，也該計畫很久。在管家的帶領下，兩人手牽手往房子走去。臻凱琪清楚感覺到燕伊冰冷的手，她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對不起。」

臻凱琪小聲地道歉。她因為帶燕伊回家的經驗良好，所以才要求也見見燕伊的父親。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任性讓她這麼痛苦，心理非常不好受。

「傻瓜，為什麼道歉。」

她回以溫柔微笑，不希望她多想。

當踏進宅邸的瞬間，臻凱琪忽然豎起寒毛，雖說古堡外型優美，可是裡面的氣氛卻冷清得令人害怕，她環顧四週，全都是大型的掛畫，好似進入歐洲貴族城堡。管家年紀頗大，他看起來古板又嚴肅。

「房間已替兩位準備好，在晚餐前請先休息。」

這時來了一名較年輕的男僕，他拎著兩人的行李好似要帶路。

紅燕伊微皺起眉，她牽緊臻凱琪的手，兩人跟著男僕前往自己的房間。整棟古堡都寧靜得詭異，幽暗的走廊兩旁都是畫作，儘管價格不斐，但擺在陰森的走廊裡一點品味也沒有。她們在二樓的房間停了下來，男僕將行李提進房間。

「晚餐時會來通知兩位。」

他禮貌地退出房間，讓紅燕伊和臻凱琪可以稍作休息。

「…燕伊家真大。」

坐在床沿邊，她看著房間的擺設，不說裝潢豪華，光是坪數就比淑女之夜的套房大上兩倍。

「還好啦。」

脫下外套，紅燕伊疲憊的往床上躺。現在她已經懷孕，長途旅行對她來說太吃力了。

「妳還好嗎？是不是不舒服？」

臻凱琪回頭看著她，眼神充滿擔憂的神情。紅燕伊見狀，笑著牽過她的手。

「也許親一下就會好了。」

指著自己的唇瓣，紅燕伊調皮地眨眼。雖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臻凱琪卻照辦。她溫柔的吻上對方，感覺到她冰冷的雙唇，心理忽然不捨，於在在上面多磨蹭了幾下。

「誘惑我？」

紅燕伊小聲地說著，和她拉開距離的臻凱琪沒因為這句話有反應。

「別想太多，伊。」

給她一個擁抱，她當然知道對方正在懊悔，可是來都來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總要做個了結。她和父親的關係確實不好，但有時會很憂心對方身體不知怎麼樣，或是過得快樂嗎之類的，畢竟是父女，不可能因為賭氣就斷絕關係，雖然自己也是逃家六年了。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下樓用餐。」

門外傳來女僕的聲音，兩人都愣了一下。

「…妳先下去吧，我洗過澡就過去。」

紅燕伊表情有些猶豫，她柔聲地說著。

「…知道了。」

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臻凱琪匆忙的跑開。她緩緩關上門，隨著眼前年邁的女僕前往餐廳。這棟屋子的風格偏暗，不知是因為建築太大，還是本身就有寂寞氣氛的關係，總之給人一股壓迫感。她們來到餐廳，豪華的擺飾和藝術品，諾大的餐桌還有大吊燈。

──根本是在拍電影。

即使是電影場面，這樣的餐廳還是稍嫌誇張了點。她眼尖的發現餐桌上，主人的位置坐了一名老翁，他不像自家父親那樣活潑，反而很蒼白而且嚴肅。女僕讓安排在距離主人兩個位置的對面，她緊張的直直坐下。

「晚安，爸爸。」

雖然聲音發抖，可她還是禮貌性問安。

對方閉著雙眼，他很沉默，好像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臻凱琪有點害怕，而且疑惑。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她能做的就是承擔對方父親的辱罵，因為她的女兒和自己在一起，還懷上了孩子，這對有錢人家的名譽來說，是大大受損。

「妳就是臻凱琪？」

老先生終於說話了，他睜開眼，盯著臻凱琪問。

「是，我就是。」

手緊餐桌底下的手，她尷尬地牽起笑容。

「燕伊她…聽說懷孕了。」

哪瞬間，臻凱琪看見對方臉上閃過的悲傷，他沒有生氣，只是悲傷而已。

「我很抱歉，燕伊的事有一半是我的錯，她懷孕的事，還有我跟她之間…」

臻凱琪咬了下唇，她不得不承認也許自己害了她，害她栽進自己的世界。

「我們結婚了，而且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她幸福，雖然在您眼裡可能微不足道，可是我…」

──我能做的…只有努力了。

「…燕伊她…從小就沒有母親。」

老先生緩慢地說著，他雙手放在餐桌上，滿是皺紋的面容讓他顯得渺小又孤單。

「當初她逃家…也全是我的錯。」

說起來諷刺，自從她母親過世後，我就被繼承商業的事情沖昏頭，心想那孩子和我個性相似，她鐵定是最好的接班人，但卻忽略她自己的主張，那和自己相同頑固的脾氣，迫使讓她離開了，而且一去就是六年。

「我不奢望她原諒我，現在我只期望她能過得快樂，那就夠了。」

儘管她懷孕，儘管要跟個女人廝守終生，只要是她願意的，那都無所謂了。

「對一個沒用的老頭來說，已經沒有再等六年的時間了。」

漫長的歲月讓人脆弱，他沒有再等六年的耐心跟時間，只要她能回來，一切都可以被接受。

「…爸爸。」

臻凱琪的聲音顫抖，這次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哽咽。對一個年邁的父親而言，這棟古堡就像他的心境，空蕩蕩而且寂寞。想他一定非常擔心燕伊，再這六年來肯定睡不好也吃不好。

「…凱琪，那孩子願意依賴妳，希望看在我的份上，好好照顧她。」

經後他沒有辦法照料自己的女兒，而且依她的個性，也不會讓自己插手她的生活。他能託付的只剩下眼前的女孩，臻凱琪而已了。

「請別這麼說，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保護她的。」

眼匡有點溼潤，她發現自己居然莫名悲傷。

「那就好，那就好…」

他笑了，而且笑得溫暖又放心。沒有什麼比自己女兒找到好歸宿更令人欣慰的事了。

臻凱琪偷偷擦去眼淚，她才想剛開口，另一個人忽然走進廚房，她不是燕伊，是個沒見過的女子，她身材高挑，甚至比燕伊還高一些，皮膚白皙，臉蛋長得很可愛，有張娃娃臉。她一看見臻凱琪，立刻像看到稀有動物般，興奮地衝上前握住她的手。

「妳就是臻凱琪吧！天啊，我等妳等好久了！」

女子身上有股甜甜的香味，和她的樣子非常搭。

「…妳好，初次見面。」

她尷尬地笑著，面對這麼熱情的招呼，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叫紅梓薰，叫我小薰就可以了。」

她笑得甜美，看起來和燕伊有些相似。

「這次妳能說服姊姊回來真是太好了，爸爸他超開心的。」

紅梓薰俏皮地看了紅父親，惹來對方一個白眼。

「姊姊她太有原則了，如果不是琪姊，恐怕會一輩子都不回來吧。」

臻凱琪苦笑，她明白燕伊，如果是因為自己的身分不同，她也不會這麼聽話。

「再說能有這麼可愛的姊夫，真是太LUCKY了！」

紅梓薰開心的給臻凱琪一個擁抱，她活潑的個性讓自己稍微放心，有她在的話，這棟古堡也就顯得有生氣許多。可是她也有點過頭，那雙手臂有點勒得太緊，讓臻凱琪有點緊張。

「梓薰，夠了吧。」

就再臻凱琪不知如何開口時，餐廳傳來熟悉的聲音。紅燕伊換了件簡單高雅的服裝，而紅梓薰一看見自家姊姊出現，連忙上前給她一個擁抱，可是很快就放開了，這讓臻凱琪納悶。

「妳長高了，梓薰。」

以前還是個蘿蔔頭，現在居然比自己高了許多。

「因為我都有好好做運動阿。」

她拉著紅燕伊到臻凱琪身邊坐下，自己則坐在父親身邊。當所有人都到齊，管家開始送上晚餐。

「…爸，好久不見。」

紅燕伊微笑地看著父親，好像中間失聯的六年從沒發生過。

「嗯。」

他簡單的回應一句。臻凱琪忽然發現那嘴角牽起的弧度，有著特別意義的溫暖，她相信燕伊會明白父親已經原諒她的語氣，就算一個字，父女之間親情的關係還是在的，更何況兩人的性情如此相近。

一家人共進了六年來第一次團員晚餐，而且還多帶了另一個家人。在梓薰活潑的帶領下，度過了美好的時光，她有說有笑，分享這些日子的近況，還不斷嘮叨要自家姊姊好好照顧身體，因為肚子裡可是有珍貴的小寶寶在，而臻凱琪也完全融入這個家庭，雖然老父親始終沒說話，但她感覺得到，他是開心的。

兩人原先就預計只在宅邸過一夜，所以第二天一早，兩人簡單收拾行李，這次回來不過是向老父親請安，當然還意外認識了紅梓薰，那位活潑可愛的小美女。雖然待的時間不多，但看樣子紅父親和燕伊之間的心結成功解開了。

現在她們在前院散步，因為僕人們正忙著搬行李上車，雖然兩人來時只準備了簡單的衣物，可是梓薰堅持要她們帶上土產，不管是食物還是物品，差點連裝飾用的雕像都要她們搬回家。

「姊姊，妳就回來嘛，我找個總經理讓的位子給妳啦。」

紅梓薰纏著燕伊不放，從昨晚開始就一直要她住在家裡，雖然我是不反對啦。

「我只想和凱琪有個小窩。」

紅燕伊始終牽著臻凱琪的手。

「真過份，跳舞什麼的很辛苦的。」

無奈的嘆口氣，她的好意就是想讓姊姊不必太累。

「小薰，謝謝妳的好意，但是我和燕伊沒問題的。」

她笑得溫和，梓薰看了也沒辦法，只好點頭作罷。

她們三人走進黑色轎車，此時紅父親正嚴肅地指揮僕人搬運物品，就怕漏了一樣。她們和梓薰擁抱道別，她身上依然有股香甜的氣息。凱琪甚至看見她眼角有點閃爍的淚光，看來她真的很捨不得自己的姊姊離開。

「我們會常回來的。」

燕伊拍拍梓薰的頭，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令人安心。

「…嗯，那妳保重，還有肚子裡的寶寶也要保重喔。」

輕撫燕伊的肚子，梓薰溫馨地說著。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打擾的。」

臻凱琪站在一旁說著，紅梓薰是個讓人難忘的女孩。

「琪姊，還請妳照顧我家那魯莽的姊姊。」

她上前給臻凱琪一個擁抱，俏皮地說著，而凱琪也給她保證地點點頭。

看著一旁還沒道別的紅父親，臻凱琪上前給他一個擁抱。父親永遠都是父親，他或許和自己的爸爸差很多，但是一樣擔心自己的女兒，相信他一定也很期待燕伊下次回來。

「爸，保重身體。」

始終無法忘記他說的那句話，沒有時間再等六年，想起來就心酸。

「嗯，妳也是。」

他拍拍臻凱琪的手臂。

「…爸。」

紅燕伊走上前，她看著老父親滄桑的臉龐，儘管他從前很嚴厲，可現在卻一點都不可怕了，反而像是縮水，變得很憔悴，想到這，自己的心理不免一陣抽痛，讓他老人家擔心了。

「我會帶孩子回來渡假的。」

她笑著上前擁抱老父親，那身上傳來的味道就像小時候的一樣，令人懷念。

「好，妳也…保重。」

拍拍女兒的背，他或許不會說些關愛的話，可是這樣就夠了，他相信女兒明白。

坐上轎車，離開花園前的那刻，後照鏡似乎照出老父親擦拭眼淚的畫面，還有梓薰大力揮手的景象。臻凱琪握住紅燕伊的手，她感受到溫暖，也感綬到她嘴角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也許有那麼一點點不捨。

「燕伊，不知道該不該說…」

臻凱琪轉過頭看著紅燕伊的側臉。

「爸爸說…他沒有那麼多的六年能等了…」

說著說著，忽然有點哽咽。

「放心，他還有好幾個呢。」

紅燕伊笑著，她吻上臻凱琪的眼角，唇間傳來鹹度。

「是呢，還有小薰妹妹照顧。」

我想，紅爸爸也可以長命百歲的。

「梓薰是我弟弟喔。」

紅燕伊此話一出，臻凱琪彷彿聽見了重擊聲，她訝異地瞪大雙眼，無法想像。不管是聲音還是身材，怎麼看都是個女人阿，雖然胸部平了點，可很多女孩也是這樣啊！

「聲、聲音呢？」

該不會沒有變聲？太誇張了！

「是呢，大概動了手術，花了不少錢吧。」

燕伊笑著回答，雖然她逃家六年，可是有和梓薰連絡，但不常就是了。

「還真是奇特的…家庭呢。」

臻凱琪忽然笑了起來，有這樣的家庭成員也不賴呢。

「他從小就喜歡扮女裝，也許媽媽的過世讓他不安，只有穿上女裝才能安心。」

在梓薰五歲時媽媽就走了，也難怪他無法適應。

「也因為他有奇怪的癖好，所以爸爸才堅持讓我繼承公司吧。」

如果有個女裝癖的男人繼位，對當年的父親來說是種恥辱，但現在也無所謂了。據說他在商業上的實力和態度讓許多人恐懼，看來是打理得相當不錯，就算愛好穿女裝也無所謂吧。

「他小時候就很聰明，和我不同，現在熬出一片天真是太好了。」

雖然雞婆的個性有點讓人頭痛。

「吶，燕伊。」

臻凱琪拉了拉紅燕伊的手。

「很幸福呢。」

收緊手臂，十指緊扣。

「是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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